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革命戰爭年代,老兵的智慧是不可低估的,他們在長期的戰爭實踐中,摸索出了不少在各種艱苦環境下儲存自己、幫助戰友的寶貴經驗,往往能在關鍵時刻發揮重要作用。
1936年7月29日,紅四方面軍第三次過草地,有一名入伍不久的新戰士名叫田萬銀。走在田萬銀前面的是一個名叫胡文中的老兵,由於他身材特別高大,大家都叫他“胡大個”。
胡大個在長征行軍中,身上總帶著一個奇特的口袋。這個口袋上面細下面粗,有點像是葫蘆。更有意思的是,它是半透明的,與當時絕大多數紅軍攜帶的布袋截然不同。
田萬銀對此非常好奇,忍不住跑到胡大個身後摸了一下,沒想到胡大個轉過身來,有意嚇唬他說:“你小子別亂摸,摸壞了你可賠不起!”
田萬銀被嚇了一跳,撅著嘴說道:“不就是一個破口袋嘛!摸一下有什麼了不起的?”
胡大個呵呵一笑:“你這新兵蛋子懂什麼,這可是個寶貝!”
田萬銀不以為然地說:“我才不信呢!”
但沒過多久,田萬銀就見識到胡大個那個奇特口袋的妙處了。
當時部隊要穿越一條河流,河面雖不太寬,水流卻很急,更麻煩的是河底滿是生了青苔的石頭,踩在上面特別容易打滑。
田萬銀走到河中間時,一不小心就摔倒在水裡,接著又被湍急的水流衝出好幾丈遠,不由得失聲驚叫起來。
胡文中聽到喊叫聲,急忙轉身衝過去,將田萬銀從水中拉了回來。
等到田萬銀上岸之後,才發現自己用來裝糌粑的那個糧袋子已經被水沖走了,這讓他萬分懊惱。
要知道,在草地上行軍,最金貴的東西就是糧食。如果戰士沒了糧食,根本不可能捱過草地。現在田萬銀把一袋子好不容易積攢起來的糧食全都白白丟失了,還拿什麼過草地?
到了宿營地,戰友們都在七手八腳地張羅著燒水吃乾糧,只有田萬銀獨自一人躲在沒人的地方生悶氣。他害怕自己丟糧的事被戰友們知道,給本已嚴重缺糧的部隊增加新的負擔。
沒想到這一切都被胡大個看在眼裡,他悄悄走過來,把一缸子正冒著熱氣的糌粑遞給田萬銀,親切地說道:“小田,快趁熱吃!”
田萬銀連連搖手,心慌意亂地說道:“不,你自己吃,我等會兒再吃……”
“你瞞得了別人,瞞不了我。”胡大個嘿嘿一笑,“你的乾糧袋已經被水沖走了,別以為我不知道。”
“我……”田萬銀一時語塞,不知道說什麼好。
“別你啊我啊的,以後有我一口吃的,就有你一口吃的。”胡大個把缸子硬塞到田萬銀手中,又把自己腰裡那個口袋交給他,用不容置疑的語氣說道:“我把這個寶貝口袋交給你,今天咱倆的糧食就由你來保管!”
從此,田萬銀就幫胡大個保管那個奇特的口袋。
白天部隊行軍時,田萬銀就把口袋拴在脖子上。到了晚上睡覺時,他又把口袋枕在腦袋下面,生怕把這個“寶貝”給弄丟了。
每次吃飯的時候,田萬銀就更是小心翼翼,唯恐弄灑了一粒糧食。吃完之後,他還會用舌頭把搪瓷缸子仔仔細細地舔上好幾遍。
但由於一個人的口糧要供給兩個人吃,那個口袋還是越來越輕。
田萬銀一想到胡大個每頓都因為自己分走了糧食而捱餓,就感到十分內疚。但胡大個根本不介意,反而常常安慰田萬銀:“凡事總有解決的辦法,你要相信,再怎麼著也不會把咱們餓死的!”
可是光靠“精神勝利法”總歸解決不是餓肚子的問題。有一天傍晚,部隊在一片草地上停了下來,大家都開始掏出糧袋子填填肚子。
其實眾人的糧食都已經差不多吃光了,只能把糧袋子翻個底朝天,抖落出一點碎屑來,實在少得可憐。
胡大個和田萬銀兩人共享的那個口袋更是連碎屑都抖不出來了。
“這下子算是徹底完了!”田萬銀一屁股坐在地上,愁得連話也說不出來。
胡大個把這一幕看在眼裡,剛準備安慰田萬銀幾句,又覺得說什麼也無濟於事,便也默默地坐在那裡。
他沉思片刻,忽然眼前一亮,大聲說道:“小田,咱們有辦法了!”
“什麼辦法?”田萬銀對胡大個的話感到莫名其妙。
“既然沒了糧食,咱們就把糧袋子吃掉!”胡大個的話語裡透著一股興奮勁。
“什麼?吃糧袋子?”
“對!咱們把它燒熟了吃!”
胡大人一邊說著,一邊從田萬銀脖子上把那個口袋摘下來,丟到了篝火裡面。
口袋一遇火,馬上捲曲變形,沒過多久又發出嗶嗶剝剝的響聲。
“好香啊!”田萬銀把鼻子湊過去聞了聞,驚訝地說道。
“當然香啦!”胡大個笑著說道,“再怎麼著這也是塊肉啊!”
“是塊肉?”田萬銀愈發覺得驚奇,“老胡,你這個寶貝口袋到底是什麼肉?”
胡大個卻笑而不答,把那塊“肉”從火裡扒出來後,又把它放進裝水的盆裡,端到火上去煮。
讓田萬銀越等越心急的是,這塊“肉”卻特別耐煮,一直煮到快半夜時才煮軟。胡老大把它從水裡撈出來,再用刀切碎,撒上一點鹽巴拌了拌,這才說道:“行啦,可以吃了!”
田萬銀迫不及待地捏起一塊來吃,忍不住讚歎道:“太好吃啦!老胡你的手藝真不錯!”
二人吃完這塊神秘的“肉”之後,胡大個這才笑嘻嘻地說道:“實話告訴你吧,這是一個豬小肚。”
“豬小肚?什麼是豬小肚?”
“就是豬尿泡!”
“啊?”田萬銀張大了嘴巴,接著又高興地說,“老胡你說得對,豬尿泡還真是豬身上的一塊肉,而且特別好吃。哈哈,今天總算知道你這個寶貝口袋的秘密,還美餐了一頓,太感謝你啦!”
正是靠這頓用豬尿泡製作而成的美餐,田萬銀和胡大個撐過長征中最艱難的一段旅程。
後來田萬銀深深感嘆,如果不是胡大個這個老兵帶著行軍,而且把他隨身攜帶的奇特口袋貢獻出來,在關鍵時刻發揮了重要作用,自己根本不可能活著走出草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