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佑二年,青年才俊蘇軾進京參加會考,一篇《刑賞忠厚之至論》得到了考官梅堯臣的青睞,並推薦給主考官歐陽修,歐陽公甚為賞識,當即便決定將此篇點為第一,但歐陽修又以為這篇文章是其門生曾鞏所作,正直的主考官,為了彰顯正直,避嫌將此文點為第二,發榜時才知是蘇軾所做,歐陽修後悔不迭。
唐侍郎鄭燻做主考官時,疑心考生顏標是魯公顏真卿的後人,因為鄭燻本人是顏真卿的忠粉,所以就錄取顏標為狀元,但後來顏標拜謝主考官時,一問才知此人雖姓顏,但卻不是魯公之後,後悔不已,當時人還嘲諷他說:主考官頭腦太冬烘,錯認顏標是魯公!
上述兩則,只做故事聽聽,對於遙遠的事,遙遠的人,人們不過發些感慨,原來人之幸與不幸,有時竟取決於某人的一念“以為”,著實令人唏噓。
其實在我們身邊有多少的“以為”在時不時的上演著呢?
比如粗俗一點的“蒼蠅不叮無縫的蛋”,似乎錯了的永遠是那個蛋,誰讓你裂了縫了呢?卻忘了蒼蠅的本性,蒼蠅不光逐臭,飯菜香,蜂蜜甜,只要是它生存的季節,哪裡少了蒼蠅?蒼蠅的本性與蛋的好壞又有什麼必然的聯絡呢?不過,人們總是以為只要蛋上粘了蒼蠅,那必定是蛋先壞了。
比如通俗一點的“無風不起浪”,人們尤其喜歡將此說用於對別人私事的品頭論足上,但人們很少關心風從哪裡來?好端端的為什麼會有風?早不刮晚不刮偏偏此時刮?不吹東不吹西偏偏照準一個地方吹?還有,為什麼只以為“無風不起浪”?不是還有人說“無事生非”嗎?“無中生有”嗎?可見,人們的以為是隻想這樣以為,因為這以為恰恰是他們需要的以為。
再比如同樣通俗的“無利不起早”,可為什麼不想想,雄雞一唱,不過是作為雞的職責,或者人們就把它天性喜歡在那一刻的叫喚而做自己認為的白天與黑夜的分界呢?無論如何,雄雞起早又貪的什麼利呢?
還有,“遠來的和尚會念經”,到底和尚是不是和尚,唸的是什麼,他們一概不管,反正穿著袈裟,口中唸唸有詞,從遙遠處來,必是高僧,反倒是身邊的和尚,小時候就知道他善於撒潑耍賴,不務正業,敗光了家產,不得已才去了寺廟棲身,混口飯吃,他又會念的什麼經?或者某個和尚,曾經富甲一方,腰纏萬貫,一夕敗落,看破紅塵,返身進了僧堂,於粗茶淡飯中贖罪救心;或者某個和尚,曾經煊赫一時,風生水起,奈何世事多變,一朝末路窮途,心灰意懶,便坐上禪堂,暮鼓晨鐘,這些人不過都是無可奈何,不過都是靠寺廟阻斷了與紅塵的牽絆,了斷殘生罷了,又有多少虔誠之心用來唸經?如此,凡事身邊的和尚,因為熟悉,人們就將關注點放在他的凡事過往,至於他們是否真的會念經,又有誰去深究深論呢?倒是那些遠來的和尚,因為陌生,反而莫測高深,只要喃喃幾句,便也就是聽不懂的經文了!
這種以為,那種以為,很多時候,人們的判斷都藉著“以為”,而恰恰在這些“以為”中,誤了多少的人和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