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裡的娛樂場所不多,只有兩家。
其一就是村東頭楊得旺家的牌桌,經常在閒暇時間聚集了村裡的老老少少。他們呼朋引伴邊抽菸邊聊天邊打麻將或是撲克。
其二就是村周圍的池塘,一到閒睱時間便三三兩兩圍上了人,這些都是垂釣的愛好者。
矮壯而禿頂長著肉眼泡的林海南在其中尤為顯眼,圓圓的臉上總是掛著憨憨的笑容。
他不喜歡去牌場,只喜歡釣魚,而且他釣魚的方法跟別人不一樣。農村人說這叫殺豬殺尾巴,一人一殺法。
釣魚不用魚杆在別人看來這是非常奇怪的事情。
他不僅不用魚竿,而且也不用蚯蚓或者是麵粉,也從來也不像別人那樣,在水面上撒麩皮或者是麥糠打窩子誘魚。
他說那是別人的釣法,他性急,要是魚半天不咬鉤,眼睛瞪得發酸,屁股坐得生疼,他都得急死。
沒辦法,他自己琢磨出屬於自己的兩種釣魚方法。
第一種,只用繩釣,而且一旦中魚就是大魚。
夏日的夜晚是釣魚的好時候。
天空的星星還在眨著眼睛,青蛙們鼓起腮幫正叫得歡,蛐蛐和不知名的小蟲也隨聲附和,沒有風的水塘平靜的像一面鏡子。
林海南來了,他邁著輕快的步子打著手電筒來了。
看看他手裡拿的什麼東西?還是一個白色的食品袋子,裡面裝著粗尼龍線和專用的釣鉤。這種釣鉤其實是一種用腳踏車的輻條經過火燒之後用老虎鉗捏成的,比一般的魚鉤結實多了。
而魚線也是粗尼龍線,一看這就是釣大魚的傢伙。關鍵是餌料不一般。一般釣魚的用蚯蚓,或者是麵糰。那他這兩種都不用。
那用的是什麼呢?蟲子!什麼蟲子呢?是蟋嗎?螞蚱呢還是別的?不,都不是。是豆蟲,我們那邊叫做芝麻蟲。他專門挑個大的豆蟲,有拇指般粗。
豆蟲
只見他把豆蟲先用酒泡死,再穿上鋼絲鉤,然後一手攥住繩頭,一手拿穿了蟲的魚鉤,哧的一聲扔在河中央,只聽咚的一聲,魚鉤沉底了,水面上蕩起的漣漪搖碎了星星的夢。
一個,兩個,三個……
他把魚鉤扔在水裡之後,這一頭綁在刮尖的木頭上,用小錘敲在岸邊的泥土中,如果岸邊碰巧有樹,就拴在樹的底部。
那時候的魚真多,一條不大的小水溝就捉到大魚,不像現在用什麼電打魚,地籠大小統吃,人們越來越難釣到魚了。
林海南這招真管用,下的鉤不釣到魚不說,釣到的都是大魚像什麼鯰魚、大黃辣丁,還有黑魚大鱔魚。這都是些食性兇猛的魚,一咬鉤就不放鬆的那種。
有一次,我就見他提著水桶,裡面裝了五條大魚,有十多斤重。
鯰魚
黃辣丁(黃刺魚)
其二,用頭髮釣
林海南愛琢磨,用頭髮釣黑魚就是他想出的一個歪招。
那是正是夏秋季節,赤日炎炎似火燒。
待到暑氣漸退,四五點鐘。他拿著一根大竹杆,一頭用粗線繫著一個鋼絲鉤,上面綁著一團頭髮。
:“走,兄弟!凡正你在家沒事,咱們去釣伙頭去”,我們那個地方管黑魚叫伙頭,有的地方叫蛇頭魚。(因為它的頭形有點像蛇,身上有蛇狀花紋)
烏魚(蛇頭魚)
:“中,你也不拿點魚食和蚯蚓?這能釣住魚?”
我滿臉疑惑地看著他。
:“走,走走走,肯定能釣住”他底氣十足的回答道,一邊用手摸了摸稀疏的頭頂,眼神堅定而凌厲,猶如一個出征的將軍。
我倆在村後的野河邊停住了腳步。
說是野河一點也不假,裡面水草遍佈,河邊蘆圍長得有一人多高,一條蜿蜓的小路雜叢生,行走途中不時有青蛙蹦起咚的一聲跳入河中,更有數條水蛇突然從你腳邊飛速爬過,嚇得我後背直冒冷汗。
:“到了,快看!有伙頭”他低聲跟我說道,同時放慢了腳步,竹竿也輕輕落在地上,生怕驚動了水裡的魚。
:“哪有魚?”我睜大眼睛朝水面望去,無風的水面靜得很,茯苓綠色葉子在水鋪展開來,水面上只有一群蝌蚪狀的小魚黑鴉鴉的在遊動。
:“這蛤蟆疙瘩(蝌蚪)下面就是,這可不是啥蛤蟆疙瘩,是伙頭兒(烏魚的幼苗)”
:“哪咋釣?”
:“看我的!”
他一邊說著,一邊放下竹竿朝水面上的蝌蚪群伸過去,粗線掛著的頭髮好像一個驚歎號。
他把竹竿抬起來放下去,然後又放下去抬起來,黑色的的這團頭發,不斷的擊打在小魚群中。
一下兩下三下……
他不厭其煩地重複著這個動作,我不明就裡,弄不明白他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
突然,從黑壓壓的小魚群中鑽出一條大魚,一下子咬住了裹滿頭髮的鉤子。
原來,大黑魚一直躲在下邊在暗中保護著自己的兒女,頭髮不斷地擊打幼魚群,讓大黑魚覺得自己的兒女生命受到了威脅。所以就冒死咬上一口。
林海南使勁一甩,把黑魚甩到岸邊。
好傢伙!有三四斤重哩!
:“這回你信了吧?”他自豪的笑起來,露出了一口白牙。
:“走吧,這魚釣上來了”
:“彆著急彆著急,還有一條,這伙頭是一對,剛才是個公的,還有一條母的”
果不其然沒用多久,他就把另一條也釣了起來。
高實在是高!我不佩服都不行。
朋友,你們那邊也有這樣的釣魚高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