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穆朗瑪峰南麓的吉隆溝中,生活著一個特別的少數民族。其祖先是心懷惡意的外來入侵者,但他們卻在寧可流亡邊境、無名無分200多年,也想要加入中國國籍。他們擁有棕色的面板,大而深邃的藍眼睛,看上去像是印度白種人,但飲食習慣、穿衣打扮卻都是藏族風格。他們不僅會一口流利的藏語與漢語,每家每戶的房頂上都還豎立著旗杆,上面飄揚著鮮豔的五星紅旗。
這個少數民族叫做達曼族。他們來自何方?與中國有何淵源?又是怎樣一步步融入中華民族的呢?
“五十六個民族,五十六朵花,五十六個兄弟姐妹是一家”。這句出自《愛我中華》的歌詞,想必大家都聽過。
可以說,從對“民族”這個概念有所認知起,大家都知道,中國有56個民族,其中包括漢族和55個少數民族。可事實上,如果以更嚴格的框架去劃分,中國的少數族群其實遠比55個要多得多。之所以這樣說,還得從建國之初講起。
1950年,中央政府開啟了民族區域自治和民族識別工作。眾所周知,民族矛盾是一個極其嚴重,又非常普遍的問題。例如中東地區,因為阿拉伯人與猶太人之間的世仇,阿拉伯世界與以色列常年打得不可開交,至今仍是一個一點即燃的火藥桶。
更可怕的還有發生於1994年的盧安達大屠殺,短短2個月內,胡圖族人對圖西族展開了慘無人道的種族大清洗,造成100萬人慘死,相當於盧安達總人口的七分之一。
而中國古代,同樣也是遊牧民族侵擾不斷。最具代表性的十六國時期,匈奴、鮮卑、羯、羌、氐五大胡人部落齊齊進攻中原,給漢民族帶來了一場史無前例的巨大災難。
可以說,種族、民族間的矛盾就像一顆不定時炸彈,一旦激烈化,輕則動亂時局,重則上演血腥暴力衝突。
儘管中國自秦始皇統一中原、建立秦國起,便開啟了民族大融合程序,經過2000多年的交流互通,各民族間整體還是傾向和平友好的。但為了求同存異,尊重各民族的差異性與獨立性,以便杜絕可能發生的民族鬥爭。新中國剛一成立,中央便開啟了民族識別程序,也就是確定除漢族外,其他少數民族的身份,併為大型少數民族劃定相對獨立性的區域,例如大家熟悉的西藏自治區、新疆維吾爾自治區等等。
開啟民族識別之初,我國原計劃是採用蘇聯的方式。當年,斯大林以“共同語言、共同地域、共同經濟生活、共同心理認同”這個四條標準為基礎,在蘇聯劃分出了哈薩克、烏茲別克、吉爾吉斯斯坦、塔吉克和土庫曼。
是的,你沒看錯。斯大林的確是在劃分民族的目的下,直接新建出了5個民族國家。可事實卻是,僅哈薩克國內,就足足有130個民族。而且,中亞五國之間,還存在民族相互交錯的情況,十分混亂。
所以,我國依照“取其精華,去其糟粕”的原則,重新制定了具有中國特色的識別流程。中央先是面向全國通知,讓各地各民族自己申報,再由中國考核確認。並且,我國的民族識別標準,除了共同的語言、地域、生產生活方式外,還增加了風俗習慣、歷史淵源,乃至共同信仰等條例。
然而,作為擁有數千年文明歷史的世界第一人口大國,無論流程設計有多麼合情合理、精妙完善,實際識別起來都異常困難。
據瞭解,1950年時,全國各地一連申報了400多個民族,光雲南就260多個。可中央總不能來者不拒、照單全收吧。從1950年到1979年,中央透過三輪詳細的分析、考核,最終陸續確定瞭如今的55個少數民族。
其他那些認為自己是一個獨立民族的族群,則因為沒有獨立語言或人數過少等原因,要麼被劃入了55個少數民族之中,要麼淪為了未識別民族。例如新疆著名的四大部族圖瓦人、羅布人、刀郎人和克里雅人就被分別歸入了蒙古族和維吾爾族。
而今天要介紹的達曼族,經歷則更為複雜。達曼族在2003年才被正式確認中華民族的身份,並歸入了蒙古族之中,而在此前的200多年間,達曼人都一直無名無分。關於中國達曼族的故事,最早還得從一個叫做廓爾喀的部落講起。
廓爾喀是尼泊爾的一個山地民族,其起源於14世紀的北印度月亮族契托爾王朝。18世紀時,廓爾喀“鳩佔鵲巢”,滅掉了尼泊爾的馬拉王朝,從而建立起廓爾喀政權——沙阿王朝。
廓爾喀人以身材矮小、體格健碩、性格強悍、英勇善戰聞名。19世紀初時,足足侵佔了全球四分之一陸地的大英帝國,曾派出3萬精兵銳將和數不清的重型武器進攻尼泊爾,最終卻在1.2萬廓爾喀人手下吃了大虧,不得不承認尼泊爾的獨立地位,順帶著還在1923年簽署了“永久和平條約”。
值得一提的是,自那以後,在英國的刻意引導下,廓爾喀戰士正式踏入了僱傭兵行業。時至今日,廓爾喀軍團仍然是全球享譽盛名的僱傭軍隊伍,他們手中那把廓爾喀彎刀真的是令敵人威風喪膽的存在。
單從以上這段簡單的歷史發展就能看出,廓爾喀人是相當有野心和軍事實力的。自1768年建立沙阿王朝起,自信爆棚的廓爾喀人便開啟了對外擴張之路,向西進攻印度,劍指克什米爾地區,向東則吞併了錫金大片領土。據悉,巔峰時期,沙阿王朝的版圖達到了40萬平方公里,相當於如今尼泊爾的3倍。
但大家都知道,尼泊爾是全世界最貧窮的國家之一,每人每天的平均收入大概就2美元。尼泊爾之所以如此貧窮落後,最主要的原因應該就是地理環境的限制。尼泊爾僅14萬平方公里的國土中,大部分都屬於山區,其中還包括8座海拔超過8000米的超級高山。這不僅極大阻礙了尼泊爾的工業發展和基礎建設,連農業都基本只能實現自給自足。
正因如此,廓爾喀人才會剛一建國,就急不可耐地朝周邊擴張。當然,對於這樣一個生存環境問題重重的野心族群而言,周邊那些發展條件半斤八兩的地區,自然還不夠他們塞牙縫的。所以,廓爾喀人自然而然就將目光轉移到了地大物博的中國身上。
1791年,廓爾喀軍隊大舉入侵中國西藏地區。要知道,18世紀末的清朝,還不是後來那個孱弱不堪、逆來順受的清政府,相反還正處於康乾盛世末期。不僅如此,乾隆皇帝還極其重視平定外族之亂。
在廓爾喀入侵之前,乾隆帝不僅成功平定叛亂68年的準噶爾部,擊潰了沙皇俄國的侵略野心,還重新統一了新疆,並鞏固了邊疆地區的邊防力量。
很顯然,面對廓爾喀軍隊的入侵,乾隆帝自然不會放任不管。同年12月,滿清名將福康安便率領清朝大軍進入了西藏,經過半年的激戰,清軍不僅打得廓爾喀軍隊落荒而逃,還一路反攻到了沙阿王朝的國都。最終,沙阿王朝選擇了認輸,併成為了清朝的藩屬國。
至於達曼人,他們的祖先就是這些進攻清朝的廓爾喀士兵。據悉,當年在清軍的攻擊之下,廓爾喀軍隊潰不成軍。不過,由於藏區高山林立、地形複雜,有一支廓爾喀隊伍在逃回尼泊爾的途中,陰差陽錯被困在了崇山峻嶺之中。
當他們死的死,傷的傷,歷經千難萬苦終於走出山區時,已經沒有力量和勇氣再折騰回國了。於是乎,倖存的廓爾喀士兵便留在了他們找到的第一個居住區,也就是開頭提到的西藏吉隆。此後,經過一代代的繁衍生息,廓爾喀人與當地人通婚融合,逐漸形成了今天的達曼人。
值得一提的是,達和曼這兩個字在藏語裡的意思分別是馬與軍隊,而這也側面印證了達曼人的祖先是廓爾喀士兵的事實。
儘管達曼人的祖先是入侵中國的外來者,但他們卻對中國有著極為強烈的歸屬感與認同感。據悉,有一項調查結果顯示,所有達曼人都認定自己是中國人,並以此為傲。每當有人因他們的藍眼睛誤以為他們來自國外時,達曼人都會認真地糾正對方說“我是中國人,我來自西藏”。
達曼人之所以對中國有如此之高的依賴感與認同感,主要有三個原因。
其一,歷史淵源。有傳聞稱,當初那些迷失在藏區的廓爾喀士兵,在山中被困了1年多之久。他們餓了吃野菜,渴了喝泉水,還得忍受寒冷、疾病、野獸、自然災害的威脅。一年多熬下來,只有十分之一的人倖免於難,而這些倖存者也都是清一色的飢寒交迫、孱弱疲憊。
萬幸的是,在他們奄奄一息之時,藏區人民對他們伸出了援助之手。不僅給他們提供了衣食和住所,還給他們安排了一些諸如打雜、放牧的工作,讓他們得以自食其力維生。
所以,這些留在中國的廓爾喀人,對中國人十分有好感,尤其是對藏族人。這也是他們選擇長久留在藏區,深入接受藏族文化的主要原因。
其二,中、尼差距。在網路上經常會看到這樣的對比圖,僅僅隔著一條邊界線,中國這邊是高樓大廈、一片繁華,尼泊爾則充斥著簡易平房和簡陋地攤。儘管尼泊爾是全世界幸福度最高的國家之一,但有句老話叫做“由奢入儉難”,在中國衣食無憂的達曼人倘若回到,在貧困線以下掙扎的尼泊爾,應該是感受不到其幸福度的。
其三,中國政府的關懷與幫助。2003年併入藏族時,全國就只有184名達曼人。由於外族入侵的背景,過少的人數,以及久居偏遠地區,達曼人在此前200多年間一直沒有得到中國官方的認證。
他們沒有土地、沒有房屋、沒有社會保障,甚至沒有中國國籍,就是所謂的黑戶。受此影響,他們也沒辦法接受義務教育,找不到正規的工作,只能在當地幹一些諸如鐵匠等體力活,甚至世世代代都只能寄居在僱主家的牛棚裡。
直到2003年正式加入中國國籍,達曼人的生活終於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他們不僅享受到了與藏族人民同等的社會保障,還得到了政府額外的幫扶。
例如2005年7月,達曼人就集體入住了政府專門打造的達曼自然村。政府興建了總面積近4000平方米的49套新房,供達曼人免費居住,此外還有按人頭分配的土地和牛羊。
不僅如此,政府還投入了數十萬元的資金,為達曼人通水通電,並給每戶達曼人都配備上了電視機、床墊、藏式木櫃等基本生活用品。
2014年,一位達曼人的肩膀受傷入院,政府透過醫保和貧苦家庭救助政策,報銷了她全部醫療費用。
2017年,達瓦多吉在國家的資助下,成功考入武漢理工大學,成為達曼人中首位大學生。而村子裡的兒童們,也都如願接受到了義務教育。
國家的認可與幫助,讓達曼人擁有了嶄新的生活,和美好的未來。所以,每一個達曼人都深深熱愛著他們的祖國——中國。如果你去達曼自然村旅遊,就能一眼看到,那49戶人家的房頂上,都飄揚著鮮豔的紅星紅旗。一個叫做江措的達曼人曾說,那是“解放”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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