一跨進家門,我就跟坐在餐桌前的母親問好。母親沒應。繞到一邊,看到母親滿臉陰雲,我便識趣地走開了,生怕她在我頭上來一場“傾盆大雨”。
在我不解她為何生氣之時,外祖母回來了。想必又是去某機構玩兒了——她經常在那買保健品和儀器。
見外祖母回來,母親的怒氣如煤氣洩漏一般,充斥了整個空間,連空氣都是濃稠的。
“這是什麼?”指著桌上幾罐東西,母親沒好氣地問道。
外祖母回應道是某保健品。
“多少錢買的?”母親活像個煤氣罐,離爆炸就差一縷明火了。
外祖母說是幾萬。
彷彿聽到轟的一聲,“煤氣罐”爆炸了。怒不可遏的母親數落起外祖母來,怨她不該花這樣的錢,說對於負債的我們家來說,幾萬塊錢相當於幾年的積蓄。
知道自己錯了,理屈詞窮的外祖母只能立在一邊,乖乖地聽著母親訓斥。之後,又乖乖地配合母親處理掉了那保健品。
這還是幾年前的事兒了。
前些天,母親讓我查某地第二天的氣溫。
“那兒離家並不近,也從未聽其他人提及過,怎麼突然要查那裡的氣溫呢?”我有些費解。一扭頭,我就看到母親的臉上“多雲背後藏著烏雲”——那神情,比平常問我“這次考試考了多少分”還更嚴肅。
儘管滿心疑惑,但我還是查了,並如實告訴她,是“零下1℃”。
“聽見了嗎?零下1℃!”母親扭頭向身邊的外祖母吼道,“這麼冷的天,跑到那裡去幹什麼?”
外祖母嚅嚅的,道是某機構組織的團體活動。
“那你們怎麼去?”我覺得母親的臉上多雲轉陰。
外祖母說乘大巴去。
“大巴?這麼冷的天,那麼遠的山路,有多少人因為車輪打滑而墜崖?有多少人因為大雪封山失去了歸路?有多少人因為山體滑坡、塌方失去生命?……你不知道有多危險嗎?……”怒不可遏的母親又開始了叨叨絮絮,數落起祖母來……在母親如此強硬的“勸說”之下,外祖母最終無奈,放棄了出遊。
為什麼外祖母對那群某機構工作人員有那麼深的情感?不僅心甘買他們的高額保健品,還期盼與他們同車出遊?難道母親,她的親生女兒,還比不過這樣一群“兒女”?外祖母,只是全國千千萬萬鍾愛保健品的老年人中的一個。還有多少兒女,在為父母,以及父母所心心念念,記掛不已的保健品而操心呢?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我只知道,有太多太多的兒女因為忙於生計,沒有時間陪伴父母;我只知道,有太多太多的父母,即便住在兒女家中,也形同空巢。也許,不是父母不願留,只是兒女沒有時間給他們慰藉——也並不是兒女們不想陪,只是生計沒給他們機會。
世人皆知,為人父母不易——可誰又知,夾於生計與孝親之間兒女們的不易?真是可憐天下父母,可憐天下兒女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