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朗讀者》再次迴歸。
第一期的主題便是“生命”,浴火重生的胡歌成了受邀的嘉賓。
彼時,距離那場車禍整整過去了12年,
再度提起時,他依然無法釋懷。
這十多年的時間裡,胡歌開始重新思考生命的意義,
他旅行、求學、做慈善……
揹負著另一個人的夢想奔波著,
在他看來,這大概就是他重生的意義。
1982年,胡歌出生在上海的弄堂裡,他的家境算不上富裕,但父母仍然給了他最極致的疼愛。
在父母的庇護下,他的成長之路順風順水,不過十幾歲的年紀,就獲得了去上海電視臺做主持的機會。
後來,從上戲畢業的第一年,胡歌和劉亦菲主演了《仙劍奇俠傳》。當時,仙俠劇剛剛興起,他藉著這股東風,火得一塌糊塗。
2016年,《天外飛仙》熱播,胡歌再次包攬男主角“董永”,並演唱了劇中的主題曲,再次創造了收視神話。
同年7月,胡歌接受《射鵰英雄傳》劇組的邀請,出演劇中的郭靖。
“出道即巔峰”這個詞用在胡歌身上最合適不過了,可是,沒多久,那場悄然而至的車禍打破了所有的美好。
2006年8月29日,胡歌拍完《射鵰》當天的戲份後,沒作休息,就驅車返回上海,參加第二天的通告。
從橫店到上海三百多公里的距離,需要四五個小時的車程。
夜漸漸深了,周圍越來越安靜,胡歌坐在副駕駛上倦意襲來,連著打了兩個呵欠。
坐在後座的張冕心疼他的疲憊,主動提出更換座位:“小夥兒,你來後面睡一會吧!”
張冕盛情難卻,胡歌也沒考慮太多,兩個人便換了座位。
那時候的他並不知道,這次換座卻成了他一輩子都無法彌補的遺憾。
躺在後座上,胡歌很快睡著了。
車裡的空氣變得安靜,只能聽見車輪在馬路上飛速滾動的聲音。
隨著時間的流逝,司機小凱也出現了朦朧的睡意,考慮到明天的活動,他使勁地揉了揉眼睛,試圖讓自己清醒過來。
就在這時,前方的路口突然衝出了一輛貨車,開著刺眼的遠光燈快速地向他們逼近。
小凱反應過來的時候,急忙轉動方向盤試圖躲避過去。
可是一切為時已晚。
兩輛車重重地撞在了一起,胡歌乘坐的車子瞬間變形,以至於辨識不出它本來的模樣。
坐在副駕駛上的張冕當場死亡,胡歌也受了重傷。
“他躺在癟掉的車子裡,身上、臉上全是血,儼然一個‘血人’”急救的醫生回憶道。
醫生給他做了簡單的處理之後,趕忙將他送往醫院。
胡歌右眼的上方整個脫落,一塊面板耷拉下來,幾近毀容,脖子上有一道長達7釐米的傷口,醫生前前後後縫了100多針,才將他從鬼門關拉了回來。
幾天之後,胡歌醒了過來。
“張冕呢?張冕怎麼樣?小凱有事嗎?”他醒來第一句話便是急著詢問同伴的情況。
擔心他受到刺激,胡歌的經紀人撒謊說道:“張冕骨折了,在另一個醫院休養,小凱沒事。”
擔心被他察覺,經紀人以“看手機影響恢復”為由,沒收了他的手機。
隔三差五,她還會帶來張冕恢復的最新動態。
“張冕清醒了,她的父母還在跟前照顧她呢!”
“張冕現在已經能正常吃飯了,她讓我轉告你好好休息。”
……
胡歌信以為真,認真地做著恢復,還在鏡頭前樂觀地豎起了大拇指,好像在說:“看,這是我的新造型。”
可是謊言終有被戳穿的一天。
9月6日,是張冕火化的日子。
為了表示歉意,胡歌的經紀人在前一天給張冕的父母發了悼念的簡訊,轉身便忘了這回事。
因為工作的原因,胡歌申請了幾分鐘的“手機使用權”。
剛拿到手機,張冕父母的回信就來了:“你的悼文已經收到了,謝謝。”
簡短的一句話,揭開了眾人極力隱藏的秘密!
胡歌懵了。
“怎麼回事?什麼悼文?”他聲嘶力竭地發出了自己的疑問。
見無法隱瞞,經紀人只好和盤托出:“張冕在車禍中去世了!”
真相帶著殘酷,鮮血淋淋地擺在胡歌面前。
他難過得無以復加,轉身進了廁所,反鎖了門,在那個狹小的空間裡,他哭得歇斯底里。
“如果不換座位,死的就是我了!”
“為什麼不讓我死?”
“她還是一個二十出頭,研究生沒有畢業的姑娘,她的人生還有很多美好的事!”
……
得知自己發生車禍時,他沒哭,看著鏡子裡破碎的容顏時,他也沒哭。可是在得知張冕去世時,他心裡澆築的最後一道防線也倒塌了。
門外,擔心傷情的父母一直拍著門:“剛植的皮,不能再哭了,會感染的。”
奈何這樣的善意根本阻擋不了洶湧而來的愧疚,胡歌的眼淚失去了控制,狠狠地砸向了地面。
因為這場哭泣,胡歌的右眼感染,恢復情況十分糟糕。他整個右臉的肌肉神經發生損壞,很難再做出各種表情。
這對於演員來說,無異於是“滅頂之災”。
絕望之餘,胡歌將所有的精力放在了寫書上,他把對張冕的愧疚與思念以文字的形式寫了出來。
他給它取名叫《幸福的拾荒者》。
在書裡,他回憶著張冕生前的細節:“在知道回上海的時候,她一天都很開心,還約著我去吃哪家的日料……”
“一路上,她都興奮不已,開懷大笑,在這樣喜慶的氛圍裡,我進入了夢鄉,卻不知道,這是要去夢裡尋找她的影子……”
伴隨著痛苦的回憶,胡歌開始了長達一年的修養恢復。
2006年,胡歌宣佈復出,回到了《射鵰英雄傳》的劇組,完成剩餘的拍攝任務。
再次回到熟悉的劇組,卻已經物是人非,身邊的助理換了模樣,難過的情緒在胡歌的心裡氤氳開來。
但艱難遠不止於此。
為了遮蔽胡歌眼角的傷疤,劇組特地將他的角色設計成了有劉海的形象,在拍戲的時候,很多人圍著他打光,也意在減少傷疤帶來的影響。
那場車禍後,胡歌對臉上的傷十分敏感,跟人說話時,他都有意識的側臉,將右臉別過去。
面對劇組的“殊榮”,他內心充滿了抗拒,覺得這像是一種“羞辱”。
可是,對於演員來說“戲永遠比天大”,更何況,劇組硬生生地等了自己一年呢!
胡歌強忍著煎熬,撐到了殺青。
最後那一場戲拍完時,胡歌丟掉了所有的人,肆意地跑了很久。
呼嘯的風輕吻他的臉龐,在這充滿善意的風的撫摸裡,他哭得不能自已。
有內心的委屈,有對張冕的愧疚,還有對未來的迷茫……
在那一刻,通通化作淚水,灑向了地面。
胡歌感覺自己如一副行屍走肉,不知道該何去何從,內心好似有一股意念驅使著他:“當一個行者,到處流浪。”
可是想到自己的“使命”,他還是迴歸了理智。
他決定做一些不一樣的事情。
他將住院期間寫的書《幸福的拾荒者》出版,拿著賺來的稿費在雲南的昭通建了一所學校,命名為“張冕希望小學”。
以張冕為名的學校慢慢在各個貧困的山區落地開花,目前已經有了三十多所。
沒有通告的時候,他就會跑到學校裡跟孩子們一起嬉戲,玩鬧。
他想以這樣的方式紀念著張冕,讓她的名字被更多的人所知道。
可是,對於張冕的父母,他始終無臉面對。
雖然,他們並沒有將這次事故的過錯怪罪在他的身上,可是,胡歌卻總先入為主地攬過了所有的罪責。
他偷偷地將自己拍戲得來的一些片酬補償給張冕的父母,試圖做一些彌補,即使他知道這遠遠不夠。
倔強如他,依然堅持用這種笨拙的方式彌補著。
沒多久,司機小凱刑滿出獄,不顧所有人的反對,胡歌繼續將他留在了自己的身邊。
很多人都不理解,胡歌解釋道:“如果我和所有的人都站在一起指責他,那他餘生的包袱將比我更加沉重。”
他知道他的不易,因為他也一直在當年的愧疚裡負重前行。
就這樣,兩個同病相憐的人相互溫暖著。
時光一點點的流逝,經過多次修復,胡歌眼角上的疤在慢慢被淡化。
他的事業上也終於迎來高峰。
2015年,一部《偽裝者》包攬了當時的收視狂潮,胡歌憑藉明臺一角再次翻紅,還一舉獲得了2015國劇盛典“最佳男演員獎”。
也是在同年,《琅琊榜》中的梅長蘇多次成為熱議的話題,所有的掌聲和鮮花一齊向胡歌湧來。
盛名之際,當年的車禍再次被提及,網友毫不吝嗇自己的溢美之詞,給他貼上“勵志”、“正能量”的種種標籤。
可是,胡歌並不想要這樣的光環。
即使過了很多年,他依然無法直視當年的傷痛。
2016年,他在微博上發文追憶張冕:“如果你現在活著,應該已經為人妻,為人母了吧,可你終究還是離開了……”
為此,這麼多年,他一直在做公益,進行自我的救贖。
20114年,他參加了“瓷娃娃”專案捐款,號召大家關注這個群體。
2016年,他遠赴青海,參加了長江源環保活動,在那裡,他演著可可西里,撿垃圾,做調查。
2017年,他登上了“2016中國慈善名人榜”位居第21名。
……
他用自己的方式進行著救贖,正如梅長蘇在劇中說的那樣:“我既然活下來了,就不能白白的活著。”
2018年,《朗讀者》第二季開始籌備。
錄製之初,節目組給他發了三個選題,思慮再三,他選了“生命”的主題。
自此,他才敢於揭開那些年的傷疤,對過去告別。
在節目裡,他再次提到張冕,眼含著淚花,幾度哽咽。
但他還是故作輕鬆地笑了笑:“這兩年,自己終於可以正常地和張冕的父母交流了。”
在此後漫長的人生裡,他會代替張冕盡完未完的孝道。
即使再忙碌,他也不忘了打電話問候二老,詢問近況。
沒有通告的時候,他便一個人驅車趕往山東,帶上厚重的禮品,和他們聊聊家常。
苦痛好似劃下了句號,彷彿從未存在過,但是隻有他知道,那場傷痛帶來的意義。
從那場車禍之後,胡歌開始重新考慮活著的意義。
於是,他成了“娛樂圈經常失蹤的人”,不再將拍戲當成生活的全部。
他敢於拋開一切名利去求學。
也曾去高原地帶撿垃圾、做修理。
還會去希望小學陪孩子玩耍。
……
他敬畏生命,尊重生命,考慮自己存在的價值,
他擔負著張冕對於生命的渴求,繼續前行著。
正如他所說的那樣:“我年輕過,落魄過,在生死瞬間掙扎過,所以,我對生活更加一往情深。”
自此,他找尋到了生命的意義,並且帶著它走向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