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遼瀋、淮海、平津三大戰役決定性勝利之後,蔣介石几百萬精銳嫡系主力已喪失殆盡,蔣家王朝已處於風雨飄搖的分崩離析的絕境。
一、從三廳廳長到七十二軍軍長
蔣介石作戰失敗經常遷怒於人。郭汝瑰深深瞭解特務手段的殘酷的。一想到萬一情況敗露,被嚴刑拷打,血肉橫飛,求死不得的情景,確實有點不寒而慄。不如還是引咎辭職,早日離開受懷疑的境地為好。
因此郭汝瑰於一九四八年十二月二十四日何應欽離職,徐永昌就任國防部長的機會,遞上報告請辭第三廳廳長。但是顧祝同勸他打消辭意。他說:“你不過是承辦業務的人,重大決策都是上級決定的,哪能由你負責呢?你不必引咎辭職!”
他不知郭汝瑰真心是想趁機離開避禍,引咎只不過是飾詞。郭汝瑰又找顧祝同,請他說情讓其出任軍長。顧祝同一聽,就睜大眼睛說:
“汝瑰,這是啥時候,你看軍事上節節失利,別的軍師長早就想脫身溜走,你怎麼還想當軍長,這明明是自找苦吃嘛!即或你實在想帶兵,最好搞個兵團副司令,綏區副司令之類職務,掛個名算了,別當軍長去受罪吧!”
“總長!時窮節乃見’,別人總以為我當參謀,紙上談兵,頭頭是道,事實上不會直接帶兵打仗,現在我臨危受命,置生死於度外,才不辜負黨國的希望,才不辜負你對我的栽培,這是其一。其次,形勢雖然危急,但關鍵性的一戰得勝,常可以挽回既倒的狂瀾,更何況世界風雲,瞬息萬變,英美都高喊第三次世界大戰,中國局勢不一定就悲觀。第三,越是危急存亡之秋,越應該抓基本隊伍,練得一個軍作骨幹,就可擴大兵力形成有力集團。你既有心培植我,我決心法為你建立一支基本力量,待那時,再委我為兵團司令豈不更順理成章嗎?”
郭汝瑰見顧祝同勸其不當軍長,所以連忙慷慨陳詞。
“你一定要當軍長,我就向總統請示看看。”顧祝同見郭汝瑰堅決的樣子連忙這樣說。
郭汝瑰見顧祝同允許其出任軍長,非常高興。他在一九四九年元旦的日記上寫道:“新歲下最大決心,一切重新做起。”
他當時思緒萬千,回憶去黃埔軍校時的情景,繼續寫道:
“斯時愚幼之心,滿以為加入革命陣營,打倒軍閥及帝國主義,中國的政治便可以上軌道。不料北伐之後……社會向資本主義發展。今日豪門官僚資本,壟斷全國經濟,貪官土劣,魚肉鄉民,人間何世?不完全是黑暗地獄嗎?二十餘年來,我太簡單了,完全只研究軍事學,只作了一個純粹軍人,唯有八年抗戰算是於國家民族盡了應盡的力量。此外,則一切氣力均白費了!我沒有遂我的初衷,沒有對‘使政治上軌道’盡得應盡的責任。往事如昨,使我悵然如失。今年重新作人,以求不背初衷才是。”
一月六日,顧祝同簽署命令讓郭任第十軍軍長,總統未批准。這時的郭汝瑰想蔣介石既疑心他,讓他離開機要崗位出任軍長,為何又出爾反爾,不肯批准呢?這必定是當軍長也不放心他了。
胡璉一月十日到了南京,準備去見蔣介石,他再三邀約郭汝瑰任十八軍軍長,郭心中有數,再三推辭。不料第二天胡璉來第三廳對郭汝瑰說:“總統已批准你任十八軍軍長,望早日到職,重振十八軍的軍威!”
郭汝瑰聽了不大相信,蔣介石連第十軍也不肯給我,怎麼能讓他去最信賴的十八軍呢?但參加官邸會報出來,顧祝同也這樣告訴郭,郭汝瑰心情就更復雜了。
“他(指蔣)不一定就到了完全不信任我的地步,不然的話,縱然胡璉吹噓,我是振興十八軍最適當的人選,他也不肯讓我到十八軍去。”郭汝瑰這樣一想,畏懼心理減輕多了。
但是郭汝瑰猜不透蔣介石的心理,他為什麼就立即答應胡璉的請求。如果這是出於對胡璉的信任,則對郭汝瑰仍就是沒有好感的,早遲會出問題。這支軍隊是蔣介石手中握的一張王牌,不僅不會開往大西南,反而隨時會由現時駐防的浙贛路玉山一帶撤往福建、臺灣,即或這支部隊退守西南,也萬萬不可能發動起義。
因為十八軍不僅有許多蔣介石的特務嚴密控制,其士兵到各級軍官大多數是蔣介石集團的死硬分子。如果擔任這支部隊的軍長,不但無法達到率部起義的目的,可能也會被挾持到臺灣。因此郭汝瑰眼望著這個“肥缺”,心中非常煩悶。
這樣一來郭汝瑰焦慮萬分,束手無策!
他想起兩個月前四十四軍軍長的事。四十四軍在碾莊被殲後,蔣介石為了鼓勵雜牌軍隊替他賣命,就下令重建四十四軍。四十四軍原是四川軍閥王瓚緒的隊伍,因此王瓚緒打電報推薦郭汝瑰或國防部副官局局長陳春霖任軍長。當時自己並不想帶兵,所以陳春霖得任軍長,並早已開回四川整理補充去了。
現在,萬萬想不到,不願當四十四軍軍長,卻換來一個十八軍軍長!十八軍軍長的任命一下達,許多人前來祝賀,胡璉高興之餘,還給郭汝瑰撥了一大筆錢以為建軍之用,郭表面殷勤接待稱謝,心裡卻有說不出的苦處。
可是萬萬沒有想到,一月二十一日林蔚告訴郭汝瑰:“蔣介石已免去其十八軍軍長,改任七十二軍軍長。這真是“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七十二軍軍長原是餘錦源,在隨杜聿明撤出徐州後,被解放軍包圍於陳官莊,後來,餘錦源率部投降,跑出來了一部分官兵。
蔣介石於是命令重建這支部隊,並立即開往四川。能擔任七十二軍的軍長,郭汝瑰真是喜出望外,至於蔣介石朝令夕改的原因,郭根本不願深究。不過聽顧祝同說,這是劉斐找替罪羊,向蔣介石說“郭汝瑰學歷和學識都夠,只是歷練少了,好出奇案,很不穩當。”
顧同時還罵劉斐這樣做很不道德。郭汝瑰萬想不到劉斐為他作了這樣大的好事。郭汝瑰與劉斐儘管有矛盾,郭在大別山“清剿”會議見他抬白崇禧出來,在睢杞戰役見他鉛筆一揮就把區壽年兵團送掉時,想向蔣介石報告,搞他下去。但郭汝瑰又疑惑他是與共產黨有聯絡的人,沒想到這次劉斐卻幫了大忙。
以後我到七十二軍軍長任職之前,晉見蔣介石,蔣說:“你不行,唔!你要好好歷練!”這與顧祝同告訴郭汝瑰的話如出一轍,證明確是劉斐中傷。
二、郭汝瑰的招兵買馬
委任一下達,郭汝瑰一面在上海北四川路一小學內設立軍部,先後從上海、南京、鎮江等地收容原七十二軍餘部一千多人;一面招收幹部,把軍部架子搭起,並且保薦劉展緒、趙德樹分別擔任新三十四師及二三三師師長,還委任了一些團營連長。當時,國防部各廳已移到上海,郭汝瑰便到第四廳和聯勤總部,利用各種關係要足整整一個軍的槍械車輛裝備,糧錢,再加上胡璉贈送的(事實是他給的十八軍經費),經費十分充足。
郭汝瑰到第三廳,見到了廳內的老同事們,他們說新任第三廳廳長蔡文治,在研究江防配備時,主張把重兵配備在蕪湖方面,湯恩伯則主張把重兵配備於楊中方面,二人爭論不休,湯恩伯不耐煩地罵:“你曉得個屁!”
蔡文治覺得受辱,憤憤不平地撕下軍服說:“我永世不再當軍人。”蔡離廳走了,現在廳長一職還虛懸無人接替。
郭汝瑰聽他們講後,立即想起將離開三廳時,林蔚問他說:“郭廳長,你江防重點置於什麼地區?總裁意思是擺在楊中方面。”郭當時立即理解蔣介石不真正守江,而只把江防作為前哨。
他真正的企圖是堅守上海,他仍將以總裁名義,指揮一切。這時郭汝瑰聽說蔡文治與湯恩伯爭論,就知道湯是秉承蔣介石意旨的,所以他敢罵人。
為了能迅速擴充七十二軍,郭汝瑰決定立即返回四川找西南軍政長官公署及重慶補給區要兵、要糧、要裝備,自己憑人地熟悉相信必定可以短時期把一個軍建立起來。
從上海出發前,郭汝瑰把部隊交給參謀長許亞殷和副師長柏恆,他們怎麼樣也不肯幹。郭汝瑰不明原因,只好令二三三師師長趙德樹率領經浙贛路,到宜昌乘輪船回川,要他沿途儘量招兵,並告訴他:
“每到一地就到傷兵醫院去喊,‘凡是願回四川的,快來一道回去’。四川的傷兵流離異鄉,思家心切,一聽說部隊要回四川,必定踴躍參加,部隊必定能迅速擴大。”
這辦法,果然收到了很大的效果。後來趙德樹給郭汝瑰帶回一〇一,六九七,六七八,整整三個團的兵員。
二月四日,郭汝瑰把一切安排妥當後,帶領參謀長許亞殷和軍需王希尚,由上海乘飛機飛赴重慶。這時,郭汝瑰不禁想起二十幾年前,乘船由重慶到上海、廣東的情景。彈指一揮間,整整過去二十二年了!回顧二十餘年,雪泥鴻爪,自已在人生的道路上到底留下些什麼呢?
如果說在第一次國內革命戰爭和抗戰時期還值得懷念,蔣家王朝的獨裁統治,腐敗無能,反動軍隊的殘民以逞,作惡多端,達官顯貴的貪汙成風,廉恥掃地,而自己竟被迫混跡於其中,這是多麼使人終身遺憾!
三、郭汝瑰如何充分掌握軍隊?
郭汝瑰一返回重慶,就由參謀長許亞殷介紹,到南岸彈子石警官學校駐紮,並利用各種方法繼續擴充自己的部隊。郭汝瑰一面請求原成都聯合中學和陸軍大學同學的重慶補給區司令邱淵(默雷)分配車輛,調撥裝備;一面舉辦軍官隊,並四處派員募兵,尤其是到銅梁。
由於郭汝瑰是銅梁人,四川人同鄉觀念重,擔心被拉壯丁的窮苦農民都願意到郭這裡來。凡來的,郭都給予字據。縣兵役科可用以抵壯丁名額,因此,銅梁被抽作壯丁的人不管認識不認識,都紛紛前來投奔。郭汝瑰還公開號召,誰能徵集一連人,誰就當連長,誰能徵集一營人,就當營長。
一〇〇團長許漢洲就是在師管區招到一團人當的團長,這樣一來,部隊發展很快,陳春霖的四十四軍先到川一個多月,郭汝瑰的部隊的人數很快就追上他了。不僅如此,郭軍有三個團都是老兵,因而部隊較有作戰力,一時竟成為與羅廣文兩個軍,陳春霖的四十四軍並列的四川四個機動軍之一。
七十二軍參謀長許亞殷,聰明英俊,郭汝瑰任第三廳廳長時王蜀生介紹他來任科長,以後他到餘錦源的七十二軍任副參謀長、團長、參謀長,常來徐州陸總見郭汝瑰。郭接任七十二軍軍長時,他由包圍圈逃出來到了南京,郭一見非常高興,極力挽他繼續擔任參謀長,對他很信任,認為他是其老部下,對七十二軍情況又熟悉,必定可以輔助他暗中進行起義的準備工作。
一天郭藉機會同他聊天,試探他的態度說:
“國民黨腐朽透頂,失盡人心,垮臺無疑,我們為這樣的政府殉葬,太不值得了。我們必須另找出路,你看有什麼辦法沒有?”
“是的,國民黨垮臺無疑,我們必須另找出路。不過共產黨殘暴異常,決不能投靠它,最好我們走第三條路線。”他很自信地說。
郭汝瑰原以為誘導他協助,萬想不到他提出走第三路線,郭汝瑰一時找不出話說,只好一笑不置可否。
許亞殷於是進一步說:
“共產黨決不比國民黨好,絕對不可依賴。餘錦源在包圍圈派人向共產黨投降,還不是遭繳了械,我已把他投降情況,向國防部報告了。他不忠不義,沒有骨氣,實在令人瞧不起!”
郭汝瑰見他反共態度堅決,暗暗慶幸幸好沒有暴露企圖,於是將計就計,以同意走第三路線來掩飾“另找出路”的話。因此,故作高興的狀態說:“對!我們就走第三路線。”
從此他相信郭汝瑰會走第三路線。
五月郭汝瑰弄足了兩個師的兵員,還由羅廣文的第七編練處撥來一個師,於是所屬的部隊成了三個師九個團。不久又奉令縮編為兩個師六個團,兵員就更充實了。
於是西南軍政長官公署令七十二軍移駐內江、瀘州、宜賓一帶。郭汝瑰認為宜賓偏處四川西南角上,便於誘導起義。想賴在這個角落不調往他處。恰好有一天羅廣文說:“我在華鎣山經營根據地,準備萬一的時候好打游擊。”
“不行!華鎣山太小了,哪能養活和掩蔽兩個軍呢?要幹只有經營雷、馬、屏,那裡彝漢雜居,山高林密,地勢險要,區域寬廣,是最理想的打游擊的地方。我現駐防宜賓,就近經營,非常方便,不如我們合作,將來一道打游擊?”
郭汝瑰這樣回答試探他。
羅一聽非常高興,郭汝瑰於是慫他代向西南長官公署請求,成立川南警備司令部委我任司令,當時西南軍政長官公署主任張群與王陵基矛盾較深,正千方百計地削弱王陵基的權力。所以羅的主張立即得到張群的贊同。西南軍政長官公署內的陸大同學也十分支援,但認為“川南警備司令部”名稱太大,最好成立“敘瀘警備司令部,”郭汝瑰同意。於是,“敘瀘警備司令部”得以成立,郭汝瑰遂任七十二軍軍長兼敘瀘警備司令,並以張群的人肖烈任敘瀘警備司令部的參謀長。
當時,各軍有政工處,而所有警備司令部必須設稽查處。軍參謀處第二科專搞情報,軍統常派人參加,一方面收集共產黨的情報;一方面為蔣介石監督軍師長們。政工處政工人員由國防部新聞局派遣,也是監視帶兵官的。郭汝瑰為了今後方便,便搶先委派軍事幹部,委黃蔭渠為政治部主任,任廉儒(郭汝瑰在我黨交通員)的哥哥任逖猷為政治部副主任,並把政工人員安排整齊後,再造冊上報請求批准。
至於稽查處,郭汝瑰明知必須由軍統推薦處長。於是以稽查處過於搔擾民眾,大搞煙賭娼,維護治安不足,整人害人有餘為藉口,極力拒絕軍統派人來瀘州。郭汝瑰見保安分割槽副司令劉忠敏極其老實,與專員兼保安司令羅國熙商量,成立軍警團聯合辦事處,讓保安分割槽副司令進行管理。這樣一來,全國各地警備司都有稽查處,獨郭汝瑰敘瀘警司無稽查處這一特務組織。
但是,郭汝瑰非常擔心,軍統無孔不入,如果派人打進七十二軍,他起義就會受很大的妨害。當時,瀘州專員兼分割槽保安司令羅國熙,是黃埔二期學生,軍統特務,在郭手下,郭汝瑰對他非常警惕,很小心防備他。哪知軍統分子防不勝防,萬想不到郭汝瑰貼心的參謀長也是軍統分子,而且他一直未發現。
“螳螂捕蟬,雀乘其後”,郭汝瑰沒有栽到軍統手裡,真太僥倖了!那時,每一個警備司令都得兼任黨政軍聯席會議的主席,郭汝瑰也被張群委任為聯席會議主席,卻令羅國熙為副主任。這個黨政軍聯席會議專門捕殺共產黨人,每月按時由主席召集地方法院、縣黨部行政專員、保安副司令、縣長、七十二軍軍法處長開會,審理屠殺共產黨案件。
當時,任廉儒已跟著郭汝瑰回到重慶,他對任廉儒說,我決不參加這種會,採取不理不管的辦法。任廉儒對郭說:“那怎麼行,你放手不管,他們不更為所欲為嗎?他們殺人也是血債!”
任廉儒想了想接著說:
“汝瑰同志,你想想,蔣介石一夥反動派到滅亡的時候,一定會瘋狂地屠殺共產黨,為了保護無辜的人民和每一個共產黨員,你必須參加,想盡一切辦法保護他們。實在不行,你寫信給我,不怪你。”
從此,每次黨政軍聯席會議開會,郭汝瑰都積極參加主持,從不缺席。
羅國熙非常仇視共產黨,動輒主張槍斃或活埋共產黨員。對郭汝瑰總是半開玩笑地說:“司令!你這樣遇事都要人證物證,一個共產黨也殺不了。”
郭汝瑰儘量以私人感情勸阻他,交由軍法處去調查,必須查有確鑿證據才能處決。所幸軍法處長冷肖炎是民盟成員,是黨暗中派來策動我的,對我的意見,他都支援。這樣不僅警備司令部從未殺過人,連軍警團聯合辦事處也沒殺過人。
許亞殷見我同意走第三路線,非常高興,很熱心地為我籌劃,又要成立一個黨,又要準備打游擊。郭汝瑰明白真是打游擊,那時就是遊擊共產黨,他絕對不得幹,但未起義前借這個幌子,宣傳國民黨的罪惡,做反蔣的工作,並藉以掩護自己是非常有利的。
至此,郭汝瑰總算是完全控制住了七十二軍,為其後來的率部起義,奠定了基礎!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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