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代,在西京河南府五里外的棋盤巷,有個姓師的員外,家境殷實。
師員外有兩個兒子,大郎叫師官受,二郎叫師馬,二人都是手藝一流的織造工匠。 師大朗在西京攬活,師二郎則是去了揚州。
師大郎娶了貌美如花的劉都賽為妻,兩人有個五歲的兒子叫小金保。
這一年的元宵節,西京城內家家戶戶張燈結綵,好不熱鬧,大家都期待著晚上的元宵燈會。
丫頭梅香對劉都賽說:“今天是元宵節,城內的鰲山寺會架起一座逍遙寶架燈。奴婢聽人說這寶燈世上僅此一座,百聞不如一見,少夫人要不要跟奴婢一起進城去看看。”
於是,劉都賽就跟婆婆說了晚上想要出去看燈,但婆婆不答應:“好人家的閨女媳婦都不出門,而且今天是元宵節,大街上肯定魚龍混雜,還是安分地待在家裡吧!”
劉都賽見婆婆不答應,趕忙瞎編了一個謊言:“婆婆不知,媳婦當年懷著小金保的時候,曾經在東嶽廟許下一個心願,至今沒能去還願,現在小金保都已經五歲了,媳婦今夜燈會前去還了願,保佑金保平安長大,然後媳婦就立刻回家。”
婆婆看媳婦是為了給自己的孫子祈福,於是就勉強答應了,還命令丫頭梅香和守院子的張公陪她同去。
劉都賽開心地回房,梳妝打扮了一番,模樣更加嫵媚迷人了,然後就叫上梅香和張公進城去了。
當時正是全城亮燈最熱鬧的時候,三人進城後就直接去了東嶽廟燒香祈福。
燒完香,劉都塞對張公說:“婆婆吩咐說燒完香就回家,但今天是難得的元宵佳節,我們稍微看一下然後就回家。”
張公見少奶奶這麼堅持,只能答應了,三人出了東嶽廟就去了鰲山寺。
此時的鰲山寺里人來人往,好不熱鬧,不一會兒,三人就走散了。劉都賽回頭找不見梅香和張公,心裡不免有些害怕起來。
正在這時,天空中突然颳起一陣大風,把逍遙寶架燈吹落,驚得看燈人四處逃散。
劉都塞原本就是大戶人家的媳婦,平時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從來沒有一個人出過門,因為不認得回家的路,只能站在街邊瞎著急。
過了一會兒,前面來了數十個牌軍扛著紅燈籠,抬著一副轎子經過,邊走著邊喊著“趙王駕到,閒人散開”。
原來那轎子裡的人是聖上的弟弟趙王,這趙王看到街邊站著個美若天仙的小娘子,心下暗喜,趕忙下轎問道:“你是誰家的小娘子呀,怎麼半夜裡一個人站在寒風中?”
劉都賽見是個生人,隨口撒了個謊:“奴家是東京人氏,跟著我家相公來此處看燈,只因剛才那逍遙燈架散落,相公不知哪裡去了,奴家只能在此等候。”
趙王聽了,假惺惺地說道:“如今夜已深,要不小娘子先去我府上歇息,明日我派人送你回家,可好?”
劉都賽想著夜這麼黑,一個人在這裡等著也不是個事兒,於是便答應了。
等進了王府,趙王便讓丫鬟把劉都賽帶進了自己的臥房,然後自己也跟了進去,隨手就把門給關上了。
趙王:“你還不知道吧,我乃趙王金枝玉葉,只要你隨了我,我就讓你當我的妃子,榮華富貴享用不盡,但如果你不從,你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劉都賽聽了,嚇得低頭不敢說法,都怪自己非要出來看燈,現在逃也逃不出去,想求死也沒門路,一個弱女子怎麼擺脫得了一個大男人,於是只能順從了他。
這邊張公和梅香回家後,告訴師婆婆說劉娘子看燈走散了,這可把全家人都急死了,把府內所有的下人都派出去尋找,一直找到天亮還是沒有劉都賽的影子。
街上有傳言說劉娘子現在就在趙王府裡,可是那趙王府豈是隨隨便便什麼人都能進去的,到底真假也不得而知。
不知不覺一個月過去了,劉娘子雖然在王府享福,但心裡卻時刻惦記著自己的相公和兒子,後悔當初不聽婆婆的話,現在人被關在王府是叫天不應,叫地不靈。
說來也神奇,天上的太白金星知道了這件事,於是變作一隻小飛蟲進了劉娘子的房中,將她平日裡常穿的一套裙裝咬破了。
第二天,劉娘子見了很不開心,這是她最喜歡的裙子。趙王知道了,就讓人去把西京城裡最厲害的織造匠請來府中給劉娘子做新衣服。
師大朗早就聽街上人說自己媳婦在趙王府裡,正苦於沒機會進去看看,聽說趙王府正在找織造匠入府給新來的妃子做衣服,趕忙辭別了母親就去了。
在趙王府裡,劉娘子聽說趙王請了城裡有名的織造工匠來給她做新衣服,暗自揣測道:“這西京城裡師家的織布最有名,現在叔叔二郎還在揚州,來的人中肯定有我的相公。”
於是劉娘子便偷偷過來看,發現其中果然有自己的相公師大郎。夫妻二人終於見到面了,忍不住抱頭痛哭,驚得其餘幾個匠人目瞪口呆,不知所措。
正在這時,趙王宿醉醒來,在房中沒看到劉娘子,於是便問丫鬟。丫鬟說劉娘子去看織匠做衣服了,趙王也跑去東廊下看,正好看到劉娘子與一個工匠抱在一起。
趙王勃然大怒,立即命令儈子手將五個匠人統統押去法場處決了。可憐師大朗與其餘四個織造工匠被請來王府做衣服,卻無緣無故被砍了頭,沒命回家了!
殺了師大朗後,趙王擔心留有後患,於是又派了五百個儈子手將師家團團圍住,將師家大小男女全部殺死,家財都被搬進王府,然後一把火將師家燒燬。
當時師家下人張公帶著小金保去街上買糕吃,這才免遭毒手。張公聽鄰居說是趙王乾的,於是趕忙抱著小金保連夜趕去揚州府告訴師二郎。
話說這邊趙王帶著人殺了一晚上,回到王府,趙王心想,聽說師家還有個二郎人在揚州,若是讓他知道了,肯定會去告狀的。趙王心生一計,給東京的監管孫文儀寫了一封信,在信裡說了讓他除掉師二郎。
孫文儀早就想找個機會巴結趙王了,見機會主動上門了,趕忙答應下來,帶著一隊人馬就去了揚州捉拿師二郎。
說來也巧,前一天晚上師二郎做了個夢,夢見全家老小跟他喊冤,嚇得他從夢中驚醒,於是就跑去占卜,那算卦的對師二郎說師家有難。於是師二郎立刻僱了一匹快馬朝西京奔去。
師二郎來到馬陵莊附近,迎面碰到許久不見的老家僕張公和自己的小侄兒金保。張公見到師二郎就跪倒在地大哭起來。師二郎聽了張公的講述後,二人決定立刻去開封府告狀。
師二郎帶著張公和小金保來到開封府,讓張公帶著侄兒先在西門坊附近的茶坊休息,自己徑直去了開封府遞交狀紙。
沒走幾步,師二郎就撞上了一隊牌軍,正是監工孫文儀的隊伍,其中一個牌軍正好認得師二郎,於是就告訴了孫文儀。
孫文儀立刻派人將師二郎拿下,然後以衝撞朝廷官員的馬隊為由,不由分說就是一陣亂棍,將師二郎打死了。
然後孫文儀又讓人在師二郎身上亂搜一通,找到了狀告趙王的狀紙,孫文儀心中暗喜:幸虧街上碰到了,否則豈不是誤了趙王的大事。
孫文儀又想到,這裡離開封府不遠,萬一被包公發現了可不得了,於是命人將師二郎的屍首藏在一菜筐底下,上面鋪滿黃菜葉子,然後再抬去河邊處理掉。
話說那天包公正好帶著一隊人馬從開封府裡出來,那馬兒不知是否通了靈性的緣故,走到西門坊附近就怎麼趕它也不肯走了。
包公對一牌軍說道:“我這馬很神奇,它有三不走:皇上來了不走,皇后太子來了不走,附近有冤魂不走。”
然後,包公就派張龍、趙虎去附近的茶坊、酒肆打探。不一會兒,張龍、趙虎回來報告說:“後面的巷子裡有四個牌軍抬著一筐爛菜葉子,鬼鬼祟祟的,好像很害怕的樣子。”
包公立刻讓他倆將那四個牌軍帶過來問話,其中一個牌軍說道:“回稟包大人,剛才孫文儀大人經過,看到賣黃菜葉的亂堆亂放,罰了他們一些錢,然後命令我四人抬到河裡去丟掉。”
包公見那四人眼神躲閃,懷疑其中必有隱情,說道:“我夫人病了,正想吃些黃菜葉子,你們就抬到我府中去吧。”
那四個牌軍不敢違抗,只能硬著頭皮將菜筐抬進了包府。包公賞了他們一些銀子說道:“各位出去後可別告訴外人,否則定會有人取笑我拿黃菜葉子給生病的夫人吃的。”
那四人拜謝後就離開了。包公趕忙叫人撥開上面的菜葉子,發現下面竟然藏了一具男屍,看膚色應該死了沒多久,猜想一定是被孫文儀害死的,於是命令獄卒先把屍體放在西牢裡。
這邊張公抱著小金保在茶坊裡左等右等不見師二郎回來,於是就一路問著來到了開封府,敲了三下鳴冤鼓,然後就被門房帶進去見了包公。
張公一見到包大人,就哭著將師家被趙王滅門的來龍去脈都說了一遍,還說了師家二郎早上來開封府告狀許久未回的事。包公聽了,趕忙讓張公去西牢認屍。
張公看了放聲大哭起來,他告訴包大人,這正是師家二郎。
第二天,包公上早朝時故意在大殿上跌倒,仁宗皇帝好奇地問他怎麼了,包公回答道:“臣近日犯了頭疼病,尤其早朝起得太早了頭更疼。”
於是皇上就讓包公回府歇息,近期不用參加早朝。包公高高興興地回了府,思量著怎麼才能把趙王騙到東京來,不一會兒就心生一計,於是他假裝生病,好幾天都沒有升堂。
仁宗皇帝聽說包公病情嚴重,很是擔心,於是就宣文武大臣商議。王丞相建議皇帝派御醫去包府看病,皇帝覺得這主意不錯,立馬就派了御醫去了。
御醫到了包府,先去見了包夫人,包夫人說:“包太尹病得厲害,怕見生人,回去吧!”
御醫道:“夫人只需將金針插在包大人的手臂上,我坐在外面懸絲診脈即可。”
於是包夫人就將金針插在房內的屏風上,御醫懸絲搭脈,居然全無脈象,急得趕忙辭別了包夫人就回皇宮稟報去了。
這邊御醫剛走,包公就起來對夫人說:“明天你把我的官印都拿去還給聖上,就說我已經死了,等聖上問我臨死時有何吩咐時,你就說我一直聽說西京趙王為官清正,故臨死前舉薦他接任開封府一職。”
第二天一早,包夫人就帶著官印去見了仁宗皇帝,把包拯交代的事情都說了一遍。皇帝對包拯的死感到十分惋惜,對大臣說道:“既然包愛卿臨死前舉薦御弟繼任開封府一職,那就派人去西京把趙王叫回來吧。”
趙王接了聖旨,又聽說包拯死了,開心得不得了,趕忙命家人收拾後坐船去了東京。幾天後,一到東京,趙王立馬就入朝去面聖謝恩。
又過了一天,趙王就帶著人去開封府上任,由那孫文儀打頭陣,一行人敲鑼打鼓、耀武揚威地從南街走過。百姓們害怕這陣仗,紛紛關起大門。
趙王見了很生氣,罵道:“你們這群百姓真是沒有眼力見,我們一行人趕路多日,正好缺盤纏呢,每家每戶都要拿出綾錦一匹孝敬本府。”
趙王的人一路走過,街上的家家戶戶都被搶劫一空。來到開封府,趙王見到堂上立著白幡,於是便問是何故,手下人說是包太尹的棺木還沒出殯。
趙王聽了勃然大怒:“為什麼到現在還不出殯?今日是本府特意選擇上任的良辰吉日,豈不壞了我的大事,真是晦氣!”
張龍、趙虎聽了馬上進去報告了包公,包公吩咐二人道:“你二人只需準備好刑具即可,其他別管他。”然後包公又讓包夫人出去跟趙王說,還有半個月才能出殯。
趙王聽了越發生氣了,大聲叱責包夫人不懂事,罵得正嗨呢,突然聽到包拯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趙王爺,還認得包呆子嗎?”
趙王以為大白天見鬼了,嚇得魂不附體,呆立在一旁。包公立刻讓張龍、趙虎將府門關上,然後又將趙王和孫文儀拿下,分別關在西牢和東牢。
第二天,包拯升堂,先將棺木抬出來一把火燒了,然後又從東西牢裡將趙王和孫文儀帶了出來,讓他二人跪在堂下。
包拯將師家狀紙念給那二人聽,趙王起初不肯招認,包拯遂命人大刑伺候,趙王受不了酷刑,只能將自己為了得到劉娘子將師家滅門的事都交代了。
那孫文儀見趙王都交代了,再抵賴也沒用了,於是也將自己當街打死師二郎的事交代了。
直到此時,一樁因美貌引發的滅門案才得以水落石出,而且證據確鑿,包公判趙王、孫文儀死罪,立即押赴法場處決。
有道是“趙王不法絕其倫,誰料當初律例存。今日冤伸仇已復,果然金贈有恩人。”
可憐劉娘子因為一時的貪玩任性,害死了公婆全家,後悔也來不及了,最後她帶著小金保回了西京。
趙王為了霸佔人妻,竟殘忍地將師家滅門,自己被判斬刑,家屬均貶為庶民,財產一半充公,一半賞給忠奴張公。
孫文儀為巴結王爺,為虎作倀,幸好包青天明察,惡人終於伏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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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來自網路,與故事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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