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藝術家常常覺得,旅行與生活的交織非常有意思,有點像《白日夢想家》裡頭Walter遊走於現實與白日夢之間的奇幻旅程。
我們在路上的場景,回想起來就像在生活中做的一場白日夢,這些夢的場景離不開我們的生活,終究還是回到生活本身,但這不妨礙我們每個人都是自己生命軌跡裡的“超級英雄”。
比如我今天採訪的一個旅行博主房琪,你或許在網上曾經看過她的旅行vlog,在影片中她走遍各地遊山玩水,將旅行生活過成了我們理想中的詩與遠方。
2018年從主持人辭職開始做旅行自媒體,至今三年多的時間,她已經走過了世界上200多座城市,全網擁有了上千萬粉絲,成了不折不扣的旅行大V。
很多網友豔羨她這種將旅行、工作、生活融為一體的瀟灑自由,但仔細聽聽她的故事,會發現其實她也是個“白日夢想家”,差別在於她是個能將理想落實執行,付之以熱愛和勇氣的行動派,這份自信、篤定和勤奮,讓她在短影片行業風口上綻放光彩。
那些為了風景不顧一切的人
不會被風景辜負
還記得第一次看到房琪的影片,很快就被她的旁白吸引,繼而才是極美好的風景畫卷,加上她輕聲細語的語調說著跟此刻最應景的詩詞,確實是如詩如畫般的精神享受。
她說,每打卡一座城,就好似一枚碎片,拼出千里江山圖的那天,它便留在你心間;她看了兩遍《大魚海棠》,去尋找了椿的家——福建土樓。
在影片裡,她模擬了椿如何在土樓完成了自己的成人禮,也跟著湫的蹤影去了和貴樓與如升樓,隨著鏡頭緩緩推進環環相疊的圍樓。
她說:“椿去湫來,海棠花開,懷遠樓用磚瓦環出一道道生生世世來。”
她走在景德鎮的青石板路上,走過燒窯,《青花瓷》裡的“天青色等煙雨,而我在等你”的意境便從她口中淡入淡出。
她會將黃山,擬人想象成“揚名四海的仗劍少年”,那一句“若是這一生,可以有一次天地孤影任我行的瀟灑,就去黃山吧”不知道勾出了多少人對黃山的仙俠想象。
她去荔波,說這裡就像是一塊地球送給我們的綠寶石,宋代詩人王觀的那句“水是眼波橫,山是眉峰聚”便脫口而出。
她在故宮等一場雪,等著它將故宮染成紫禁城,房琪又在浪漫地輕言細語:“想來也沒什麼好遺憾的,此生未能共白頭,不過,是差了同淋雪一場。”
看房琪的影片,就像看到了一篇篇旅行散文詩交疊出讓人時光交錯,如畫卷般的模樣,話語和文字都非常極具想象力和感染力。
這或許跟房琪的喜好,以及成長過程中的累積有關,詩詞歌賦對於很多人來說不過只是過去的符號,但對她來說走過的風景,越發地印證了這些詩句所凝練出的養分,化作更為感性的想象,她說:“我自己也喜歡武俠小說、仙俠遊戲這種系列,所以去到一個目的地時,我會首先把它想象成符合自己喜好的點。”
在得到不少網友的關注和喜愛的同時,當中也不乏質疑之聲——“房琪的影片太過於理想化了,真實的風景肯定不是這樣美好的。”“是不是加濾鏡美化了,我去的時候都不是這樣子,不夠真實啊。”
對於旅途當中真實風景往往可能跟我們理想中的存在不少差距的現象,房琪表示非常能理解這種難以避免的心理落差。她說:“旅行當中肯定有不愉快,生活當中怎麼可能天天愉快,但是你要知道自己的定位是什麼。有些人喜歡闡述真實,暴露不愉快的一面,我覺得也很棒,但我喜歡分享的是畫面漂亮、風景動人的那種,這是我的愛好,也是我的風格吧。”
她非常佩服紀錄片工作者,為了拍到最美麗的時刻,他們可以等上兩個月,甚至三個月以上。“旅行有個非常重要的影響因素就是天氣,除非我們運氣爆棚,才能每一次都碰到最美好的景象,如果不是的話,大部分的人其實都需要耐心地等待。風光是有限的,它不會那麼輕易讓每個人都看見。”
前段時間小紅書等社交媒體因為過度美化的濾鏡被吐槽上了熱搜,房琪坦言自己對於這種為了博取流量過度美化的風氣並不支援,但從另一個方向想,天氣是影響出片效果的重要因素,比如不同的人去看玉龍雪山、稻城亞丁或者大理,湛藍的天空或者灰濛濛的陰天拍出來的感覺肯定完全不同。
另一個影響因素在於人流量的大小。為了能拍到更美的畫面,房琪一般在拍片的時候,都會避開人多的時間段和地方,或者等到合適的時機再去拍。
她依稀記得去年去看的黃山日落,當時因為受疫情影響,他們在符合防疫政策的前提下去到了景區,本該熙熙攘攘的山頭上,當時就只有他們幾個人。
“我就剛好看到黃山夕陽在迎客松那個位置上,一點點往下掉,遠方的顏色就在我面前動態變幻。那一刻感覺黃山的日落只為了我一個人,特別極致浪漫,讓我精神也受到了觸動。”
總會有人在房琪的影片留言:“為什麼你能拍到人少又風景美的畫面?”或許這才是真正的差距所在,正如她說:“我們每個人看待事物的角度和方法都不一樣,如果我們願意為了拍到更好看的畫面,花費更多的時間成本、經濟成本,花更多的心思,我覺得最後拍出來的效果可能會越來越好。我並不是美化了它,而是努力將這個地方拍出最美的一面,希望大家能在影片中能得到片刻的寧靜和安慰。”
“唯有行動,才能擺脫迷茫”
“大家好,我是房琪,不放棄。”聽到這句熟悉的開場白,那個笑靨如花的姑娘,正在用她溫柔沉靜的聲音,以及宛如詩詞般的話語,向你娓娓道來她的旅程。瞭解了房琪的故事,你會發現她的確有一股執拗的“勁兒”,對於理想生活不妥協不放棄。
生於1993年的房琪,家在齊齊哈爾。她高考時沒有考上理想的大學,於是不甘心選擇復讀重考了一年。後來她參加了主持人大賽和《我是演說家》的節目,她當時演講的影片《我們畢業了》點贊量破億,很多人被她那股不放棄的堅韌和努力給打動。
還沒畢業的她就得到了外景主持的工作,在外人看來房琪終於拿到了很多人夢寐以求的穩定工作,但在2018年,她還是毅然決然地辭職後創業做旅行自媒體。
對她來說,比起一眼望到頭的穩定生活,或許未知的旅途更具挑戰性,更讓人心血澎湃。幾年在外景主持的經歷給她攢了不少人脈和經驗,但旅行自媒體終歸是一片待開拓的新領域。
第一次試水拍攝的目的地在新疆喀什,當時他們遭遇了諸多意外,在沙塵暴中迷路、高原上缺氧、日夜顛倒進行拍攝……回想起來,這些挫敗彙集到一起就像拍在大海上的朵朵浪花,讓回憶增色難忘。
旅行自媒體的工作看似風光瀟灑,實則對腦力和體力的挑戰要求更大,需要時刻準備著掏空自己,不斷輸出新鮮的內容,還要接受外界的評判。
她曾在一個影片中回應過網友的很多質疑,也曾說自己迷茫過,想過要按照別人的喜好重新調整自己的風格,比如影片往更實用的攻略性質方向靠等,但她慢慢發現自己遠離了初心,後來她終於想明白了——“我覺得應該要保持一開始出發的狀態,才能讓你獲得一些可能本來沒有預期到的東西,出發點是想分享這段美好的經歷。”
於是她還是邊走邊摸索,隨著自己喜歡的方向堅定拍攝記錄,用格外打動人心的文案和精美畫面,讓更多年輕人看到她,不少合作商也遞來了橄欖枝。
房琪說自己是不放棄小姐,正如她的話語和聲音,溫柔而堅定有力。別看她的影片對待旅行如此感性,但在工作當前,她一直是個行動力非常強的人。多年的旅行經驗讓她在處理事情上思路更加清晰,決策也更加果斷從容。“比如從內蒙到青海或者西藏,我能用最短的時間找到價效比更高的可行方案,我也可以非常快速地收拾行李,讓自己在這趟旅行中過得相對舒適一點。”
她收到不少網友的提問,他們常說“想成為像你一樣的人,但我很迷茫”,她回覆:“唯有行動,才能擺脫迷茫”。在她看來,做成一件事,無非是能力與熱愛匹配後,再與堅持結合。
我能更有趣地老去”
作為一個旅行自媒體紅人,房琪意外收穫到的動力和價值,無非是“找到跟自己同頻共振的那部分人”。
她還記得前兩天在大理遇到房車旅行的一家三口,第一次遇見合照了之後,到了晚上再次碰見他們,那位媽媽非常熱情地抱著她,激動到眼眶都紅了,她說自己很幸運能遇見房琪,她曾經有一段時間抑鬱了,每天晚上睡前都看房琪的影片才能睡著。
“她說覺得自己特別幸福能好好睡個覺,我一時不知道用什麼話來安慰她,內心很感動,覺得能成為一個人的‘安眠藥’,能讓人獲得片刻的安慰和舒適,這些價值是我前進的動力。”
很多人都會在她影片底下留言,說自己可能因為疫情影響,暫時還沒法出門旅行,但他們能從房琪的影片裡看到這些山河的顏色。她說:“我當然期待大家都可以重新沐浴在陽光之下,永遠在路上,人總要有這些美好的嚮往,我希望在當下能帶給大家這些期待和溫暖。”
旅行對房琪而言,意味的不僅是工作、生活,還有愛情。當一個旅行博主嫁給她的攝影師,這或許是很多人豔羨的愛情故事。
當初房琪決定辭職,那時候周圍很多人都不支援她,唯有男朋友小陳堅定支援她,並且義無反顧也辭掉了工作,兩人在今年結婚,如今小陳還是她的攝影師兼合作伙伴。
當聊起他們理想的居住地,房琪說遇見的好多地方都讓她冒出過定居的念頭。她回憶道:“有一次我去內蒙烏拉蓋一個很小的縣城,我倆就遛彎,我覺得這小城怎麼這麼愜意,四處都是不著慌的人,生活節奏很慢,夕陽那麼好看,離它不遠的地方還有草原。
而到了黑龍江林都伊春,我們又覺得五花山的秋天太美了,空氣清新,都是森林,在這裡住應該會挺好。然後,我們到了海南陵水的小地方,又能看到海,周邊人不多,好像在這安個家也不錯。”
即使去了國內各個地方,房琪還是有非常多期待的目的地——“新疆還有很多漂亮的地方沒好好認識,內蒙的敖魯古雅的冬天也想再去一次,還有漠河!”她激動地說自己很喜歡《漠河舞廳》這首歌,在東北長大的她,對這首歌以及毛不易唱的東北民謠都有無法解釋的故鄉情結,觸發了她很多靈感。
對生活的感受力似乎是一個文藝創作者最敏銳的靈感。房琪顯然是非常細膩的,聽她的旅行見聞,都是一些細緻到當地人生活的觀察,她說“旅行的本質就是生活”,她會跟著烏拉蓋小縣城的遛彎大爺一起遛彎;
她回到大連,去到以前生活過的地方,小時候總覺得特別高的房子和假山,現在發現房子也不高,假山也很小。“好奇妙,拍不出原來一模一樣的畫面,有一種生活被偷走了好多年的傷感。”
她很遺憾地想到,隨著年齡的增長,對於生活的觸角也在慢慢變“鈍”了。“如果說生活觸角是一根神經,那十七八歲那會兒,它一定是支稜起來的,那時候我有太多時間感知這個世界,漫遊在自己的想象力裡。而現在長大後總要面臨很多問題,親人的離開、責任的分擔。”
所以,她現在在旅行過程中都會給自己留更長的時間,再看看這個地方,將越來越脆弱的接收神經,再好好修復,讓它更加靈敏。
對於房琪來說,她覺得旅行能讓自己更有趣地老去——“我一直都很期待一個畫面,有一天等我頭髮花白了,兒孫繞膝時,我能把這些東西翻出來說,你看我去過康定這麼高的海拔,當時雪盲還看不清了;我去看過大象、去海底追過鯨魚……我把自己每一個階段的感想、生活、愛聽的歌、喜歡的某一句話、每一張臉都用這種方式記錄下來了,我覺得這樣老去,很棒很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