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局長被留置的第二天,有關部門通知我不得離省,保持電話暢通,隨時協助調查,剛拿到手的專案只能被迫擱置。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圈子裡迅速發酵,一夜過後,我幾乎成了孤家寡人。
我不想看到被熟悉的人指指點點,更不想聽到圈子裡的閒言碎語,決定暫時遠離這一切,到鄉下蟄伏一段時間。向有關部門報備並表明態度後,有幸獲得許可,遂安排副總全權負責,除物流公司正常運轉外,其他與專案有關的全部暫停,待有結論後再作安排。
我去的地方叫張家堡,是北方黑土地上的一個村子,離省城260公里,三面環山,算是坐落在一個山坳裡。夏天山清水秀,冬天白雪皚皚,景色很美。唯一不便的是離鎮上較遠,大概有20多公里。這正是我選擇它的原因,這裡沒有人認識我,與外界接觸又少,可以遠離流言蜚語,又不影響協助調查。
我是以投資發展人參種植為由進入張家堡村的,原因很簡單,投入不大,既可以給自己爭得些光環,又可以名正言順地獲得當地政府的幫助和村裡的支援。因為我清楚,協助調查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選擇種植人參專案,週期長、事情少,很契合我的初衷。
可事情並不像我想象的那樣簡單,而是又走進了一個更為複雜的圈子。
種植人參,勞動強度不大,所以,僱用的多是一些家庭婦女,或大姑娘、小媳婦。
最先被我關注的,是一個被大夥叫二花的女孩。二花20多歲,高中畢業,一米七左右的個子,不胖不瘦,模樣很清秀,不愛說話,但很愛笑,兩個酒窩笑起來很好看。
剛開始的幾天,她們並不是很活躍,幹起活來很賣力,和技術員小周配合得很好。我待著沒事,通常會到現場,不過很少交流。可幾天以後,就不一樣了。
“昨晚我又看見老林去黑妮那了,這個黑妞真能叫,每次都像殺豬似的,生怕別人聽不見!難道真就那麼快活?”
“是不是你去偷聽了,我不信你在屋裡能聽到!”
“我哪有那閒心,上廁所時聽見的……”
那天下午,幾個老孃們一邊幹著活,一邊你一言我一語,毫不避諱地大聲說著看到的花花事。
我和她們離得並不遠,聽得真真兒的,聽那口氣,感覺在她們眼裡,好像並不是什麼稀奇事,心裡嘟囔著,這個張家堡還真夠亂的。
這時,和她們一起培土的二花站起身來,臉紅紅的,走到我和小周這邊,也不說話,彎腰撿起已裁完參床旁邊滾落的石塊,重新壓在覆蓋好的塑膠薄膜上。
我估計二花是聽不下去了,人家畢竟還是個大姑娘,哪受得了這個,況且,這也不是第一次了。以我的閱歷,由此斷定,二花應該是個本分的姑娘。我想著二花幹活認真,還有點文化,天天聽這幫老孃們胡咧咧,早晚也得給帶壞了,白瞎這個好看又單純的姑娘了,當場決定給二花換個活幹。
我告訴技術員小周,以後讓二花負責檢查驗收,那些培土栽種的活,就不要再安排二花了。並請小周好好帶帶二花,把一些管理常識和要求告訴她,這樣他也能輕鬆不少。
安排這些的時候,二花就站在旁邊,一聲不響地看著我。我發現她看我的眼神有點異樣,似乎明白了我的用意。
看來小周也滿意這樣的安排,我一說完,小周便開始告訴二花土壤是什麼標準,栽種時要注意什麼,要防止塑膠薄膜漏風……詳細講述著一些基本常識。二花聽得很仔細,學的很認真,有時還會問上兩句。
小週一邊講著,一邊領著二花往幹活那邊走。我跟在後面,也想多少了解一些。
“二花,啥時候和大小子辦事啊?人家都幫你家種好幾年地了,也沒見個動靜!”看小周領著二花到了她們跟前,那個常聽二花叫二嫂的婦女突然問道。
一個被二花喊張嬸的女人立即接茬說:“還辦啥事啊,天天在一起幹活!二花,你們是不是早就……那個了!舒服嗎?給我們說說第一次啥……!”
話音剛落,那幾個老孃們隨即發出一陣不懷好意的刺耳笑聲。
突如其來的變化弄得小周不會了,講也不是,不講也不是,站在那兒呆呆地看著二花。
我看見二花的臉刷地一下紅到了耳根,張開一半的嘴唇立即又緊緊地閉上了,抬頭看著我,眼神裡充滿著懇切。我明白,這是想讓我幫著解圍。
我沒有遲疑,一邊拍著手吸引著她們的注意,一邊說:“大家抓緊點,別光顧說笑了,這天看著要下雨了!”
她們幾個看我催著幹活,便不再說話,低著頭,半蹲著,往參床上面培著細土。那個二嫂抬頭看了二花一眼,眼睛裡好像有一絲歉意。
看她們消停了,我向小周擺擺手,示意離開這裡。原本還想宣佈一下剛才的決定,希望大家配合,現在看來,已經沒有這個必要了。
等我再轉向二花時,發現她的眼睛是溼潤的,白皙而乾淨的臉上,有著幾分憂鬱,嘴唇緊緊地閉著,好像在決定著什麼。
小周走在前面,我走在中間,二花跟在我的後面。剛走不幾步,我聽到二花在後面小聲地說:“謝謝!”剛想回頭說不用,“這地方我早就呆夠了!”又聽到二花的自言自語。
聽到這話,給我的第一感覺就是,這個二花有故事,剛剛才得知,有個大小子幫她家種了幾年地;現在又聽到,她說這個地方呆夠了!顯而易見,她不但不同意,而且更想離開,可為什麼又不離開呢?出去打工,無論幹啥,怎麼也比在我這幹活要掙得多!這些疑問,在我的頭腦中一閃而過。
我有意放慢了腳步,好與小周拉開些距離,想聽聽二花還要說些什麼。二花似乎明白了我的用意,與我走成了並排。
“有機會再和你說我家裡的情況,我有個想法你別多心,我想讓你幫我離開這裡!”
我聽得很清楚,她是一字一句說的,雖然聲音很小,但真真切切。我忍不住看了她一眼,二花沒有回應我的目光,而是看著前方,滿臉的嚴肅。
可我無法淡定了,這姑娘我是喜歡,清秀單純,年輕漂亮,個子又高,身材又好,人又懂事,可並不是男女那種喜歡,只是人與人正常交往印象中的好感而已,現在卻盼望著我能帶她離開這裡,難道是想傍上我!還是真看上我了?這才認識不幾天,到底是想接近我,還是在給我某種暗示?
我在城裡是有幾個紅顏知己,可她們也沒像二花這麼直接、這麼迫切的,與她們都是交往很久關係才比較密切的,可這個二花,才短短几天,就說出這樣的話來,別說是我,就是換作任何一個男人,也是難以鎮定下來的!
小周在前面等著我們,走到小周面前時,我還在提醒自己,咱是來討清靜的,絕不能什麼人都碰,別沾上再甩不掉,這不是自找麻煩,純給自己添堵嗎!想到這兒,剛才不淡定的心也就安靜了下來。
我再看二花時,發現這時她倒像沒事人似的,正面帶著微笑,抿著個嘴唇,睜著個大眼睛,先看看我,又看看小周,神秘而又誠懇地說:“晚上到二嫂家吃魚,她做魚可是張家堡一絕!”深深的酒窩很是迷人。
聽到二花說晚上吃魚,我心裡嘀咕著,這丫頭怎麼知道我愛吃魚?這個愛好,我可是和誰都沒說過的。
如果非要說有人知道,那只有技術員小周。我們曾到鎮上或80公里外的武治市吃過幾次飯,每次我都會要魚吃的。
“太好了,王總最愛吃魚!”小周迫不及待地說道。
見二花這麼誠懇,小周又這麼說,弄得我還真有點左右為難,回絕吧,確實愛吃!不回絕呢,剛到張家堡半拉月就去人家裡吃飯,總感覺還是有點冒昧。不過,倒是對這個有心的丫頭又多了幾分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