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世紀五十年代的抗美援朝戰爭中,志願軍部隊裡湧現出不可勝數的功臣模範,譜寫出一曲又一曲令人熱血沸騰的英雄戰歌。其實,在那些彪炳史冊、家喻戶曉的英雄之外,還有大量普通戰士,他們當中有一些人,或許沒有在朝鮮戰場上立下赫赫戰功,卻也用各自的方式在那裡留下了精彩動人的故事。
湖南湘陰籍志願軍戰士伏正榮生前就曾多次向人講述他在抗美援朝戰爭期間遇到的一件奇事。
1950年11月23日,伏正榮所在的志願軍第二十六軍七十八師跨過鴨綠江,進入朝鮮境內。
當時天降大雪,異常寒冷,部隊在冰雪覆蓋的崇山峻嶺之間悄然行進,每一步都異常艱難。
19歲的伏正榮個頭不高、身體也比較單薄,在這樣的惡劣天氣下行軍,身上還揹著沉重的武器和揹包,的確非常吃力。
25日中午,部隊在經過一片較為開闊的地帶時,空中忽然傳來飛機的轟鳴聲。為了避免遭到敵機的轟炸,首長命令全師立即衝進附近的一座樹林時隱蔽起來。
好在全師官兵行動異常迅速,當敵機飛到頭頂那片天空時,他們已經全部進入樹林,並做好了偽裝。
敵機很狡猾,在空中一圈又一圈地盤旋,久久不肯離去。
師首長考慮到前方那片開闊地面積很大,如果敵人殺一個“回馬槍”,極有可能對全師造成重大殺傷,再加上部隊已經連續行軍十多個小時,戰士們已非常疲勞,便傳令部隊就地休息。
伏正榮入伍不到三個月,還是一名新兵,這種極端天氣下的高強度行軍確實讓他難以承受。休息的命令一下來,伏正榮原本繃緊的神經立即鬆弛下來,連揹包都沒解,就靠著身旁的大樹睡著了。
伏正榮入睡前並沒意識到一個問題,那就是他是全連最後一個進入隱蔽狀態的,當時匆匆忙忙躲到一棵樹後面,位置離整個大部隊稍遠。
當他從沉睡中醒來,才發現部隊早已經離開了,整個樹林裡只剩下自己一個人!
這讓伏正榮急得頭皮發麻,深深懊悔自己剛才睡得太死,連部隊全部離開都毫無知覺,也根本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他很快冷靜下來,決定順利戰友們的腳印往前走,爭取儘快追上大部隊。
就這樣,他獨自一人穿過了那片開闊地,又走了好幾個小時,還是沒追上部隊。
快要天黑時,伏正榮又進入一座樹林,林中的樹木參天蔽日,黑茫茫一片,顯得有些陰森可怖。
落單的伏正榮一心要追部隊,管不了那麼多,硬著頭皮往裡闖。
他走著走著,忽然聽到一陣奇怪的聲音,很像是汽車陷入泥沼時發動機連續轟鳴的聲音。
伏正榮的第一反應是,戰友們發現我掉隊了,到達兵站後派汽車來接我了。他心頭狂喜,循著那“發動機”聲快步走去。
可當他逐漸走近時,才意識到那根本不是什麼“發動機”聲,而是來自於地面以下的某種動物的吼聲,那吼聲低沉而急切,聽上去憤懣而無奈。
藉著雪地的反光,伏正榮看清楚了,十幾米外的地上有一個兩米見方的黑色洞口,那聲音就來自洞內。
伏正榮推斷,那洞裡很有可能困住了一隻野獸,它正在急切地呼救。
他被好奇心驅使著慢慢走向洞口,剛把腦袋探到洞口上方,就被一陣怒吼聲嚇得連連後退。
他平復一下情緒,慢慢走近一看,赫然發現洞裡有一隻老虎崽,看起來剛出生沒多久,估摸著不到二尺長。
“小小虎崽發出的吼聲竟然這麼威猛懾人,真不愧是百獸之王!”伏正榮心中暗暗讚歎道。
他觀察了一下,這個洞應當是獵人挖的,大約有一丈多深,不過洞底並沒有捕獸的機關。老虎雖然能跑善跳,但幼崽還是拿這麼深的洞沒辦法。看得出來,它失足跌入洞內後極力想要脫困,在洞底抓撓出了很多深深的爪痕。
看到這隻被困於洞底的虎崽,落單的伏正榮本能地生出惻隱之心,決定把它從洞裡救出來。
他跑到周圍找了一下,終於找到一根被大雪壓斷的細長樹幹,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於把樹搬到洞口,沿著洞邊放了下去。
想不到仗正榮剛把樹放下去,身後卻突然傳來一聲怒吼,這吼聲遠比虎崽的叫聲威猛,竟震得樹林嗡嗡響,樹梢的不少積雪都被震落,撲簌簌掉了下來,嚇得伏正榮膽戰心驚。
他回頭一看,只見身後十幾米外,竟有一隻怒目圓睜的成年老虎,張開了血盆大口,露出滿口白森森的牙齒!
老虎伏在地上,擺出一副隨時有可能發動攻擊的架勢,讓伏正榮如被電擊,渾身顫抖著,雙腿發軟,想跑卻挪不開腳步。
就在老虎即將撲過來的一瞬間,原本困在洞底的虎崽卻突然躥了上來,帶著歡快的叫聲奔向那隻成年老虎。
顯而易見,正是由於伏正榮搬過去的樹,使得虎崽順著樹身爬了上來,成功脫困,回到了母虎身邊。
見到虎崽後,母虎迅速“變臉”,一改之前的怒容而變得溫情脈脈,不停地用舌頭舔舐著虎崽。
虎崽則一邊不停地把腦袋湊近母虎,一邊發出既特別歡快又帶著幾分嬌嗔的叫聲,似乎在責怪母親獨自出去覓食,卻把自己獨在扔在巢中,使它出來尋找母親時不慎掉進獵人挖的陷阱中。
伏正榮見兩隻老虎忙於互訴“別後衷腸”,驚魂甫定,便悄悄地尋路離開。
讓他慶幸不已的是,母虎卻並未追趕,而是任由他離開了。
大約走出一里多遠時,伏正榮正為自己與老虎近在咫尺卻奇蹟般地抽身而退而暗自高興,沒想到身後突然傳來異樣的聲音。
他回頭一看,不禁大驚失色,原來那隻母虎竟追了過來!
有意思的是,母虎口中似乎銜著什麼東西,它從伏正榮身邊衝過去,突然停了下來,回頭看著伏正榮一鬆口,口中所銜之物掉在地上。緊接著母虎又叫了一聲,只是那聲音聽上去並無威嚇之意,倒像是跟朋友打招呼一般,隨即轉身跑遠了。
伏正榮仔細一看,母虎銜來扔在自己面前的東西,竟是一隻動物的腿。究竟是什麼動物,伏正榮搞不清楚,但母虎這個做法讓他難以置信——難道母虎知道我救了它的幼崽,把剛捕到的獵物分一點給我當‘禮物’?
他撿起那條腿笑了笑說:“恭敬不如從命,雖然我沒法吃生肉,但這份‘禮物’我不能不收,那就背上它繼續追趕大部隊吧!”
好在幾個小時後,伏正榮走到一條公路旁,遇上兄弟部隊運輸物資的汽車,終於搭乘汽車回到了自己的連隊。這時他才知道自己帶回來的“禮物”是鹿腿。
他向戰友們講述自己的這段奇遇時,眾人都嘖嘖稱奇,紛紛表示難以置信。但他帶回來的鹿腿,又分明是被極強的力道撕扯下來的,足以證明伏正榮所言非虛。
在整個抗美援朝戰爭中,伏正榮參加戰鬥的機會不多,隻立了一個三等功,但這段救出虎崽被母虎銜鹿腿報恩的經歷,卻極具傳奇色彩,他直到晚年仍津津樂道。
注:本文所述為真人真事,曾在湖南省湘陰縣境內廣為流傳,但因這件奇事發生在戰場之外,因此並未得廣泛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