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史,顧名思義,就是確切可證的歷史。我們的信史起始於西周末的共和元年,用現行的西方曆法來講就是公元前841年。所謂“共和元年”,此“共和”非彼“共和”,意思簡單的很,就是當時有個國家叫共國,共國的頭頭叫和,和上位主政了,所以他上位的年份被稱為共和元年。
共國的頭頭,主西周的政,這就是篡位了。篡的哪位周天子的位呢?周厲王,就是造成語——道路以目的周厲王。道路以目的典故想必大家早已耳熟能詳,“厲王虐,國人謗王”,周厲王乾的不是人事,大家也都開始說他不好。結果周厲王直接殺了幾個說壞話的人,一下子全世界都安靜了,“國人莫敢言,道路以目”,話都不敢說了,只能大眼瞪小眼。長此以往,眼睛受不了呀,一個個的都瞪成乾眼症了,大傢伙一合計,還是得把這周厲王趕跑了才行。於是,周厲王就被流放了。
除了輿論管制,周厲王還幹了件極為不討好的事情:把“山澤之利”收歸國有,這一下把權貴們的斂財渠道給斷了,人家當然不高興了。單這兩件事,已經讓周厲王“遺臭萬年”了:何為“厲”?殺戮無辜曰厲!
讀史讀史,不是讀幾個故事就行了,故事永遠是簡單的,是線性的,甚至是積極向上的;從簡單中讀出複雜,從童話中讀出現實,這才是“以史為鑑”的本質所在。
周厲王上位時,西周已經立國近兩百年了,分封的效力早就過去了,現在是“封土建國”制度的反噬階段了:地方勢力的崛起,中央權力的沒落。而這沒落並不始於厲王:周昭王“王道微缺”,周穆王“王道衰微”,周懿王“王室遂衰”。周懿王傳位孝王,孝王傳位夷王。
夷王時,西周的社會矛盾就相當嚴重了,內憂外患。內憂就是之前分封的諸侯越來越不聽話了,周夷王天下共主的地位越來越不穩固。當了共主當然不會輕易下臺,他必須要保住自己的天下第一,這無可厚非,但其用的方法卻太激進了。
當時有個封國叫紀國,封地在齊國東邊,倆國不對付,紀國頭頭紀煬公就跟周夷王打小報告,說當時齊國老大齊哀公的壞話。本來沒多大的事,周夷王太把自己當回事了,太想重新立威了,竟然就憑這小報告把齊哀公給燉了。
今時不同往日啊,要是你家西周權威還在的時候,你這麼幹沒準能殺雞儆猴。但現在,你殺了雞,猴們更不服你了:說殺就殺,人家齊小哀做啥對不起你的事了?臭不要臉的玩意兒。周夷王燉了齊哀公之後,立他的弟弟齊胡公當齊國老大。結果齊哀公的弟弟姜山又把胡公給殺了,自己當老大。即齊獻公。你瞅瞅,周夷王親自授命的老大就這樣被幹掉了,周夷王還拿人家沒辦法,齊獻公最終壽終正寢。你這個天下共主可是一點權威都沒有了。
其實,任何言行都沒有對錯,關鍵是時機。同一件事,那個時候做,可能是遺臭萬年;但換個時候做,可能就是青史留名了。
屋漏偏逢連夜雨,北方那群遊牧民族永遠是趁你病要你命。看你西周管不了啥事了,直接“荒服不朝”,看你咋辦。周夷王哪忍得了,直接派兵去打,獲馬千匹。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南邊的楚國楚君熊渠直接打出名號,我是蠻夷嘛,跟你西周不是一路人;通告完之後,轉手就把自己三個兒子封了王。你跟我兒子一個輩兒,氣不氣?氣呀,但周夷王拿楚國沒辦法,只能忍著。忍了幾年,把自己忍死了。
爛攤子丟給了周厲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