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不許動,誰敢動我就開槍了!”
1983年5月5日,中國民航B-296號客機正在萬里高空飛行時,一夥歹徒掏出了手槍,指著客機乘客威脅道。
在歹徒的脅迫下,這架原本計劃從瀋陽東塔機場飛往上海的飛機,在韓國春川軍用機場迫降。
當時,中韓尚未建交,算是敵對國。
流落到韓國的94名同胞為此,惶惶不安。然而,意料之外的是,他們的安全不但得到了保證,還在韓國住進了五星級酒店。
這是怎麼回事呢?
一、296號客機遭到劫持
王儀軒像往常一樣,1983年5月5日,來到瀋陽機場後,準備這天的工作。
當時他擔任296號航班的機長。
這架飛機是從瀋陽飛往上海的,共載有96名乘客。除了三名外國人以外,其餘都是中國大陸乘客。
這次飛行任務對於王儀軒來說有些特殊,因為他需要指導同行的同事和長林。
之前和長林都是飛白天航線的,對夜間飛行沒什麼經驗。
這一次回程的時候正好是夜間,因此組織上決定讓和長林來歷練一下。
不過在起飛之前出了一點小意外。
在地勤人員對飛機進行例行檢查後發現有些故障,進行了臨時檢修。等故障排除後已經是上午十點半了,距離原定起飛時間已經過去兩個小時。
等一切正常後,航班正式起飛,這時是上午十點五十分。
這次航班共有七名機組人員,除了機長王儀軒和副機長和長林之外還有一名機長助理,一名領航員和三名空姐。
除了三名空姐以外,其餘四人都待在駕駛艙內。
起飛的時候已經快到中午了,航班需要給乘客提供配餐。
不過原定計劃是八點半起飛,中午之前肯定能到上海,所以沒有提前準備。現在飛機晚點,只能臨時準備配餐。
這樣一來,三名空姐有點忙不過來。機長王儀軒就叫領航員王培富一起去幫忙。
沒過多久王培富就回來了,告訴王儀軒一件事:
客艙內有一名乘客有點不正常,嘴裡一直嘀咕個不停,還一直對旁邊的人耳語。
旁邊那個人倒是沒說話,只是不住點頭。
王儀軒聽後,沒覺得有什麼問題。
畢竟有一些怪癖的人很多,喜歡自言自語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他沒有完全掉以輕心,笑著對王培富說:
“那你就多盯著點吧,把咱的傢伙拿出來,以防萬一。”
王儀軒說的傢伙,指的是木棍和消防斧等武器。
之前民航發生過一次劫機事件。
好在歹徒只有一個人,很快就被乘務人員制服了,沒有釀成大禍。
從那以後,民航總局就要求所有航班都要配備一定的自衛武器。
王培富按照要求把武器拿出來了,然後轉身回到客艙中。
一邊幫助空姐準備餐食,一邊盯著那個奇怪的乘客。
突然,目標人物站起身來。
同時,坐在他旁邊的人也一起站了起來。兩人徑直朝著飛機前排走去。
王培富已經把可疑情況告訴了空姐程梅,並讓她盯著點。
見狀,她立刻迎上去,用機警但不失禮貌的語氣問道:“兩位先生,請問有什麼事?”
其中一人冷冷地回答道:“沒什麼事,上廁所吧。”
程梅告訴他們,廁所不在前排而是在飛機尾部。
這兩個人沒理她轉身就回到座位上去了。
太奇怪了!廁所只能容納一個人使用,為什麼要兩個人一起去呢?
而且告訴他們廁所在尾部後,這兩個人反而又不去了,實在不正常。想到這裡,程梅決定立刻將情況報告機長。
可能這兩個人發現露出馬腳了,乾脆就不掩飾了。
他們站起來掏出手槍大聲喊道:“都不許動,誰敢動我就開槍了。”
這下旅客們可嚇壞了。
誰見過這種場面?都大聲尖叫起來。
程梅雖然是個女子,但非常沉著冷靜。
她默默坐下,同時用手悄悄按下了座位下面的警鈴。
這個警鈴平時是絕對不會觸碰的。
一旦它響起來,那就代表有人劫機。這個資訊會直接傳到駕駛艙。
收到資訊後,機長助理王永昌當機立斷,用最快速度將此事通知瀋陽航空站。
他剛剛發完聯絡電報,外面就傳來一陣槍聲。
駕駛艙的門鎖被打得稀爛,歹徒踢開艙門後衝了進來。
王永昌和王培富離門口最近。
他們奮不顧身,抄起武器就衝上去和歹徒搏鬥。
可惜他們只有斧子和木棒,怎麼可能是持槍歹徒的對手。
很快被打成重傷,倒地不起。
歹徒們見抵抗的人被打倒後,一齊衝了進來。
原來他們並不是只有兩個人,而是六人的劫機犯罪團伙。
他們衝到操作檯前,用槍指著機長王儀軒和副機長和長林的頭部,然後把他們拖開。
只見一個看起來像是頭目的歹徒坐到駕駛位置前,猛地推了一下操縱桿。
嘴裡還唸唸有詞,說著:“左148度,左148度。”
這一舉動,讓機長王儀軒吃了一驚。
作為一名經驗豐富的飛行員,他對航線非常熟,這左148度分明是韓國首爾的方向。
難道他們要把客機劫持到韓國去嗎?這些人究竟是什麼人呢?
這個匪徒只是略知方位,還不具備自己駕駛飛機的能力,之後又把王儀軒與和長林叫回來駕駛。
王儀軒在駕駛中,開始絞盡腦汁地想著自救的辦法。
他打算嘗試緊急迫降:如果飛機落地的話,歹徒就沒辦法了。
可是他剛要操作飛機下降就被歹徒發現了。
其中一個人走過來惡狠狠地問:“飛機為什麼下降?”
“是為了躲避不穩定的氣流。”王儀軒回答說。
“那就快點爬升!”
王儀軒憑直覺,判定這裡應該距離丹東比較近。
他準備悄悄向北轉向,到丹東迫降。
可惜這一計劃又被歹徒發現了。
頭目氣急敗壞地衝過來,大聲罵道:“快往東飛,再敢耍花招就宰了你,大家同歸於盡!”
這下王儀軒明白了:這夥人不是一般的匪徒,他們做了充分的準備,想騙過他們是不可能的了。
為了九十多名乘客的安全考慮,如今只能按照他們的要求操作。
又過了一個多小時,航班飛到了韓國上空。
剛進入韓國境內,兩架韓國戰鬥機立刻迎了上來。
這時客艙內的乘客更加緊張了。
他們見戰鬥機在外面盤旋,生怕是要擊落他們。
為了緩解緊張氛圍,程梅不斷地安撫著乘客的情緒。
很快,客機的燃油就要用完了,需要迫降。
但附近根本就沒有適合大型飛機降落的機場。
如果跑道不夠長的話,飛機極有可能發生翻滾爆炸,到時候絕對是=會機毀人亡。
就在這千鈞一髮的時刻,王儀軒發現下方有一座小型機場。
如今管不了那麼多了,就算跑道不夠長也只能強行迫降了,最終航班驚險地完成了降落。
飛機剛一停下,機場就有人圍了上來。
原來這是駐韓國美軍的軍用機場。
幾名匪徒開啟艙門,對外面說希望要中國臺灣方面的人來接洽,否則就不會釋放人質。
可是被打傷的王永昌和王培富傷勢嚴重,流血不止。
最終歹徒只同意先讓他們下去治療,但是仍然不能放走其他人。
歹徒非常頑固,堅持要韓國方面補充燃油,允許飛機開往中國臺灣。
二、韓國方面倍感為難
當時負責這件事的,是韓國民航局長金徹容。
他對國際法非常有研究,清楚在這種情況下,韓國有義務與歹徒周旋並解救乘客,而絕不能答應他們的條件。
卓長仁暴跳如雷、破口大罵,像是要槍殺人質的樣子。
面對這麼棘手的情況,金徹容覺得不能坐以待斃了。
如果歹徒在情緒激動之下真的開槍殺人,對韓國的國際影響就太惡劣了。
他決定使出緩兵之計。
這時候卓長仁是無可奈何了,他並不想殺人質。因為一旦殺了人他就沒有退路了。
他只是想說點狠話嚇唬對方,看到韓國方面態度轉變了,就順水推舟答應了對方的要求。
到了晚上九點多,在對峙了八個小時之後,所有人質終於被釋放了。
下了飛機之後,韓國方面把乘客們都安排到一家超五星級酒店中休息。
這時候,王儀軒負責與韓國方面交涉。
他要求,韓國要保證中國大陸乘客的安全,而且還要將犯罪分子遣返回中國大陸審判。
韓國總統全斗煥得知此事後,想利用這次事件拉近和中國大陸的關係。
三、中國大陸方面應對迅速
在韓國方面將劫機事件通知中國大陸之前,民航局就已經得知發生意外了。
因為在匪徒衝進駕駛室之前,電報就已經發出去了。
不過之後長達八個小時下落不明讓中國大陸方面非常揪心,生怕飛機墜毀。
等收到韓國方面的訊息後,這才鬆了一口氣。
中方派民航總局局長沈圖帶隊前往韓國進行交涉,當時兩國並未建交。沒想到韓國方面舉辦了一個隆重的歡迎儀式迎接中國代表團。
這個待遇跟韓國的友好國家一樣。
當然這都是韓國總統全斗煥的意思,既然做就要做得漂亮一些。
負責和中國代表團對接的,是韓國外交部副部長孔魯明。
此人號稱是孔子的後人,雖然不知道是真是假,但是他確實是個精通漢學的人,中國大陸話說得很是流利。
這次會談簡直是超乎尋常地順利。
對於中國大陸的要求,韓國全部答應了。
他們保證將乘客安全送回,傷員會得到妥善治療,甚至飛機會檢修一遍並且加滿油送回中國大陸。
隨後中國代表團去醫院看望了傷員,然後又到賓館看望乘客,安撫他們的情緒。
當他們得知很快就能回國後,都非常激動。
畢竟這兩天的經歷太讓人擔驚受怕了。
總統全斗煥大筆一揮,承諾所有費用都有韓國承擔。中方對韓國的態度是大加讚賞。
現在只剩下一個問題了,那就是六名匪徒要怎麼處理。
一般來說,在中國飛機上的犯罪,屬於在中國國土上的行為,應該受到中國法律的審判,而不應該在韓國受審。
可是韓國方面提出,兩國並未建立外交關係,更沒有引渡條約,因此就沒有義務將犯人遣返回中國大陸,應該在韓國接受審判。
這種結果已經是中國大陸可以接受的了。
畢竟首要目標是就回被劫持的乘客,中方沒有繼續堅持。
不過對於中方提出一定要嚴懲罪犯的要求,韓國始終沒有明確答應,而是含糊其辭,說未經法庭審判,暫時難以給出準確結果。
總之就是一個字,拖。
雙方在這個問題上反覆拉鋸,好幾天都沒能達成一致。
中國大陸的意思就是怕韓國食言,這邊答應中國大陸,結果轉眼就把人送到中國臺灣,那樣根本無法控制。
最後雙方協議,將罪犯從重處理一事寫在備忘錄中,這樣就必須要信守承諾了,韓國答應了這一要求。
就這樣在被劫持數天後,九十多名中國大陸乘客和機組人員全體平安歸國,此次營救行動圓滿成功。
而韓國方面算尊守信用。
罪犯並未殺傷人命,因此不可能判處死刑或者無期徒刑等重罪,最終幾名匪徒分別被判處四到六年有期徒刑。
這次事件是中國大陸在外交上的一次重大勝利。
從此以後中國大陸和韓國關係逐漸緩和,兩國開始了邦交正常化,這是一個很大的飛躍。
而中國臺灣方面看到韓國如此不給面子是氣急敗壞,可是他們什麼辦法沒有。
出獄之後,卓長仁等六名匪徒到了中國臺灣,居然還成了所謂的英雄。中國臺灣當局對他們大肆宣傳,給了不菲的獎金。
另一方面,各路媒體紛紛進行採訪,宣揚他們的事蹟,對他們進行包裝。
卓長仁完全沒想到自己竟然能有出頭之日,非常樂意配合,開始不斷吹噓自己在劫機的時候有多麼沉著多麼勇敢,彷彿他認為自己真的成了英雄。
不過這種好日子不可能永遠持續下去,隨著八十年代末蔣經國去世,中國臺灣政局發生了一定的變化,他們開始緩和與大陸的關係了。
這麼一來,卓長仁就失去了價值,待遇是一落千丈。
他一直遊手好閒,找不到什麼正經事做,坐吃山空之下,生活條件是大幅下降。
在這樣的困難下,卓長仁聯絡到當初和他一起劫機的同夥姜洪軍,兩個人決定繼續犯罪,弄一筆錢就金盆洗手。
想來想去,他們覺得還是綁票最穩妥,於是開始物色合適的目標。
最後他們盯上了一家大醫院院長的兒子王俊傑。
結果沒想到這個王俊傑在被綁架的時候反應激烈,拼命掙扎,最後卓長仁竟然失手把他給打死了。
這下事情鬧大了,王俊傑的父親是有頭有臉的人物。
警方不能等閒視之,因此加大了辦案力度,很快就偵破了此案,將卓長仁和姜洪軍抓獲。
經過多次開庭,到1997年底,最高法院宣判此二人死刑。
卓長仁的一生是可恥的。
他當初劫機叛逃,就是因為在中國大陸貪汙公款,唯恐東窗事發,逃到中國臺灣苟且偷生,卻再次犯罪,終於受到了應有的懲罰,結束了他罪惡的一生。
編輯:takeshi
責編:Thali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