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9年4月下旬的一天,劉祿曾跟隨著名教育家吳貽芳博士,因工作原因赴美出差,到了飯點時間,她們來到紐約一家餐館用餐。就在這時候,一名美國男人卻一直用奇怪的眼神盯著她,甚至走了過來,開口詢問她:請問女士,您是劉祿曾翻譯嗎?我是詹姆斯啊!
劉祿曾在對方激動的話語中,猛然記起了眼前的人曾是抗美援朝時的戰俘,而劉祿曾則是當時的志願軍戰士,還是一名翻譯,詹姆斯就曾被她親自審訊過。詹姆斯看劉祿曾認出了自己,便又說,是你改變了我的後半生,如果不是因為你,我一輩子也意識不到自己的罪惡。那麼劉祿曾到底是什麼人?又有著什麼樣的傳奇人生呢?接下來就讓我們一起走進劉祿曾的傳奇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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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上甘嶺戰役中,劉祿曾是坑道里唯一的女兵,給很多美軍的印象非常深刻,甚至送給她一個“戰地夜鶯”的美稱,那麼這樣一個英勇的女戰士到底擁有著怎樣的人生經歷呢?
1928年,劉祿曾出生於上海,與很多傳奇人物背景不同的是,她出生在一個實力雄厚的大家庭,她的祖父是滿清的四川總督李秉璋,外祖母家也是湖南當地的名門望族。在社會大環境和家庭的影響下,劉祿曾自小就受到了良好的教育,並且有一顆愛國之心。
1947年,19歲的她考入了上海東吳大學的法學院就讀國際法,原本她打算在畢業之後進入部隊,成為一名解放軍文工團的團員,但是她優渥的家庭背景在這時候卻成了累贅,由於祖父的原因,再加上抗日戰爭結束,內戰局勢也逐漸明朗,她只好打消了這個念頭。選擇留在學校工作,但劉祿曾並沒有徹底放下想當兵的想法。
很快,這個機會就到來了,那就是1950年6月25日,朝鮮戰爭的爆發。這還要從1945年日本投降說起。為了劃分日本在朝鮮佔領的受降範圍,美蘇商議將北緯38度作為劃分界線,界線以北為蘇聯的受降區,以南則為美國的受降區。
但是在幫助當時的南北朝鮮建立政府的時候,不管是南北朝還是美蘇在此問題上,都沒有達成一致。也因此在後來朝鮮半島分裂出了兩個不同的國家。當時雙方矛盾衝突不斷,並且情況持續加劇,1950年4月10日之後的半個月時間內,蘇聯和北部進行了秘密會談,既然談不攏,那就打吧,最終達成了發動戰爭的計劃。這也就是後來爆發的朝鮮戰爭。
可在朝鮮戰爭中,以美國為首的國際聯軍肆無忌憚地越過三八界限,這極大地威脅到了我國的邊界安全,主席和周總理也先後警告並反對,美國的這種行為是嚴重威脅我國安全的。但是猖狂的美軍無視警告勸說,在這種情況下,一場立國之戰勢在必行,於是在1950年10月,我國志願軍雄赳赳氣昂昂跨過鴨綠江,抗美援朝就此拉開了大幕。
但內戰不比國際戰爭,國家之間語言不通,志願軍抓獲了不少的外國俘虜,繳獲了大量敵軍的檔案資料,但面對眼前近在咫尺的有利資訊,卻無從下手,同時所獲得的戰利品也難以識別,部隊裡也很少有人會外語,這給作戰帶來了很大的不便。此時正是急需一批語言人才的時候。
為徵集外語人才,當時的高校響應學校的外語師生赴朝參戰,劉祿曾在聽到國家有這方面的需求時,明白自己報效祖國的時候來了,她絲毫不猶豫,辭去了學校的工作,報名參加了。很快劉祿曾與22名同道中人北上,在1950年年底來到了朝鮮,她被分配到了我志願軍第九兵團政治部敵工部,就此開啟了她“戰場夜鶯”的人生生涯。
時隔多年之後,她仍然清晰地記得,當年跟隨部隊跨過鴨綠江的場景:一滴水成冰的夜晚,我跟隨大隊跨過鴨綠江,行進在朝鮮國土上,陣陣硝煙撲鼻,遍野火光耀眼,腳下是一片片的瓦礫......那曾是無數中國人,背井離鄉遠赴朝鮮戰場時共同的記憶。那麼在戰場上,她又經歷了什麼呢?
在戰場上,面對極其惡劣的戰地環境,劉祿曾絲毫沒有大家小姐的嬌氣,並且迅速投入了繁忙而緊張的工作之中。事實上,劉祿曾的工作十分的繁重,她不僅要翻譯截獲的敵軍軍事情報,以及繳獲的敵軍檔案,還要參與審訊敵軍俘虜、監聽敵軍的電臺,獲取有用的情報。
尤其是在面對俘虜的時候,劉祿曾有她自己的一套方法。她用不同的對話方式對待不同的戰俘,比如不聽勸告且十分傲慢的俘虜,她就以嚴厲、不容反抗的態度說明俘虜的情況,面對有悔過之心的俘虜,她就用曉之以理,動之以情的方式來講明對方的錯誤。
而前面所提到的美軍戰俘詹姆斯·伯特納,就是在這期間被劉祿曾審訊過的其中一個。在幾次審訊下來,她發現這個人和其他參戰的美國士兵不太一樣。在參戰之前,詹姆斯在紐約一家餐廳做洗碗工,日子過得渾渾噩噩,還喜歡幹一些偷雞摸狗的事情,這種事情幹多了,他的膽子也大了起來,某天他想要幹一票大的,不過最終因為入室搶劫迎來了牢獄之災。
此時恰逢朝鮮戰爭爆發,美國需要大量計程車兵,他被告知只要參軍立功,就能免除坐牢,於是詹姆斯就這樣被派上了戰場。在劉祿曾的循循善誘之下,詹姆斯也放下了防備,向劉祿曾訴說了自己的困惑。
他說自己意志消沉,對未來沒有一點期待和興趣,只想過一天是一天。劉祿曾語重心長地和他談心,告訴他,你不努力一把,拼盡全力地活一次,怎麼就知道未來是不是渺茫的呢?聽到這話的詹姆斯幡然醒悟,自此徹底信服了劉祿曾,我軍對待志願軍的優待,也讓他感到了溫暖。
進入戰俘營之後的一天,詹姆斯突然高燒不退,劉祿曾知道之後,立即安排軍醫給他看病。在他的病剛好不久,有個小戰士用剪刀剪他的鬍子玩,劉祿曾看到了立即制止了小戰士的行為,並教育小戰士,對待任何俘虜都不可以這樣。劉祿曾不知道的是,她做的這些事情,改變了這個戰俘的後半生,不過這都是後話了。
此時的劉祿曾面臨著另一個難題,儘管她的英文非常好,但是面對這些專業的軍事英語,她明白光靠自己的英語水平是不夠的,她需要花費時間去惡補專業軍事英語。但是白天滿滿當當的工作,根本沒有時間讓她學習,於是她就在晚上其他人休息的時候,在遠處燈光,亦或是一盞煤油燈下,惡補軍事英語。
而且戰場不比家裡,行軍打仗也要克服很多生活上的困難。一方面是作戰環境的惡劣,劉祿曾在防空洞裡睡過,裡面沒有席子,也沒有稻草,躺在冰冷的地面上,半夜不知道被凍醒了多少次。
另一方面是身體時常會吃不消,這是需要克服的。在朝鮮寒冷的冬天,有時候需要走上一天,當回到宿營地的時候,往往襪子和腳上磨破的水泡是粘在一起的。而且有時候為了避免敵軍發現,以及物資運送不及時時,就只能吃生食物,比如冰冷而堅硬的生玉米。
但是,這些困難劉祿增都一一堅持了過來,不管多麼忙碌且艱難的任務,她也沒有發過脾氣,也從來不搞特殊化,始終和作戰的戰士同甘共苦。遇到物資運送不及時時,她就需要和其他同志去山上砍柴,每次下山都要揹著幾十斤重的木柴。正是在這樣的艱苦環境下,鍛鍊了劉祿曾頑強的品格。
在危機四伏的戰場上,如果劉祿曾只是在政治部從事翻譯工作,其實好很多。雖然工作繁雜又艱鉅,但至少是沒有生命危險的。可她不僅僅是從事後方的翻譯工作,與此同時她還肩負著一個重要而危險的工作,那就是她要到戰爭最激烈的前沿陣地,奔波在坑道里,用簡陋的掩體構築一個“對敵廣播臺”。
所謂“對敵廣播臺”就是透過敵軍熟悉的音樂,加上廣播員飽賦情感的話語,讓敵軍聽到,以達到瓦解敵方軍心的效果,它在軍事中有著特殊而重要的地位。同時也是我軍的拿手好戲,在解放戰爭中,我軍就是用這一戰術,讓國民黨士兵投降了幾十萬人。不僅僅是在我國,在二戰中,德軍也有使用這招,成功讓同盟軍喪失鬥志的案例,比如著名的“柏林莎莉”,就被美軍當做夢中情人。這一招就是對敵人的心理攻擊戰術。
而劉祿曾的高光時期就是在上甘嶺戰役。1952年10月,抗美援朝中尤為重要的上甘嶺戰役爆發了,此時我軍決定利用這一策略,到前線用廣播對敵人展開心理攻擊,劉祿曾不畏艱險,自告奮勇地來到戰火前沿做政治宣傳。
雖然這個工作不是和敵人直接打仗,但是需要她穿越層層炮火封鎖線,美軍每隔幾分鐘就會向這裡發射出幾排的炮彈,而她必須要一步步靠近離敵人最近的前線位置,毋庸置疑,這是一條冒著生命危險的死亡之路。那麼她又能否到達前線呢?
很快,幾名運輸兵負責護送劉祿曾前往前線坑道,他們在這片看似寬闊的地域,只能貓著腰快速前進,與此同時炸彈就如同大雨一般傾斜而下,一瞬間地面上發出爆炸聲,硝煙四起,留下的就是數個巨坑。轟炸結束之後,運輸兵立即喊道:快跑!
劉祿曾揹著十多斤的裝置,迅速跳到前方的交通壕,就這樣,利用美軍炮火攻擊的間隙,劉祿曾和運輸兵一路有驚無險,終於到達了離敵人不過幾百米的坑道里。
坑道的生活更加艱苦,由於頻繁密集的炮火原因,這裡的空氣渾濁不堪。再加上,幾百號人共同使用一個廁所,這對唯一的女同志來說更加的不方便。而坑道里的三個炮彈箱,就是她吃住工作的地方。此時的劉祿曾面臨的不僅僅是更加艱苦的環境,還有時刻都會發生生命危險,因為一旦有一發炮彈落在這個坑道里,那麼包括劉祿曾在內的所有戰士,都會犧牲。
但是她表現得堅毅果敢,劉祿曾迅速將裝置安裝好後,然後挖出來一個洞眼,這是專門向美軍喊話用的。由於環境因素,她的對敵廣播臺裝置也十分簡陋,只有一個擴音喇叭和擴音話筒。但這些都擋不住她打擊敵軍的熱情,劉祿曾英語標準,聲音又圓潤,經常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在停火期間向美軍宣傳我志願軍優待俘虜的事例,並且積極宣傳我志願軍始終珍愛和平等等。
劉祿曾是深諳這種策略的精髓的,很快她就意識到,單單是靠這些教條式的宣傳,是很難深入瓦解敵軍鬥志的,她開始時常播放一些美國的流行音樂、美國鄉村音樂,尤其是陣亡美軍思鄉的遺書,每當這時候,劉祿曾就會格外的飽賦情感的廣播。
在如此兇險的戰場上,有這麼悅耳的女聲出現,對於美軍來說很是稀奇,也很受歡迎,紛紛稱劉祿曾為“戰地夜鶯”。同時,本就奉行享樂主義的美國大兵,本來就對枯燥危險的戰爭,沒有太多的積極性,這時候聽到無比熟悉的音樂,厭戰的情緒也更加強烈了。
劉祿曾的策略起效了,她再接再厲,在聖誕節的這天晚上,她還特地為美軍播放了一系列的西方聖誕音樂。眾所周知,對於西方國家來說,聖誕節就相當於我國的春節,是非常重要的節日,美軍聽著歡快的音樂,新年也將到來,而他們卻在危險的戰場上,無法與家人團聚,這讓美軍的心理防線得到了進一步瓦解。
時間一長,原本美軍十分反感的我志願軍戰地廣播,在這時,成了美軍苦悶戰地生活的唯一樂趣。即使是在雙方炮火攻擊的時候,也會刻意避開劉祿曾的廣播站。當時間來到了1953年後期,交戰雙方其實都已經有停戰的意思了,每次美軍停火的時候,劉祿曾就會把談判的最新程序廣播給對方,就是為了繼續瓦解美軍計程車氣。
如果你問,在這麼危險的地方工作,劉祿曾有沒有遇到過危險?其實也是有的,那次甚至還差點喪命。那是她來到陣地20天之後,當天她廣播完正走在下山休整的路上,可卻意外碰上了美軍的突然轟炸,寒冷天氣,穿得比較厚重的劉祿曾跑起來也比較慢,她一直跑了20分鐘,這時一顆炸彈在附近爆炸了,彈片從她旁邊擦身而過,嚇的劉祿曾出了一身冷汗。
她迅速找到一處掩體,趕緊衝了過去,進了洞之後整個人都癱倒在了地上。而這樣的危險她後來又遇到過好幾次,但是再也沒有被嚇退過,她依舊衝在前線陣地。
直到1953年7月27日,《朝鮮停戰協議》生效了,很快在戰地這邊,劉祿曾也做了她最後一次的戰地廣播,與以往不同的是,這次只有一句英語,意思是:我們熱愛和平,我們厭惡戰爭。這也算是一種特別的告別,後來很多美軍走出戰壕之後,點名要見見這位陪伴許久的戰地夜鶯,他們實在好奇。
令他們驚訝的是,他們原以為是我志願軍使用的錄音機在廣播,沒想到在如此接近死亡的地方,居然真的是一名女性戰士在親自播報,與此同時他們對這位中國姑娘又多了一份敬佩。
當時間來到1979年,已經是國旅南京分社經理的劉祿曾,跟隨著著名教育家吳貽芳,因工作原因來到美國考察,一天她們來到紐約一家餐廳吃飯時,劉祿曾發現有個美國男人總是在看她,這讓她非常困惑,因為自己並不認識對方。就在這時,那人徑直走到了她的餐桌前,並對她說:這位女士,您好,您是不是劉祿曾審訊員?劉祿曾驚訝於對方為何知道自己曾經的身份。接著,這名美國人表示自己是詹姆斯·伯特納,是當年抗美援朝的戰俘,曾被您親自審訊過。
劉祿曾這才想起來,儘管已經過去了26年,但是審訊戰俘的一幕幕她依然清晰地記得。只不過她沒想到的是,自己曾經審訊過的戰俘竟然有這麼大的改變,而且多年過去,竟然還記得自己。而此時的詹姆斯已經是高階餐廳的老闆了,他明白自己能有如今的成就,和當年劉祿曾的開導有很大關係,所以在餐桌上和昔日恩人交談時,詹姆斯多次向劉祿曾表達了感激之情。
縱觀劉祿曾的一生,從一個大家小姐到戰場上不畏艱苦和危險的戰地夜鶯,她的蛻變、她的勇敢、堅強和愛國行動,都深深的打動著我們,值得我們後人的學習和敬佩。更令人沒想到的是,多年之後,竟還有這樣一段奇妙的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