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安達位於非洲中東部,東臨坦尚尼亞,西接剛果(金),南靠蒲隆地,北至烏干達,國土面積僅26338平方公里,比海南島面積還要小。
盧安達有三大民族,胡圖族約佔總人口的85%,圖西族佔14%,特瓦族佔1%。特瓦族人,主要聚居在森林地區,以原始的採集漁獵為生。公元700年,胡圖族人從南部坦噶尼喀湖,穿過赤道雨林來到盧安達定居。取代特瓦族,成為盧安達的主體民族。15世紀末,盧安達北方遭遇了一支來自衣索比亞高原的遊牧民族入侵,這便是圖西族的先祖。在軍事和經濟的雙重優勢下,16世紀,圖西族人在盧安達建立了第一個封建王國。胡圖族人雖然不滿,但當時社會文明程度不高,倒也相安無事過了300年。
西方殖民下的盧安達
1884年,由於歐洲殖民國家在非洲的利益衝突加劇。為了緩解矛盾,各國決定在柏林舉行會議商討對非洲大陸的瓜分。經過數個月的唇槍舌劍,包括英、法、美、俄、德在內的15個參會國簽訂了總議定書。豐饒肥沃的剛果河盆地被劃給了歐洲小國比利時,成為了比利時國王的私產。
這並不是大國慷慨饋贈,而是德、美等國為避免英法在非洲實力過分膨脹而做出的決定,英法在沒有他國支援的情況下只得接受。德國在會議上獲得了盧安達,1890年德國又佔領了盧安達南面的蒲隆地,這兩個地區被併入早先德國建立的德屬東非殖民地。德國殖民盧安達期間,保留了盧安達原有的社會結構。順理成章地扶持起圖西族,依靠國王推行殖民統治。
1918年,德國在一戰中戰敗,其海外殖民地被英法日等列強瓜分。其中德屬東非的絕大部分被劃給了英國,這部分被稱為坦噶尼喀的地區與英國統治的桑給巴爾合併,成為今天坦尚尼亞的雛形。
德屬東非剩餘的盧安達和蒲隆地,因為地理上與比利時殖民統治的剛果自由邦相接壤,且一戰中比利時被德軍佔領,就以戰爭補償的名義被劃給了比利時。比利時人到來後,盧安達的經濟社會發展並未取得什麼成果,盧安達的民族矛盾卻被不斷吹大,處於爆炸的臨界點。
比利時繼承了德國的民族政策,為便於統治1933年,比利時殖民政府還根據所謂的“顱相學”和“財富標準”,在整個盧安達推行全新的“身份證制度”。根據居民的身高、頸長、鼻翼寬窄以及居民是否擁有10頭牛以上的財富為劃分標準,劃定種族,用圖西族來壓制胡圖族的反抗。當時,圖西人主要從事畜牧業,本來就比從事農耕的胡圖族人富裕一些。結果,在比利時人的扶持下,圖西人與胡圖人在經濟、文化和社會地位等方面的距離越拉越大。
1959年,出身圖西族的盧安達國王去世,他的弟弟接任。胡圖族不希望自己再被圖西族統治,大批胡圖族人開始遊行,騷亂接踵而至。比利時殖民者眼看大勢將去,轉而開始支援得勢的胡圖族人。數萬圖西人被殺,另有超過五十萬圖西人被迫遷往烏干達等鄰國。
1961年在比利時的支援下,盧安達舉行公投。1962年,盧安達新政府成立,胡圖族人卡伊班達當選總統。為了穩固統治,掠奪圖西族人的財產,卡伊班達在政府和軍隊中進行民族清洗,還大肆宣揚胡圖民族至上的理論,將圖西族比作國家的“蟑螂”。盧安達圖西族人只得流離失所,跑到同是圖西族人掌權的鄰國蒲隆地避難。
1973年,胡圖族溫和派哈比亞利馬納透過軍事政變上臺。相較於前任,哈比亞利馬納政府雖採取了一系列“和解政策”,但在關鍵的“流亡圖西難民回國”問題上,卻一步不讓。1990年,無法回國的圖西難民,組成“盧安達愛國陣線”(簡稱“愛陣”)為首反抗軍,展開了與政府軍的內戰。這場內戰持續了三年,最終在國際社會的調停下,於1993年達成“阿魯沙協議”,雙方停火,成立聯合政府。
當時“愛陣”的領導者,就是保羅·卡加梅。卡加梅的家族和時任盧安達國王穆塔拉三世之間具有血緣關係,但他的父母一直選擇從商並和王室保持距離。1959年盧安達革命爆發,4歲的卡加梅隨全家逃往烏干達。中學畢業後,卡加梅參加了烏干達的全國抵抗軍,1987年,烏干達總統穆塞韋尼曾任命他為北部地區特別軍事法庭負責人。1988年,卡加梅參加了盧安達愛國陣線游擊隊。1990年10月,卡加梅成為“愛陣”的軍事領導人。
1994年4月6日,哈比亞利馬納總統和蒲隆地總統在參加完一場會議後,同乘一架飛機返回,結果飛機在盧安達首都基加利上被擊落,兩位總統不幸身亡(同是胡圖族),至於襲擊者,至今尚未查明。訊息傳出,一個名叫塞內斯提·巴戈索拉的激進派胡圖族軍官,領導所謂的軍事委員會控制了政權,並透過廣播等手段煽動暴力:“我們偉大的總統,被圖西族蟑螂謀殺了!算賬的時候到了,優秀的盧安達胡圖族人,我們必須砍倒高樹!現在就砍倒高樹!”高樹就是暗指身材較高的圖西人。
在接下來的三個月內,得到盧安達政府、軍隊、媒體支援的胡圖族人,拿著槍、砍刀、農具、木棍,瘋狂追殺看到的任何一個圖西族人:平均每一天殺1萬人,每一小時殺400人,每一分鐘殺6人,每十秒殺1個人,近百萬無辜者被殘酷殺害。
4月7日,眼見情勢不對的“愛陣”領袖卡加梅,呼籲國際社會介入盧安達內戰,制止屠殺。以美國的為首的西方陣營,正將目光集中於巴爾幹半島的“波斯尼亞戰爭”。聯合國也只是關停領館,撤走人員。比利時本來是駐盧維和部隊中裝備最好的,但因為10名本國維和軍人被打死,於是撤走了所有維和部隊。美國則是前一年軍事幹預索馬利亞行動失敗,導致介入非洲事務的雄心隨“黑鷹”一起墜落。美國不但關閉了在盧安達首都基加利的領事館,並且拒絕了聯合國增派維和部隊的請求。對西方陣營徹底失望的卡加梅,命令“愛陣”反抗軍,從三個方向進攻盧安達政府軍。
戰爭與和平
1994年7月19日,盧安達愛國陣線(以圖西族為主)和烏干達軍隊攻入盧安達首都基加利,這就是當代“盧安達解放日”的由來。數百萬胡圖族人害怕報復,逃往鄰國,造成了新一輪的屠殺。大殺戮之後是大瘟疫,數千人死於流行疾病。此時的盧安達,大量基礎建築被毀,近百萬人死亡,數百萬人流離失所,國家經濟嚴重倒退,通貨膨脹上漲了近十倍。
1994年盧安達大屠殺結束之後,卡加梅就任副總統,他推舉了一個胡圖人巴斯德·比齊蒙古擔任總統。這並不是政治上的惺惺作態,盧安達人必須放下仇恨,重建民族信任。1994年7月20日,卡加梅政府宣佈廢除已執行了60多年的“種族身份證制度”,換以統一的居民身份證,上面再無胡圖族、圖西族、特瓦族,取而代之的是一個統一的名詞:盧安達人。1995年,盧安達新憲法出臺,明確規定民族間相互平等原則。
在對於大屠殺罪犯審判問題上,卡加梅啟用了傳統的“蓋卡卡法庭”,各個社群居民或鄉村部落村民集合在一起,共同審判罪犯,同時互訴心聲。卡加梅政府僅將300名大屠殺策劃者送上了審判庭,對於胡圖族平民的罪責,卡加梅還是選擇了原諒。盧安達每年都會有大屠殺紀念活動,歷史雖已遠去,但反思仍十分必要,每年這個紀念活動都要長達整整100天。為了緩和民族矛盾,卡加梅政府將盧安達國旗中,容易令人聯想到大屠殺的黑色和紅色去掉,代之以象徵和平的藍色……種種民族和解政策,只為消除民族差異,強調共性。
大屠殺之後,近百萬胡圖族人恐懼圖西族報復,從盧安達逃入剛果(金)。剛果(金)統治者出於部族觀念及控制盧安達角度考慮,表示支援。卡加梅政府一方面購買軍備,強化軍隊訓練;另一方面支援在剛果(金)旅居的圖西族人反擊胡圖族武裝。兩次剛果戰爭之後,盧安達已經基本肅清了盤踞在此地的胡圖族武裝勢力,外部威脅大為減弱。
借“勢”發展經濟
卡扎梅推行多邊外交政策,盧安達是東非國家中最外向的國家,與美國、歐盟、中國以及其他非洲國家都建立了十分良好的關係。當和平恢復後,保羅·卡加梅著重良好的營商環境,發展經濟。在首都基加利,軍隊把守街道,警察到處巡邏,人們不準隨意扔垃圾,不準隨意路邊擺攤,摩的司機必須穿反光馬甲、戴頭盔,流浪乞討的小孩和大人會被關進收容所,衛生檢查不達標的飯館會被關掉。每月最後一個週六為“全民衛生日”。這一天,盧安達人不用去上班,街道封路,目的是讓大家留在家中,徹底打掃自己的家及周邊區域。
盧安達徹底改革了土地制度,建立產權並實現土地登記數字化;推出電子線上企業註冊系統後,企業註冊增加了一倍以上,已將開辦企業所需時間從43天縮短到現在僅需4天。盧安達GDP1999年回到了內戰之前的水準(1995-99,每年增長15%)。2000年,盧安達全民脫貧,以成為中等發達國家為目標制定20年以後的經濟發展目標“遠景2020”。2001年到2015年,盧安達GDP年平均增長率,高達8%。2019年,盧安達GDP增長率達到驚人的10.9%,成為全球唯一增速破10的國家。盧安達營商環境在非洲排名第二,治安環境全非第一。
對了,盧安達還是第一個禁止塑膠袋的國家。盧安達本來也造不出塑膠袋。2008年國家一下令,全國只能用紙袋。國家貧窮而乾淨,人民友愛且質樸,難怪旅遊者非常喜愛。2017年,世界旅行大獎將非洲最佳旅遊目的地稱號頒給了盧安達。
卡加梅總統以新加坡為樣板,新加坡有電子、石油化工和航運等實體產業,還有金融和城市旅遊這樣的現代服務業。盧安達有什麼呢?只有鄉村旅遊業。盧安達地處赤道附近,但由於地形較高,氣候頗為涼爽;當地山湖兼有、乾溼季分明,熱帶草原上野生動物奔走,非常適宜旅遊。但旅行業的發展需要大量的基礎建設,在立定“旅業興國”時的盧安達缺衣短食,解決溫飽或許不難,但想大力開拓基礎建設卻是難上加難。沒有工業,需要修建鐵路、公路和電力裝置,怎麼辦?中國來了。中國路橋在過去40年間就承建了26個專案,累計修建公路1200多公里,佔盧安達現有公路近70%。
盧安達政府清廉指數在非洲排名第四:國內的宣傳機構每天工作就是設計反腐敗的標語、張貼、宣傳到全國各地;盧安達政府公職人員的工資必須透明化:每年都要進行一次財產申報,對官員進行財產檢查,負責檢查的機構人員一個月內不可與任何政府官員接觸。貪汙如果超過15美金,就會被判處2-5年的有期徒刑。
盧安達有一項的開支每年在增加,那就是教育。盧安達政府對教育的扶持力度很大:所有適齡兒童,必須至少接受免費的小學教育。這種義務教育政策,使得盧安達的識字率於2013年達到70%,位居非洲前列。
時間如果倒回到1994年,非洲沒有一個國家比盧安達起點更低。現在盧安達成了非洲最有希望的國家,事實證明,民族和諧團結,方是國家發展騰飛的基石。縱然盧安達仍是世界上最不發達的國家之一,經濟高度依賴農業,但這裡有著希望、是洋溢在民眾行動和笑臉上的希望、是讓非洲看得到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