蛟峪 陶滸 繪
一個峪口,能不能算是大山的一道皺紋?在深深淺淺中有著流水的秘密、山石的秘密、樹木的秘密,蛟峪雖其貌不揚,卻也概莫能外。如此說來,一塊石頭微不足道,卻可以抵達一座大山;一條溪水雖然渺小,卻能映出大山的內涵。《夜航船》中曾記錄了韓愈的一件趣事,說他興致勃勃登上華山,卻因山勢陡峭無法下來大聲慟哭,多虧了當地知府聞訊趕來,才算及時化解了尷尬。山有不同,景各有異,眼前這蛟峪也自有其別樣的風景。
少有人知
蛟峪,古稱交谷、郊谷,今稱之為蛟峪、焦峪。宋《長安志》記載:“郊谷在縣東南六十里”,也就是在今長安區太乙宮東側的崔家河村,距西安市30餘公里,東接土門峪,西依太乙峪,懷抱二郎山,海拔691米,峪長5.5公里。焦峪河水清澈,穿行於叢林巖峪中。峪中有河,河隨山勢,常年不竭,在山石的潛入中發出清脆的碰撞聲。風拂水面,水波不興,清澈中亦有成群游魚,在飄搖的青荇中自由自在,頓時讓人覺著心骨皆清。《辭海》雲:蛟為母龍,無角,傳說能發洪水。如此看來,焦峪河出蛟峪,恍若一條時隱時現的蛟龍,時而回首遙望,時而驚心動魄,在妙不可言中一路奔流到潏河。
都說風土人情寫不盡,真要論及蛟峪,卻少有人知。從峪口看過去,眼前全無高聳的山峰對峙,也無奇異的景緻引人,似乎沒有厚實的歷史,也看不到多少動人的傳說,難道真是應和了“山不在高,有仙則靈。水不在深,有龍則靈”的話?城市是無盡繁華的縮影,但總歸是和嘈雜浮華分不開的,而山林二字,卻淡淡勾勒出了一種環境,一種宇宙間本真的幽靜與深邃。沿著盤山公路蜿蜒而上,山清水秀,雖有不少現代的粉牆黛瓦,但在潺潺水響的映襯下,卻也分外神奇、悠閒與寂靜。無意間步入蛟峪口,實在是不想錯過探尋的樂趣。沿山而行,曲徑蜿蜒,四處皆綠,鳥鳴林幽,有清風徐來,星星點點的光斑隨之晃動,映出了高低起伏的繁茂。抬頭仰望,山勢層疊,盡展風采。更添了一番獨特的意境,恍然間就變得神清氣爽。如同抿了一口明前的綠茶,晶瑩中帶著靈動,閒情中有著雅趣,一任香息在氤氳中彌散。撲鼻的清香清冽而又清淨,讓內心生出著回味,感受著濾去塵懷後的萬籟俱靜。
蔥蘢草木處,不失詩意;談笑風生間,皆是開懷。遠離了城市,因了這些波光綠意,讓身心旋而有了雨濯春塵的感覺。顧盼神飛中一直也在想,這蛟峪的名字為何有如此氣勢,可又在秦嶺眾峪中不為人所知呢?或許天生就是其貌不揚的一座土山,無論如何也要為自己贏得一個響亮的名字吧?
終南山中,曾有仙界。桃花開處,隱士不顯。既然來了,還是要去看個究竟的。如果說去子午峪看的是歷史,感受“一騎紅塵妃子笑”的不易;去灃峪看的是情趣,感受“玉樹臨風藉靜幽”的震撼。那籍籍無名的蛟峪又能給人帶來什麼呢?聽隨行的朋友說,山裡的春日雖然來得晚,但面對大自然的饋贈,山麓一帶的桃李是洶湧爭豔,各色的野花也是努力綻放,層層疊疊、鬱鬱蔥蔥,好一派的妖嬈風光, 讓寂靜的山水有了不同意境。“人間四月芳菲盡,山寺桃花始盛開。”這樣美的畫面並不難想象,只見山巒間起伏著波浪,讓花海始終在曼妙著禪意。放眼過去,整片整片的花色染就著浮光躍金的色澤,溫暖的色調一如藝術家的筆墨,輕鬆而又優雅地運著筆,就透視出了遠近不同的層次效果。白牆紅瓦,綠草黃花。在炊煙的繚繞中,就那麼漫無目的、星星點點地鋪陳開來,幽雅著趣味,抒發著性情。高處是山,綠得蒼翠;低處是花,豔得尊貴。豔綠相接,更多的是與大地顏色遞進的黃,輕輕重重塗遍山脊,猶如一條活靈活現的龍,蜿蜒而去,又酷似一幅精緻而作的國畫,看似蜻蜓點水,實則遒勁有力,陽剛而有內力,鬆散見精神,有一種蒼茫的感覺。紅是成熟的色相,黃又代表著另種風味。紅黃融合在一起,秋的意味便分外濃烈、妖嬈,濃得讓人興奮,濃得讓人喘不過氣。隨著氣溫的升高,山上的明暗色調變化漸漸小起來。紅便分外地紅了,綠便分外地蒼翠了,而剩下的黃卻幻化為沉重的蒼色。只覺著眼前在不停地動著,動著動著便織就成橫豎相間的錦帛,讓人從內心深處產生欲罷不能的感覺。當年,就是在這片皇天后土上,唐王李世民多次心懷虔誠來到這裡,並步行至山頂的天池寺進香禮佛。而從西域取經歸來的玄奘大師,也來到天池寺唸經祈福。從此,這座顯赫一時的皇家寺院,就成為著名的佛教聖地。時至如今,金碧輝煌的莊嚴已經無法看到,漫山遍野的黃色也不招搖,成簇成片成山成海地遠離了塵世的喧鬧,淡然地任遊人來來往往穿梭其中。面對著這樣的樸素,真想帶著份超脫,毫無羈絆地走下去。
奇異之處
雲煙過眼,山水怡情。靜臥著的蛟峪是如此淡然,在燦然山色中深藏著神秘。作為古代神話中的神獸,傳說蛟遇水後可興風作浪。《山海經》記載:“蛟似蛇而四腳,小頭細頸,頸有白瘦。大者數十圍,卵如一二石甕,能吞人。”《墨客揮犀》中也曾記載:“蛟之狀如蛇,其首如虎,長者至數丈,多居於溪潭石穴下,聲如牛鳴。倘蛟看見岸邊或溪谷之行人,即以口中之腥涎繞之,使人墜水,即於腋下吮其血,直至血盡方止。”《說文》中載:“蛟,龍之屬也。”如此而言,性烈的蛟並非善物,難怪古人造字如此有趣,讓蛟修煉成為龍的同時,還無法與蟲脫離關係。世間有兩種生物可以成龍,一是跳龍門的鯉魚,一是被稱為“小龍”的水蛇。《述異記》中說:“水虺五百年化為蛟,蛟千年化為龍;再五百年化角龍,千年化應龍。”修煉千年化為真龍,蛟難免要盤踞此處荼毒生靈了。現在看來,秦嶺各峪皆有不同,而蛟峪的不同便在奇異了。
認真打量這座稱之為“蛟”的峪,迂迴盤鬱,負勢競上,左右皆有山峰,在曠遠中透著幽靜。山勢漸漸升高,眼前的一切恍若大書,慢慢呈現出大自然的千姿百態。不知名的鳥兒開始鳴唱,一下子就把人從城市的迷茫中喚醒了,想當年,長安城裡的文人騷客那麼厭倦都市裡習以為常的生活,卻對陌生曠遠的大山充滿好奇,出城入景的嚮往看似逃避,實際上是想與草木身心交融。聽著這悠揚旋律才發現,人有時候走得太遠,需要回到大山中來淨化心靈、來找回自己從前的人生。所以,這悠揚婉轉的喜悅聽不出任何一絲猶豫,相反還從別緻的旋律中感受到一種親近,就像魚親近水,難得我也有脫離都市樊籠的感覺。不由得停下腳步,想細細看看是什麼鳥如此好客,這才發現高處的樹上、低處的草叢,都有著不同的聲影,有的是灰白相間的山雀、有的是腹部黃色的樹鶯,在裝扮著如畫的景色。剛才還是豁然開朗,很快成為密林環繞,人不知不覺步入到大山的蔭翳中。到處都是草木,小若苔蘚,大有松柏,層層疊疊著青翠,連太陽光也從高處被誘惑下來,閃閃爍爍透著光暈,讓人忍不住想隨著飛蝶去探個究竟。初起的鳥鳴很快淡化,隨之而起的是高低起伏的各種聲音,彷彿是大自然激情的合唱,雖然沒有人來指揮,卻始終聽不出任何的嘈雜。聲音無處不在,時而是沁入著心脾的天然,時而是不見身影的玄妙,和著流淌的溪水聲,讓蛟峪頓時變得活泛、靈性,也在淳樸自然中靈動著奇特。
天然大洞
來到蛟峪,或者說來到任何一座山中,都會讓人心緒難平,就彷彿是一處探尋神秘的入口,或者一個開啟神奇的密碼,不斷地撩撥著人的內心。路一直盤旋著,心也在盤旋著。迎面而來的古木高入雲端,讓人好奇而又開心,就彷彿自己是大山中的野生動物,在雲蒸霞蔚的意境中自由穿梭著。一邊是疊嶂的岩石,一邊是深不見底的溝,不時有草木橫亙出來,草木繚繞著,味道淡淡的,也不知何時在小心翼翼中成為點綴天空的雲朵,以各種隨意的姿態出現,更多了幾分調皮和純真。水從腳邊流過,貼著水面的枝葉上便有了晶瑩的水珠,一滴一滴掉落著,很快又凝聚到一起,是那麼的潔淨。陽光從高處透了下來,照著這些微不足道的水珠,把紅紅黃黃的樹葉映襯得更為突出。色彩在不斷變化,讓人目不暇接,恍惚中更像是行走在畫裡,只想將二郎山上的天然大洞一窺究竟。
最是城南風光好,蛟峪美景入畫來。山勢漸漸陡峭,好在爬山的人不多,或許大家更喜歡去挑戰高峰,覺著高處有著更美的景色吧?實際上不同的山有著不同的風光,峪口也是如此。上山的路,不時就能看到好幾條,毛細血管一般有深有淺,在彎彎曲曲中一頭扎進濃密的林間,如同蛟龍在林海中蜿蜒,只留下凌亂的痕跡和無比空曠。向上處有石砌的臺階,似乎要被瘋長的草稞們佔領。慢慢走近,眼前豁然一個大洞,從中傳出甕聲甕氣的迴響。先前抬頭仰望時,那洞看起來並不大,就彷彿是絕壁上的鳥巢,又恍若是眺望山外的眼。當地人更喜歡稱其為二郎山“擔眼”。詢問後才知二郎神擔山時應有一對“擔眼”,一個是眼前的二郎山“擔眼”,一個則是洋峪東陡崖上的“二郎擔眼”。傳說是如此逼真而又神奇,以至讓蛟峪更有了煙水迷濛的奇妙,作為一種獨特的歷史與文化結晶,這不僅僅是個石洞,更是峪裡獨特的點睛之筆。只是不知道它在看著什麼?從高處看過去,一派彰顯生命奇景的田園風光,環繞著鑲嵌在山腰的村莊。這些年,人們陸陸續續從這裡搬去了山外,人去屋空,只留下凌亂的廢墟,草木迅速佔領了先前的平坦寬闊,把院落、街巷都填得滿滿當當。村口的老樹、廢棄的水缸、坍塌的房屋、橫亙的木樑、突然受到驚嚇的鳥雀等,都拼湊成不同的蒼涼風景,都在面對著來來往往的人,就連常走人的山路上也爬滿著草木,讓來這裡的人、從這裡離去的人,從心底升起說不出的憂傷。突然覺著大山其實和人類息息相關,而人不過是風中的草而已。醉人的香息聞不夠,唯美的景緻看不完,情趣在人文與史蹟中散發著。側身而笑,萬念俱寂;飄搖唯美,只有淡然。如果說這裡的草木充滿著向上的生命力,那麼眼前的村莊多的是份溫情,搖曳著生活的情趣。雖然質樸,可生命的價值是相同的。抬頭往上看,有藤狀植物從高處懸下來,絲毫看不出任何的膽怯,生命的出現與滅亡都有著因緣。試想,這些植物若不是生在這裡,觀瞻的眼光是否就會是另一種情形呢?
冰溝瀑布
離開原生態的天然大洞,繼續繞道上行,越發感受到周圍的原始風貌,不遠處的草叢中,也不知道藏著什麼生物,聽到匆匆的腳步聲後,突地跑著遠去了,只留下一片倉皇的風吹草動,壓根就看不到任何東西。草還是草,翠綠翠綠著;花還是花,燦爛著面容。偶有野蜂和蝴蝶過來,慢悠悠地飛入到巨大的晃動中,那模樣似乎也想去窺個究竟。一切都是那麼靈動,充滿著生命的活力。佇立片刻,不見人來,四處靜寂,不由覺著這蛟峪真是讓人無法琢磨,把太多的不為人知都掩藏在其中。可能是愈神秘,就愈發讓人不解,而愈是讓人不解,就顯得愈發清奇,真有種高處不勝寒的意味。如此看來,這座名不副實的峪倒是很寂寞的,也不知道它孤零零在等著誰的到來。繼續前行,很快就能看到為人讚譽的冰溝瀑布,聽沿途的驢友講,這裡每個季節都不同,最繚繞人心時在夏季,雨過天晴,帶著聲響的水從天而降,在壯觀中連續實現著三級碰撞,輕盈的水花滴落在堅硬的石上,頓時飛濺開來,像一瓣瓣漸次盛開的花束,慢慢地綻放著生命的光彩,在千千萬萬水花的擁簇中倒映出虹彩。人還未走近,就已經被撲面而來的水花浸潤內心。到了冬季,靈動萬千的水花突然不見了,獵獵的冷風吹過,一夜之間就把所有的躁動全部封凍起來,瞬間又變成了分外的安靜,靜得讓人忍不住東張西望,眼前實在太壯觀了,一層層的冰堆砌著,由細及粗,在光的照射下成了晶瑩剔透的冰雪世界。看情形,水流還沒來得及從高處巖溝上躍下,就已經被寒冰停滯腳步凝結成冰,一層疊著一層,不但有了晶瑩剔透,更有了傲視中的不凡,如同一條盤旋在懸崖間的龍。有人言,這山是條龍,水是條龍,樹是條龍,現在連冰的形狀也成了一條龍,讓人只想靜靜去觀瞻它的所有變化。就連旁邊的草木也是身披著銀色的冰,於是一切都成了白衫白冠,凜然發亮。四周冰雪皚皚,所有的一切都被冰封如石。即便這樣,水依然在不停地流淌著,可能也是懼怕冷吧,只能聽到腳下聲響,卻無法見到它的真容。
驢友講得繪聲繪色,看著眼前的水從高處落下,瞬時沒有了城市鋼筋水泥的束縛,也少卻了人之間的鉤心鬥角。水聲伴隨著蟬鳴,在幽然中激發著沉湎心底的人性;拍數張開懷的照片,捧一掬動聽的溪水,徹悟山外的煩惱與不快。好多時候,真想就這麼開心地走下去,即便前方有風有雨。曲徑通幽既增加了蛟峪的景深,又豐富了景物的層次,更讓人在景色多變中增加著新奇。人很快多了起來,前面有人,後面也有人,陽光下有人,水花中也有人。總之,芸芸眾生,紅男綠女讓這座沉寂的山林活了起來。
蛟峪水庫
如此蛟峪,意境幽美邈遠,真想找幾首與蛟峪相關的詩詞來表達心情,可偏偏遍尋不到,這就讓人感到疑惑,慢慢才明白,它沒有輞峪寬敞平坦,所以王維去了輞川;它沒有紫閣峪的千溝萬壑,所以李白、白居易等人去了紫閣峰上把酒臨風。但蛟峪不會徒有虛名,僅僅是聽這霸氣的名字,也知道上天在賜予這些峪口美景時,定是有所偏心的。所以,來到人煙稀少的蛟峪,雖然少了煙火氣息,依然能感受到它的活色生香,或許大山自帶歸屬,地標一樣在等著每一個人,而這也是好多人願意來大山裡尋找安慰的緣由所在。
爬過不少的山,很少有蛟峪這樣的地方,會莫名其妙讓人開始惦記。惦記本來就是說不清道不明的事情,說不上是五味雜陳,少不了的卻是眼前這座山中的故事,二郎擔山、天池寺、二龍塔等,都會讓人生出諸多聯想。能為人惦記都是好的,哪怕只是一場美妙的夢。也不知走了多久,才算停下腳步,周圍全是樹木,鬱鬱蔥蔥讓風也穿不過來,悶熱的環境頓時讓人有種流金鑠石的感覺,好在耳邊還有水流在響,環佩叮噹,日光下澈,寂寥無人。高處有水流著,由遠而近生出轟鳴,而眼前的水從巖縫、從沙土、從草叢中,一縷一縷匯合在一起,裹挾著花香,安靜地流著。有水,草木便變得茂盛,連大山也變得不同,粗獷中有了柔軟,險峻中有了恬靜,神秘莫測中有了清新獨特,波光粼粼中有了順水長流。獨坐水邊大石上,看著不遠處時而湧起的水波,一切都是那麼從容不迫,滿足而又享受,就彷彿在欣賞日本畫家東山魁夷那幅《母性的大山》,頓覺蛟峪雖無異峰突起,也不是高拔險峻,但山勢平緩的頂部卻承載起了母性的特徵,充滿著熟悉感和情感交流的湧動,在靈光中擁有了旺盛的生命力,形成了自己的風格。
遠遠看到“松下潭”三字時,心中不由漾起一陣興奮。待走近,才不由得問自己,這到底是隨意的稱謂,還是有著無窮意境之美的傳說?如同一段美妙的故事,娓娓動聽;恍若一段動人的音樂,緩慢抒情。寂寂的光斑星星點點,不斷穿透著雲林,好似“寒潭映白月,秋雨上青苔”。頓時讓靜中帶幽,幽中又透出別樣情趣。閃閃爍爍的讓這裡的一草一木一石,具有了諸多傳說的意味。走到石刻的文字下,有風吹過,帶著諸多的涼意,彷彿要人以這樣的尋覓走近一座大山。這樣的抵達是玄妙的,充溢著“松下問童子”的意境,“潭面無風鏡未磨”的靈氣,“子規聲裡雨如煙”的瑩潤。松濤陣陣,綠意撲面而來,突然為生在這裡的松生出感觸,就那麼靜觀著來來往往的人,參悟大山裡的神秘。可以說,沿著石徑行走這裡,更多的是色彩繽紛下的優雅,猶如打開了一本有趣的書,記錄下蛟峪的風情萬千。不知是後人因地制宜,開掘出這樣有意境的景緻,還是千萬年來一直就有這樣的傳說,總之讓這裡頓時活泛起來。看來要想了解蛟峪,就必須抓住屬於它的每個細節。突然覺著從城市來到這裡,是在不經意中發現了蛟峪最真實的生命密碼,頓時讓人不再困惑,相反有了更深入的念頭。“徒步蛟峪二郎山,山色空濛雨亦奇。”雖無有情調的雨,但明媚陽光帶來的星星點點,同樣如同夢一樣美妙。以至於好幾次都為這樣的意境陶醉,想去試試那見頭不見尾的山路,可開始要穿越濃密的灌木叢時,被林光遮蔽的小路就讓人多了遐想。樹葉晃動,似乎連路上灑滿著金色的光斑也動了起來。沒想到還會見全身泛著藍光的石龍子,轉瞬鑽進了岩石縫隙之中,在眼前只留下了一道光。不由想起攀爬其他峪口的情形來,論聳入雲霄、論層戀疊嶂、論挺拔不群、論連綿起伏,蛟峪都不足以媲美,但來到這裡,卻可以很快放鬆身心去探尋。夢是人的靈魂,人是山的點綴和眼睛,在這雙眼睛裡,看到的是未知、是靈動、是母性的美,還有一面平鏡的蛟峪水庫,水汪汪夾在兩山之間,映入著巖溝、綠樹,似乎水中都有了草木的清新,水如輕紗,把烈日無形地消解在了水中,不緊不慢地化為撲面的溼氣,輕輕地用清涼拂過山坳的溼熱,真想用水打溼手臂、臉頰,把所有的清涼都融入到血脈中。
三億年前,這裡應該是一望無際的海水,秦嶺山脈不斷從海水中崛起著,才形成了我腳下站立的這座高山。經歷了這些年的泥沙沉積,又怎麼會沒有傳說呢?眼前的綠一如渲染過的山水畫,讓人在想象中馳騁千里。很渺小地站在這裡,面對著古老的褶皺,更多的是茫然無措,不知道自己是在山中,還是在海里。林海洶湧著,用盡力氣在改變著大山的環境,讓人想不通的是,如此橫亙東西的龐然大物,竟然也要和生命的樹一樣,慢慢地生根發芽,這樣的背景故事讓大山有了神性,也讓剛柔相濟的蛟峪傳說呼之欲出。 □常曉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