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濟觀察報 記者 錢玉娟 一頭扎進工業軟體領域創業18年的雷毅,自稱是一名老兵。但在經歷回顧中,他又低調異常,“沒什麼故事點,當初就是無知無畏。”
雷毅曾擔任北京航空航天大學機械工程及自動化學院的首屆院長。多年專注於工業軟體和工業網際網路技術研究與產業化工作的他,更希望在自主研發CAD/CAM工業軟體的同時,真正延伸應用從裝備、到汽車、航空航天等高階製造產業領域。
於是,2003年,他下定決心走出了學校,創辦了北京數碼大方科技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簡稱“數碼大方”),在北京衛星大廈租下辦公室,帶團隊一起摸索起工業軟體與製造業相融合發展的產業化之路。
雷毅認為,之於製造業,未來的工業軟體一定是其重要的產業要素,包括工業網際網路或工業大資料等技術,這些和產業間會形成一種互動。而數碼大方要做的就是做好技術與產業間的連線和融合,“這一定是個生意。”
闖進市場
在雷毅的邏輯裡,只有軟體、網際網路與產業結合,產生戰略解構,產業才會生變。
體制帶來的約束,讓雷毅意識到,技術要走向產業化,不但要打破機制的天花板,更應該解答的一個問題是,“技術是用在哪裡,對企業有什麼價值?”
不單單要做好技術研究、軟體開發,雷毅更關注於,把技術用在產品或方案中,對客戶、產業產生影響。
儘管誰也不知道離開學校,邁進真正的市場環境裡結果如何,“創業就是無知無畏。”但在公司剛成立時,雷毅就在辦公室的小黑板上寫下了四個字“變化、變革”。 他認為,數碼大方在做的事情,應該給工業製造帶去變化,甚至帶來變革。即便現在,18年過去,他說“這依然是我們的理想。”
雷毅理解,這與當時我國的核心工業軟體產業現實脫不開關係。2000年前後,我國CAD研發設計類的軟體市場多被法國達索、德國西門子、美國Autodesk公司等外國廠商壟斷,國產CAD軟體研發單位雖然多超300家,但是基本還處在產品原型或者商品化初級階段,整體的市場佔有率非常低。
這一現實激發雷毅邁出了創業的一步。從北航的學研氛圍裡走出的數碼大方團隊,“本身就帶有技術基因”,雷毅自知,團隊對企業執行的諸多要素還不甚瞭解,但卻可以儘可能地做強產品。
雷毅也沒想到,團隊投入到產品的研發和推廣過程,說起來簡單,可一做就差不多花了8年時間。據他講述,中國的軟體業在過去,“原創力不夠”,對國外產品多抄襲和仿製,這也讓面向工業製造領域的軟體業呈現一個特點,“要麼整合,要麼外包”。
雷毅則規劃數碼大方要透過自主研發,專利佈局,從CAD逐步擴增至PLM、MES等一體化的產品,而應用產業也逐步從航空領域拓展至機械、汽車等多個領域。
其實,能支撐數碼大方經歷行業的優勝劣汰、大浪淘沙,不單單是其聚焦細分領域,堅持自主研發,還在於雷毅領隊下的團隊,適時進行的轉型,“2010年前後,我們就基本形成了多自主產品的解決方案。”
其實這是客戶需求拉動帶來的變化。雷毅總會收到客戶反饋,“產生的資料能不能被管理運營起來。”為滿足客戶需求,持續創造市場價值,數碼大方推出了產品全生命週期管理PLM軟體,可以覆蓋設計、工藝、製造全流程,解決製造企業在資訊化管理應用後的跨部門協同、區域協同以及企業產品資料全域性共享等需求,幫助企業實現了資料和業務流程的貫通。
“斷電後,工業製造會瞬間停滯。同樣,未來離開了數字技術,製造業也會面臨同樣的場景。”在接受經濟觀察報記者採訪時,雷毅如是強調數字技術與產業發展的關聯,同時在推進中國智造的過程中,數碼大方作為工業軟體解決方案提供商,在產品矩陣的基礎上,還打造了面向生產製造的MES,以及面向企業、產業園區以及行業智慧製造的工業雲平臺,為傳統裝置製造產業鏈的各端、各環節提供工業級的SaaS和移動化服務,甚至讓它們全部“上雲”,實現雲端協同。
創業難題
以製造出身的西門子,花了15年時間,從一家控制系統公司轉變成為了一家工業軟體巨頭。而數碼大方僅僅將研發設計與生產製造打通,就已歷經十幾年時間。
都說創業維艱,對於數碼大方成長過程中碰到的難題,雷毅覺得,“某種程度上,我們輸給了智慧財產權環境和土壤。”
秉持自主創新的數碼大方,作為國內最早從事國產化軟體開發的企業,專利佈局、申請和相關著作權近400項,“可就是盜版猖獗”。
據雷毅講述,市場上超過1000本數碼大方產品相關的圖書,網路上更是隨處可見數碼大方的盜版軟體,“即便我們有智慧財產權,但軟體盜版壓根擋不住。”
伴隨產業發展趨向規範化,監管制度逐步完善,數碼大方憑藉其技術創新能力,產品的價效比等,在品牌知名度上打開了更多使用者市場,成為了我國工業設計軟體領域的排頭兵。
在雷毅的戰略願景裡,數碼大方深耕中國,服務於製造產業,未來會和產業、企業一起成長,“從中國走向全球”。
目標清晰,但雷毅也知道,一家公司成功與否,並不是只靠戰略規劃,更要靠戰略執行,每一個要素都要成功。
雷毅的內心篤定,“企業營運一定要有邊界。”他將數碼大方的邊界固定在“設計、製造”之中,“提供設計和製造相關的軟體產品和解決方案,成為製造業設計製造的底座”。
作為創業老兵,雷毅也曾面臨錢袋子緊張的時刻,他採取的方法簡單直接,“量入為出”,當然,也會四處奔走找融資。
他對記者講述起在那個中國風險投資還未成風氣的年代,自己給矽谷寫信“找錢”的經歷,“寫了50多封,40多家給我們回了。”好訊息是,有20多家機構決定投資數碼大方,有的甚至直接飛來中國找雷毅洽談。
雷毅知道,餡餅不會白白遞到嘴邊。儘管歷經半年時間來溝通、磨合商業計劃、擬定協議,但最終綜合考量創業初衷、企業發展的根本以及資源等,他還是對來自矽谷的資方說了NO,並在之後的三個月裡,拿下了IDG的投資。
敵人是自己
雖然資方可以對被投企業進行相關投後營運管理,但雷毅多是和團隊親自“趟水”,像戰略調整與梳理,產品線的融合與取捨,還有組織的放大或收縮。
“企業永遠缺錢和缺人。”暫時不用擔心錢袋子後,雷毅也投入更多精力去完備數碼大方的人才要素。在原工業軟體領域的技術人才基礎上,他也尤其重視大資料、人工智慧、雲計算等新興領域的人才引入。
創業多年,雷毅覺得,除了紮根的土壤,還不能錯過合適的時間視窗。也正因此,一旦做出決定,他都會在最短的時間裡儘可能高效地執行、處理。
疫情在2020年初突襲,年後開工第一天,雷毅便在內部會上決定,啟動數碼大方內部的數字化轉型。
動輒兩年都沒推進下去的事情,如今強推,出人意料,員工們及使用者竟然很快適應了“雲上”數字化辦公。在雷毅看來,疫情絕對是壞事,卻又讓數碼大方走到了一個轉型的視窗期。
“抓住機會,做正確的事,然後正確地做事。”雷毅覺得,在這一基礎上,數碼大方專注在“設計與製造”這件事情上,透過技術創新、資源配置,翻湧在中國製造轉型升級的大潮中。
問及對手和競爭,雷毅的邏輯裡,“最大的敵人是我們自己。”他告訴記者,軟體類公司在中國能做到10億元營收規模,可能不到1%。在他看來,當下的數碼大方,還需要跨越臺階。
當然,並非簡單的用營收數字來衡量企業的價值。雷毅覺得,還要符合國家戰略發展,為產業帶來影響性變革,助力合作伙伴轉型升級。
2021年,身處工業軟體領域的數碼大方,還被列入國家級專精特新“小巨人”名單。榮譽肯定下,雷毅也深知,數碼大方要更為深入地融入工業數字化建設中,只有讓設計製造智慧起來,中國的製造業才能真正實現高質量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