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3年7月,許昌師範學院公佈了這一年的新生錄取名單,一個叫黃海霞的名字出現在錄取名單上,名單顯示她考了498分。隨後黃海霞拿著錄取通知書去讀了大學,最後成為了一名人民教師。
而真正的黃海霞此時已經輟學,跟隨父親來到了鄭州販賣豬肉。直到十年以後,她準備遷移戶口的時候意外發現,原來自己當年的學籍被人頂替了。調查之後才發現,頂替自己的那個人,竟然是自己大伯的女兒,也就是自己的親堂姐。
就這樣,因為一次冒名頂替,一個家族內部開始了多年的爭吵,親人之間最後成了仇人。
事情還要從1992年說起。
河南省長葛縣官亭鄉有個村子叫秋莊村,在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小村子,黃姓是一個大姓。黃海霞她們就是一個大家族,她的父親一共兄弟五人。
其中大伯黃國法曾擔任村幹部,是當地最先一批富起來的人,也是黃風玲的父親。二伯黃新法,是當地很有名的教師,在當地中學當了很多年的校長。
在黃海霞的眼中,就是這兩個人害了自己。
1992年,黃風玲參加了當年的中專考試,在那個年代,初中畢業生當中最優秀的那些人,才有機會參加這個考試。一旦透過,就可以直接就讀高等院校。
這樣一畢業,就能夠分配工作。所以透過考試,就相當於可以提前吃上商品糧。因此透過初中專考試,是很多農村孩子的夢想。
但是參加這個考試有一個硬性條件,必須是應屆生。也就是說,每個人只有一次參加的機會,一次落第,再也沒有機會報考。
黃風玲平時學習成績很好,被寄予了厚望,大家都覺得她能透過考試。可惜考試結果出來以後,她卻名落孫山。
在學校的安排下,她繼續復讀了一年,參加了第二年的初中專考試,最後考出了498的高分,被許昌師範學院成功錄取。
但是為了參加這年的考試,她只能用自己堂妹黃海霞的學籍,因為她是應屆生身份。隨後她自己也更改了名字,從黃風玲變成了黃海霞。
考上大學以後的黃風玲,把戶口也遷到了學校。大學畢業以後,她順利地成為了一名人民教師,在長葛市一小當數學老師。在她的職業生涯中,取得過不少成績,曾經還被評為長葛市農村骨幹教師。
可以這麼說,透過初中專考試以後的黃風玲,算是徹底改變了自己的命運。不僅脫離了農門,擁有了賴以為生的公職,還獲得了個人的榮譽。假如當初沒有冒用堂妹的學籍,或許不會有今天的人生。
而她的堂妹黃海霞卻過著和她截然相反的生活,初中輟學以後,她就跟著父親到鄭州賣豬肉了。
一個十六歲的農村姑娘,正是花兒一樣的年紀,卻每天混跡於市井之間,以販賣豬肉為生。對於一個小姑娘來說,這份工作不體面,也不會帶來絲毫的成就感。但是為了生活,她也別無選擇。
就這樣,一直到了2003年,她準備把自己的戶口遷走,卻意外得知一個秘密:原來當初在二伯黃新法的操作下,自己的學籍被堂姐黃風玲頂替,還把自己的戶口給遷走了。
然後她開始回憶當年的事情,據她自己說,當年考完試以後,等了很久都沒有收到錄取通知書,所以她才到鄭州賣豬肉。
現在她才知道真相,原來是堂姐頂替了自己的成績,還冒用了自己的學籍,改變了自己的命運。
她決定,一定要為自己討個公道。也就是從這時候開始,她們家與大伯、二伯家的關係開始惡化。
可是一開始她手裡也沒有證據,僅憑自己的幾句話,根本無法讓堂姐和大伯們承認自己做的事情。於是她開始和家人蒐集證據。
她先是找到了派出所的一份戶口遷移證存根和更名申請書,兩份資料顯示:堂姐黃風玲申請把名字改成了“黃海霞”,然後以升學的名義,把戶口遷到了許昌師範學院。
她又找到了兩份檔案,一份是初中畢業生登記表,上面的名字是黃海霞,照片也是她本人。還有一份體格檢查表,上面的名字也是黃海霞,但是照片已經被換成了堂姐黃風玲。
在她看來,如果堂姐沒有頂替自己,那無緣無故為什麼要更改姓名。而且明明畢業登記表上是自己的照片,為什麼之後的體格檢查表上就成了堂姐的照片,這中間是誰動了手腳。
這幾份檔案給了黃海霞信心,讓她堅信,是堂姐偷走了自己的人生。而背後的操縱者,就是自己的大伯黃國法和二伯黃新法。
有了證據以後,黃海霞就開始了長達多年的求助,可是一直都沒有結果。
直到2010年,當地公安局給出示了她一份《公安機關處理信訪事項答覆意見書》,上面的調查結果顯示,黃風玲不存在頂替黃海霞戶口的問題,但存在頂替黃海霞在官亭職中的學籍檔案問題,應當向有關部門反映。
也就是說,黃海霞所認為的,堂姐遷走了自己的戶口,是不存在的。但是自己的學籍,確確實實被頂替了。
隨後她又把情況反映給了當地教體局,經過調查以後,教體局回應黃風玲並沒有存在頂替師範生學籍。
教體局的回應與公安局的回應看似矛盾了,實際上教體局調查的是黃海霞在許昌師範學院的學籍並沒有被冒用。而公安局調查的是,黃海霞在中學的學籍被冒用了。兩者調查的並不是同一個時期的事情。
當時這件事就這麼不了了之,但是黃海霞還是沒有放棄,又過了幾年,她把事情反映給了媒體,經過媒體曝光以後,這件事又有了新的進展。
這次,據黃風玲的親屬以及她本人所說,當年確實在家裡長輩和學校的安排下,頂替了黃海霞的學籍參加中專考試。但是因為自己的堂妹在家的名字一直都叫黃偉霞,所以當時並不知道黃海霞就是自己的堂妹。
而且考試的成績完全是自己取得的真實成績,而非黃海霞所說的,是她考試的成績。
也就是說,黃風玲承認了自己頂替學籍的事實,但是否認頂替了別人的成績。
但在堂妹黃海霞看來,堂姐不僅頂替了自己的學籍,還頂替了自己的成績。
隨後圍繞是否被頂替了成績這個事情,雙方又開始唇槍舌劍,互相蒐集證據。
中間黃海霞還收到了一通神秘電話,電話那邊的人說,花多少錢可以解決這個事情,讓黃海霞要多少錢說個數。
後來記者問這通電話是不是黃風玲那邊的人打過去的,黃風玲的丈夫卻予以否認。
黃風玲的丈夫也在一直積極地蒐集證據,證明妻子的清白。
他找到了妻子當時的同學、老師和親戚,請她們寫了一份證明書,證明當時確實是黃風玲在校學習,並且參加了1993年的初中專考試。親戚還記得,當年黃海霞剛輟學,就跟著父親去了鄭州賣豬肉。
而且時至今日,黃風玲還能清楚地回憶當年考試的相關細節,包括考試地點、帶隊考試的老師、一同參加考試的同學名字,甚至連當年物理科目的得分都說的清清楚楚。
而且她說的這些,全部得到了證實。
但是問及黃海霞當年的考試時間和考試科目的時候,她說因為過了這麼多年,她已經記不清楚了。
她的親姐姐當年和黃風玲是同班同學,聲稱當年黃風玲一直在家務農,根本就不可能會有考試成績。但是她也拿不出什麼有力的證據。
真相究竟怎樣,似乎呼之欲出。
隨後長葛市當地政府再次展開了調查,根據這份調查結果顯示,黃風玲在1993年的中招考試中,確實頂替了黃海霞的學籍,冒用學籍情況屬實。經過多方採證,黃風玲的考試成績確實是本人考試取得的。
隨後黃風玲被停職處理。
這下真相徹底大白天下。
黃風玲只頂替了輟學堂妹的應屆生學籍,但是並沒有頂替她的成績。很顯然,黃海霞說了謊,一直在誤導別人。
但是她依然不放棄。因為當年考試的試卷沒有找到,調查依據只有人證,沒有物證。所以她堅持要見到當年的考試試卷,才能接受。
她心裡很清楚,既然現在找不到當年的試卷,以後也不可能再找到。既然沒有物證,那她就可以一直否認調查結果。
據她所說,她這麼做就是為了討回公道,彌補自己和家人曾受到的傷害。
再說說黃風玲,她自從當上老師以後,在教師崗位上一直兢兢業業。在學校校長的口中,她平常做人踏實,做事負責,同事們也都對她讚譽有加。再加上她自己取得的那些榮譽,不難看出,黃風玲確實是一位好老師。
再說說當年冒用學籍的事情。實際上,這個事情有很複雜的歷史淵源。
當年,國家為了快速培養能用的人才,實施了初中專計劃,要求只有應屆生才可以報考。但是當時有很多孩子中途退學,學校就保留了他們的應屆生學籍。
然後一些成績比較好的同學,因為各種原因,第一次沒有透過初中專考試,學校為了再給他們一個機會,就安排這些學生頂替那些輟學生的學籍,繼續參加初中專考試。
很多孩子輟學以後,就用不到學籍了,自然也不知道自己的學籍有沒有被冒用。如果不是因為巧合,再加上頂替者是自己的堂姐,黃海霞也不會知道這個事情。
當然現在隨著法律制度的完善,各種升學考試的流程也越來越透明,像這種頂替學籍的事情已經不可能再發生了。曾經發生過的事已經成為了歷史,以後也不可能再重演。
但對於黃風玲來說,因為當年的一個選擇,自己在多年以後也受到了懲罰。她和黃海霞小時候本是要好的玩伴,長大後卻成了老死不相往來的仇人,無論是誰,恐怕都不想看到這種場面。
假如再給她一個機會,她當初會怎麼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