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6年,一名蘇聯通訊工程兵在東柏林維修電纜的時候,突然掉進了一個神秘的隧道之中。這條打通東西柏林的隧道,毫無疑問是英美兩國偷偷乾的。
憤怒的蘇聯立刻召開記者會,把這個隧道公之於眾,並且對英美入侵蘇聯管轄區的越界行為,表示強烈譴責。
英國和美國知道瞞不住了,反而“不以為恥、反以為榮”地攤牌了,他們宣稱三年來在這條隧道進行的竊聽活動,是冷戰中西方最大的成功。
原來,1953年軍情六處制定出一項名為“黃金行動”的計劃,斥資2000萬美元,在東西柏林之間挖一條450米長的隧道,然後在東柏林至莫斯科的電纜上安裝竊聽器,對來往資訊實施密切監聽。
只可惜“打臉”也來得非常快,1961年一名雙面間諜落網後,嘲諷似的把真相和盤托出。
其實蘇聯早在隧道還沒開挖的時候,就得知了這一訊息,提前轉移了通訊線路,原本的線路則用來傳遞假情報。因此當1956年蘇聯出兵攻打匈牙利的時候,西方國家才會覺得猝不及防。
打完了匈牙利,這個隧道自然也沒有多大用處了,蘇聯這才裝模作樣地演了一齣戲,讓英美兩國跳出來被釘在恥辱柱上遭受嘲笑。
而把“黃金行動”洩露給蘇聯的,正是那名被抓後還“殺人誅心”的特工。他就是世界間諜史上最著名的特工之一:喬治·布萊克。
備受英國情報部門賞識的語言天才
1922年11月11日,布萊克荷蘭鹿特丹出生。在他13歲那年,因為父親去世,他只好去埃及投奔姑媽。也正是在這裡,布萊克遇到了在他心中,種下共產主義種子的那個男人——亨利·庫里爾。
庫里爾是布萊克的叔叔,日後更是成為了埃及共產黨的領導人。在叔叔的影響下,布萊克跟著叔叔學了3年共產主義理論知識。到了16歲那年,具有勞動能力的他思鄉心切重新回到了荷蘭。
1940年,隨著德軍入侵荷蘭,布萊克平淡的生活被打破。由於父親是猶太人,布萊克被蓋世太保關進了集中營。
年輕的他那時就顯現出了非凡的“越獄天賦”,沒過多久他就逃出了集中營,投奔了遠在外地的叔叔。
接著,血氣方剛的他毅然參加了抵抗運動,並在其中擔任信使。信使非常關鍵而且危機四伏,布萊克數次冒著生命危險完成任務。正因如此,二戰後荷蘭女王專門授予他“四級拿騷十字勳章”。
隨著蓋世太保鎮壓力度的逐漸增大,布萊克明白荷蘭已經不能久留,於是漂洋過海抵達英國,並加入了英國海軍,準備跟著英國趕走侵略者。
幾個月後,布萊克的上級發現布萊克是個“語言天才”,此時的他不僅精通荷蘭語和德語,還精通英法兩國的語言。這種“走遍歐洲都不怕”的人才,不搞情報工作屈才了。
深受上級器重的布萊克被送往了軍官學校培訓,學成畢業後直接就被安排在了海軍情報部門。
之後更是因為出色的工作能力,被派往特別行動委員會荷蘭分部,回到家鄉從事密電碼的截收和破譯工作。
1947年,在特別情報處的推薦下,英國外交部準備將布萊克派往蘇聯擔任領事,伺機打探蘇聯的情報。
為此,英國特別安排布萊克到劍橋大學的唐寧學院學習俄語。由於出色的語言天賦,布萊克只花了一年時間便精通了俄語。
不過計劃趕不上變化,到了1949年英國卻把布萊克派往了漢城,彷彿已經知道了朝鮮半島即將發生的事情。
在朝鮮認同了共產主義的英國人
1950年,布萊克剛在漢城待了一年,朝鮮戰爭就爆發了。布萊克親眼目睹了昏庸無能的李承晚政權,以及對村莊無差別轟炸的美軍。這讓他感到格外憤怒,以至於到了晚年也依然忘不了那些慘痛的畫面:
“這讓我感到羞恥,因為我屬於這些技術強大的國家,與那些在我看來毫無防備的人作戰。”
於是,布萊克開始審視與美國沆瀣一氣的英國,他發現這些國家幾乎都是“好話說盡,壞事做絕”,虛偽而且目中無人。因此,他的思想開始逐漸向朝鮮一方傾斜。
當朝鮮部隊攻入漢城,並把英國領事館的人全部俘虜之後,布萊克不僅沒有感到沮喪,反而像是在黑暗中看到了一縷曙光似的興奮。
當他成為俘虜後,遇到了蘇聯派來宣傳意識形態的專家庫茲米奇。庫茲米奇讓布萊克心中的共產主義種子,開始長出了萌芽。值得一提的是,庫茲米奇在未來卻反倒叛逃到美國,加入了中情局。
在被捕後的第17個月,布萊克突然告訴庫茲米奇,自己已經信仰了共產主義,希望能為蘇聯和克格勃效力,不過他有三個條件:
第一,他只提供與反對共產主義國家有關的活動情報;
第二,他不接受酬金;
第三,不必提前釋放他。
這三個條件,在某種程度上可以說是“反向談條件”。但從中也可以發現,布萊克確實把共產主義當做了信仰。而克格勃在瞭解了他的過往經歷後,接受了他的所有條件,並且歡迎他成為克格勃的雙面間諜。
按照布萊克的條件,他一直到《朝鮮停戰協議》簽訂後,才被“合情合理”地釋放出來。接著他和其他英國公使、領事們,一起回到了英國倫敦。
英國情報機構對布萊克的“俘虜經歷”,並沒有產生過多懷疑。相反,他們非常同情他的經歷,並對他遭受“意識形態攻擊”後還能意志堅定而感到欽佩,因此對布萊克也更加信任和重用了。
回到英國後沒多久,英國的情報部門就安排布萊克進入“軍情六處”的克倫威爾街分部工作,專門負責竊聽和秘密地拆封外交郵袋。而這也給這位雙面間諜,帶來了更多竊取情報機密的機會與便利。
由於業績突出,1955年布萊克又被派往了西柏林,在體育場裡的一處軍情六處的情報站中,擔任技術行動部的副主任。
有趣的是,一直被矇在鼓裡的英國,竟然讓他負責研究駐德蘇聯軍隊的情況,並且尋找可以策反的蘇聯軍官。
這無疑給布萊克提供了掩護,他可以利用“工作之便”,堂而皇之地與蘇聯方面接觸。英國以為他在策反蘇聯軍官,蘇聯方面則“悶聲發大財”地把英國情報悄悄裝入口袋。
克格勃的王牌特工
作為王牌特工,布萊克對蘇聯的貢獻不只是傳遞情報,他在幫助蘇聯反間諜方面也成果頗豐。
在柏林的四年時間中,布萊克把軍情六處的一些間諜網情報送往了莫斯科。令克格勃震驚的是,情報中有一份400人的名單,這些人全都是英國專門在共產主義國家招募培養的間諜。
英美間諜網因為布萊克交出的這份名單,而遭受重創,一度被打亂了陣腳。除此之外,布萊克還幫助克格勃抓獲了兩條“大魚”。
1953年,東德國家安全域性的局長比亞韋克中將,叛逃到西柏林改名換姓躲了起來。軍情六處不僅派人嚴密保護他,還在他安裝了先進的保險鎖,以及能夠即使聯絡英國的報警器。
在英國的全方位保護下,比亞韋克忐忑地度過了三年時光。到了1956年2月的一天,比亞韋克終於憋不住了,他抱著僥倖心理沒有通知護衛,一個人偷摸溜出家門準備透透氣。
可他剛溜達到一處小巷子口,從暗處立刻閃出兩個人,快速地把他拖拽到路邊的一輛汽車上,於是比亞韋克就這麼“人間蒸發”了。英國多次藉著向蘇聯交涉的名義,私下要求蘇聯放人,可蘇聯一直不承認與此事有關。
然而真相是,布萊克家非常“巧合”地與比亞韋克住在同一衚衕。當布萊克確認了比亞維克的身份後,便告知給了克格勃。克格勃在附近守株待兔了三年,總算蹲到了這隻“狡兔”出洞的好機會。
另一位栽在布萊克手中的大人物,則是格魯烏的背叛者——“鼴鼠”彼得·波波夫中校。和比亞韋克中將相同的是,“鼴鼠”也是1953年叛變的,不過他投奔的是美國中情局。
而和布萊克相似的是,“鼴鼠”在維也納潛伏的兩年中,把蘇聯派往西方國家的400多名間諜的情報悉數傳遞給中情局。但是,和布萊克相比,他終究還是棋差一著。
當“鼴鼠”從維也納調回東柏林時,由於暫時無法與中情局及時聯絡。因此他給中情局寫了一封信,交給正在東柏林進行外交事宜的英國軍事使團,請他們幫忙傳遞。
軍事使團按照工作流程,把信交給了軍情六處設在西柏林的情報站。緊接著,該情報站又成功地把這封信交到中情局的手中。整套流程看似密不透風,實則這封信到了西柏林情報站就被布萊克看完了。
看完信的布萊克裝成毫不知情的樣子,把信重新密封好派人發往美國,自己則悄悄通知了格魯烏。格魯烏得到情報後,半信半疑地把“鼴鼠”直接調回莫斯科,派人嚴密監視他的一舉一動。
某天,“鼴鼠”在公交車上和一名中情局特工剛傳遞完情報,兩人就一起被格魯烏當場控制。這場貓鼠遊戲最終以蘇聯勝利收場,而起到關鍵作用的布萊克,深藏功與名,繼續潛伏在軍情六處。
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溼鞋
有時候,出來混總歸是要還的。讓數百人敗露的布萊克,雖然一直小心謹慎,也難免會面臨身份暴露的危機。
1961年,波蘭情報部副部長邁克爾·戈倫涅斯基叛逃至美國,他還有另一個身份,那就是美國中情局安插的間諜,代號“狙擊手”。“狙擊手”之所以放棄潛伏,其實還是因為一份至關重要的情報。
某次,“狙擊手”嚮往常一樣提供了一份非常有價值的情報:克格勃拿到了一份英國軍情六處在波蘭的間諜名單。同時他還多了句嘴,說軍情六處裡面有一個極其危險的蘇聯間諜,代號“鑽石”。
軍情六處一聽這話,立刻如臨大敵,把總部和波蘭情報站,從上到下秘密調查了一遍,可並沒有揪出“鑽石”。
作為老牌特工,“鑽石”就像一隻狡猾的狐狸,稍有風吹草動就會立刻警覺。等風頭一過,他就立刻偷偷展開調查,最終鎖定了“狙擊手”這個代號。
接著他反手一計殺招,馬上告訴克格勃,波蘭有一個名叫“狙擊手”的英美間諜,對方已經發現了自己的存在。
克格勃行動速度比軍情六處更迅速,但同樣無功而返。因為“狙擊手”主要負責的,正是波蘭國內的反間諜工作,並且克格勃也一直非常信任他,直接把調查工作交給他辦了。
不過“狙擊手”並沒有利用克格勃的信任瞞天過海,反而因為害怕徹底暴露而直接逃往美國。他這一叛逃,“鑽石”和克格勃心裡自然也就清楚了,“狙擊手”這是不打自招了。
到了美國之後,深知克格勃不會輕易放過自己的“狙擊手”,終日膽戰心驚。當軍情六處前來找他調查那份名單的時候,他一度因為害怕來的是“鑽石”,而拒絕與軍情六處合作。
不過在逐漸建立起信任後,“狙擊手”還是在美國的授意下,開始配合軍情六處的調查。談話中他給出了一個關鍵資訊:情報是從柏林一個情報站洩露的,並且“鑽石”在1960年靜默了一年。
1960年,布萊克被軍情六處派往黎巴嫩的貝魯特,去學了一年阿拉伯語,並且他也是西柏林情報站的主要負責人之一。
軍情六處這才恍然大悟,布萊克極有可能就是他們一直在找的“鑽石”。嚇得連忙把布萊克調回倫敦總部,開始對他進行輪番審查。
在軍情六處不間斷地“精神折磨”後,布萊克還是撐不下去了,他把自己進行過的間諜活動統統坦白。讓軍情六處更加震撼的是,有42名特工死在他的手中。
1961年,英國司法部門經過審理決定,判處他42年有期徒刑,並把他關押在倫敦北部的斯克拉布監獄。
越獄“五福星”
鋃鐺入獄的布萊克,似乎後半生已經失去了自由,但是英國忘了一件事,布萊克在年輕時就從集中營裡逃出生天。越獄對他來說,只是時間問題而已。
越獄這件事,如果有幾個完全值得信賴的“戰友”,那就是事半功倍。布萊克在監獄裡,很快就交到了四個好朋友,而且這四個人個個“身懷絕技”:
因詐騙和誣陷入獄的肯尼思·戴庫西,曾是金融巨頭;米歇爾·蘭德和帕特·波特爾都是愛爾蘭人,平日插科打諢,但在節骨眼上非常靠譜。最後是機智可靠的肖恩·伯克,他是布萊克越獄的關鍵人物。
1965年,當伯克被刑滿釋放後,布萊克的越獄計劃也隨之展開。10月22日晚,又到了週六監獄放電影的時候,窗外暴雨聲中夾雜著陣陣雷鳴,彷彿預示著將有大事發生。
戴庫西藉著昏暗的燈光,把一根鐵棍悄悄塞進布萊克的牢房。布萊克趁獄警和囚犯都聚在一起看電影的時候,藉故溜了出來。他一邊等著閃電,一邊藉著雷聲用鐵棍把窗戶撬開,然後從窗外爬到房頂。
他在房頂奪命狂奔,就算踉蹌滑倒也沒有讓他停下腳步。當他跑到圍牆旁時,伯克早已在牆上放置好了一個尼龍繩梯。布萊克眼疾手快抓住繩梯就往上爬,整個動作行雲流水。
當他從牆頭跳下時,不小心摔斷了手臂。不過最終在伯克等人的幫助下,他順利逃出了監獄,在一處相對隱蔽的地方躲過了兩個月的追捕。
等到英國警方以為布萊克早已離開英國的時候,布萊克藏在一輛坐臥兩用車中,由愛爾蘭人兄弟悄悄送到東德,再坐飛機抵達莫斯科。
在蘇聯安享晚年的雙面特工
布萊克一下飛機,立刻就受到了蘇聯當局的熱烈歡迎。雖然他不是在蘇聯出生的,但蘇聯政府已經徹底把他當自己人了,還給他頒發了列寧勳章和紅旗獎章,授予他上將軍銜。此後,這片土地就成了他的家。
“回家”後的布萊克因為身份已經暴露,所以轉而在幕後工作,他曾經擔任過情報部門的教官,專門負責培訓特工。
後來,他閒來無事就把自己的傳奇經歷,寫成了兩本回憶錄,其中一本的名字叫做《我的間諜生涯》,這本書讓讀者瞭解到了更真實的間諜。
當布萊克回憶往昔時,一直認為自己當初選擇加入克格勃,是一個正確的決定,他對此也感到非常自豪:
“我本可以離開情報工作,本可以加入英國共產黨,本可以在街角出售《工人日報》。許多人說,那可能是更光榮的事業。但我覺得,如果拋開顧慮,我能夠為這份事業做得更多,做出更大貢獻。”
對於自己波瀾起伏的間諜生涯,晚年的布萊克顯得格外豁達:“能活到現在這把年紀,身體健康,過著很有趣、很充實的生活,我感到非常幸運。”
2020年12月26日,喬治·布萊克逝世,享年98歲。俄羅斯發言人伊萬諾夫面對媒體沉痛地說道:“布萊克至今忠於社會主義理想,相信社會公正。”
俄羅斯總統普京也向布萊克的家人表示“深切哀悼”,同時普京還認為:“布萊克對確保戰略平衡、維護世界和平,做出了難以估量的貢獻”
“精彩不亮麗,起落是無常。”間諜就是這樣,手上沾滿了斑斑血跡,揹負著咒罵與誤解,只為了心中不滅的信仰。
不僅由此想到,我黨當初湧現出的無數紅色特工。他們同樣也是為了堅定的信仰,毅然選擇踏上暗無天日的荊棘之路,只為幫中國換取一個更加美好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