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的清晨,我早早就起床了,騎著我的腳踏車,在農場內的田間小路上,與平時不一樣,我沒有遇到上班的中國工人和安哥拉工人。騎了一個小時,偌大的農場,一個人都沒看到,顯得有些冷清,荒涼。那時候的我還年輕,不喜歡一個人獨處,趕緊騎車回到營區了。
洗澡的時候,我還在想,這是今年的最後一個澡,洗去一身的塵埃與疲憊,來年有個好運勢。
洗澡後,精神一震,在餐廳吃早飯,因為是過年的原因,營地裡的其他同事都在睡懶覺,還沒有來吃早飯。
我這裡有必要解釋一下,我們的作息時間和紀律。
平時的工作時間是早8點,到11點半,然後午飯和午休,大約到1點半,也就該在辦公室坐著了,下午下班是5點,但是要踢足球最少一個小時,晚飯又是6點開始,那隻好4點半下班啦。因為要有準備和洗漱的時間。
在非洲,考勤就是這麼隨意。上下班都在營地裡,宿舍與辦公室的距離連50米都沒有,就隔著一個籃球場,找個人的話,那個人不是在宿舍,就是在辦公室,再有就是餐廳了。
因為是過年,國內也是放假七天,營地裡的中國同事,也是放假七天,如果有事,就聽安排,沒事就放假,可以在宿舍休息,不用去辦公室。
所以,我會在大年三十的早餐時間,在餐廳裡孤獨地吃早餐,也挺好,我讓廚師大姐,給我另外煎了兩個荷包蛋。
廚師大姐人不錯,遼寧撫順人,會做各種燉菜。燉牛肉,燉排骨,燉五花肉,她是東北人,管燉菜不叫燉,叫“烀”,我問她,中午吃什麼?她就回答:我烀上大肘子了。
我回宿舍,取出了我女兒寫的春聯還有福字,這是她寫好後,快遞到國內的公司,之後公司同事來安哥拉,給我帶過來的春聯和福字,很是珍貴。
其他同事貼的都是我從羅安達中國超市買回來的春聯,營地裡有了過節的氣氛,我們還拿出了鞭炮,3000響的,還是5000響的。已經記不清了,反正是噼裡啪啦地響了好久,營地裡的小黑都沒有見過這場面,紛紛跑出來看。
還有好多禮花,晚上天黑了放吧
營地裡就七八個人,廚師大姐準備午飯,四川的幾個同事打麻將,我在邊上看著他們打牌,現場經理和博士和家裡打影片電話。
四川同事是成都的,打麻將是輕車熟路的,各種算牌,各種套路,人家玩得溜溜的,我在邊上看了個寂寞,瓜子倒是磕了不少。
中午12點, 午飯準備好了,大姐叫我們吃飯,這時候是中國的晚上19點,安哥拉比中國慢7個小時,安哥拉的中午12點,正好是國內的19點。
一邊吃飯,一邊看中央四套的新聞聯播。習大大給全國人民拜年,我想我也是接受拜年的那一位,雖然我在萬里之遙的非洲。接著是中國在各個國家的大使,也向祖國人民拜年,看到中國駐安哥拉大使代表所有在安的華人,向祖國人民拜年的時候,如鯁在喉,不會用言語表達什麼,但是心裡還是有點苦澀。
萬家團圓的日子,我們孤懸海外,身不由己,更多的是內心的愧疚。
很多人都說,在國外的人會更愛國,確實是這樣,中國人的根,在中國這片土地上。
一邊吃著午飯,一邊看著電視,大約國內時間晚上8點,春晚就開始。
不管國內對春晚的褒貶如何,國外這些人還是很認真地看春晚的。好像春晚拉近了我們與國內的距離,看著春晚,覺得就像是在家過年看春晚一樣。天涯共此時,就是這個意思。
這時候,我在羅安達買的大白兔奶糖啦,花生瓜子之類的,就派上了用場,七八個人,一起看看春晚,坐在一起聊會天。
廚師大姐在招呼小黑殺羊,新鮮的羊肉將在今晚,用於包餃子。羊排可以紅燒,可以清燉,都是很好的食材。她會在小黑殺羊的時候,用盆接著羊血,然後加點開水和鹽,羊血就會凝固,她用青蒜面炒羊血,放上辣椒麵,拌上兩碗大米飯,特別好吃。
春晚的節目,一個接著一個,再沒有比海外華人更認真看春晚的群體了。
Nonó來營地找我,問我怎麼沒有去市裡,好幾天沒有見到我。我說我們過節,中國人,一年當中,最重要的節日。Nonó屬於不請自來,正好趕上了,我把他讓進餐廳,和其他中國人,一起看春晚。
那年的春晚,有個臺灣省的魔術演員,表演金魚聽指揮,在水裡排列隊形表演的節目。
Nonó看了,覺得特別有意思,他不相信金魚會聽指揮呀,他說這個魔術師是feiticeiro(巫師)。
春晚的節目有唱歌,舞蹈,小品相聲,魔術,還有京劇。我那時候就理解了為什麼很多人說春晚不好看,因為你喜歡看的內容,只佔春晚的一小部分,春晚要包括所有受眾群體的喜好,各個年齡階段,各個欣賞層次。
看春晚期間,愛打麻將的人,會慢慢溜出餐廳,還是回到自己宿舍打麻將,我也溜了出來,去邊上的兩個中國合作公司的營地看看,看看人家準備什麼晚飯啊,看看人家怎麼看春晚。
那時候,土建的合作單位的經理看見我進了他們營地,拉著我的手,往他們辦公室走,邊走還邊給我手裡塞花生瓜子。
我心裡想,我不喜歡花生瓜子,你給我拿聽啤酒好不好呢。
我問他:你們放炮了嗎?
他說:早上放了,晚上還要放,老闆讓人從羅安達帶了不少的煙花炮竹。
我說:行,集中一個時間段放鞭炮,注意防火,還有就是安哥拉這邊黑人沒見過放鞭炮,有那些個沒事找事的黑人,聽見放炮,以為是槍聲,就報警,往年警察真來過,問怎麼回事,我解釋了好半天,還送了警察兩箱啤酒,才過關。
負責人:放心吧,就是咱們幾個領導放一放,一會兒就放完,小黑都打發回家了,不來上班的。
其實,那個土建經理,人不錯的,可惜後來,人離開了。但那年的大年三十,我並不知道未來會發生什麼事。
我記得他送給我一個小盒子,裡面是個新錢包,我說我不要,他說:這是他羅安達的老闆,讓他轉交給我的。
我說:這多不好意思。
他說:這一年,你幫了我們不少忙的,心裡真的是感謝的。
我收下了禮物,現在這個錢包還在我抽屜裡放著,真的就成了一個念想了。
我和工人師傅們喝了幾瓶啤酒,聊會天,到了快吃晚飯的時間了,經理,工長,工人師傅,都留我在他們營地吃晚飯,我沒吃,走出了土建的營地。
我記得那天我走出土建營區的時候,天邊的夕陽彷彿喝了人間的烈酒,醉了臆想,紅了臉頰,成了晚霞 。
我改名字了,之前叫“每天一句葡萄牙語”,現在叫“招九歷險記”
每天一句葡萄牙語用於WX公眾號。
招九歷險記,用於今日頭條和抖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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