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晚上,我和老爸打電話,聊的都是天氣、三餐與注意身體之類的日常問候。我剛洗漱結束,準備去洗衣服,便沒聊幾分鐘,打算掛掉通話。
掛掉電話時,聽到電話那頭,老媽怒哄:“這麼晚,洗衣服!”我情不自禁地回了一句:“洗衣服怎麼了,這麼晚洗衣服怎麼了。”說完,當時我突然愣住了,便立馬摁下通話結束鍵。
其實,我知道她想說的是:太晚不睡覺對身體不好,可以明天洗去洗衣服。對她來說,這是一種對我的一種關心,可是她已經用指責來體現。引起我的本能:別人在攻擊我,我必須反擊。
其實,這並不是第一次了,我從小就生活在這樣的家庭氛圍中。我媽經常用反問、責罵與嘲諷等語氣與我們說話。而我爸,要麼沉默,要麼說狠話。他們從不考慮,這樣說話是否會傷害到家人。
前些年,和前任在一起的時候,前任感覺我總會指責、挑剔和批評他。對他的不滿,讓他漸漸心涼。但站在我的立場,我並無惡意,反而是希望他越來越越好,把事情做好,人也越來越優秀。可是我這種來源於原生家庭的表達方式,一直在傷害我跟前任的親密關係,以至於雙方之間的誤解越來越深,交流逐漸較少,彼此的不滿日積月累。最終,兩人分道揚鑣,形同陌路。
有沒有辦法來解決這樣的問題呢?有,方法很簡單,就是好好說話,掌握溝通技巧。去年,我去做心理諮詢的時候,諮詢師向我推薦了一本書《非暴力溝通》。我便將書買回來,仔細研讀了一番。原來現實生活中的好多問題都是因為溝通問題造成的。我舉幾個常見的例子。
例子1:之前,前任有一個我很討厭的生活習慣,就是下班回來會馬上脫掉襪子,然後把襪子隨意扔在客廳的某個角落。看到臭襪子,我忍無可忍:“哎,你怎麼又把襪子扔在客廳,你這個人怎麼每次都這麼邋遢!”而他通常都會眉頭緊皺地反駁:“我這一天下來真的好累,你能不能不要張口閉口就指責我。我等下就把襪子放洗衣池還不行嗎?”
剩下的內容不用我說,都能猜中,無非是一方繼續指責,另一方更加委屈。我的初衷真的是指責他嗎?根本不是,我是希望我能生活在乾淨整潔的家庭環境中,他能和我一起維護這個家庭環境。我的需求是:他把脫下來的襪子放在洗衣池而已。
簡單來說,應該和他說:“不乾淨的襪子放在客廳會影響客廳的空氣,把髒襪子脫在洗衣池可以嗎?”這樣說完以後,他還會笑著和我撒嬌:“好嘛,好嘛,我馬上就去放。”多說幾次以後,他很自然就養成了習慣,之後再也不用我反覆提醒他了。
例子2:還有一件我印象深刻的事,改變了三十年以來不善與人分享喜悅的習慣。當時,他在公司升職了,公積金的繳費基數也上了一檔,重要的是公積金餘額破了六位數。收到簡訊通知的時候,他馬上就截圖發給我看了,我瞅了一眼,回了一句:“才六位數,這能幹嘛呀,都不夠首付的,繼續努力吧!”他估摸著有點失落,想和我分享喜悅但沒成功,轉頭又把資訊發給了小妹。
晚上,他回家以後,我拿他手機找資料,看到了他和小妹之間的微信對話。小妹得知訊息以後,滿心歡喜地祝福他,看得出來比她自己得了錢還高興。這個時候的我,說不內疚是假的。每次有想要分享的好事,他總是第一個想到我,但我也常是潑他冷水的那個人。雖然小時候父母對待我的方式影響了我如何對待自己和他人,但這並不能作為我潑冷水的藉口。換位思考,如果我是他,開開心心地和他說我升職加薪,他卻冷冷地回覆我,這才漲幾個錢,你就高興成這樣?我的內心必定是失落的。
這件事發生了以後,我變得有點不一樣了。就算是很小的事,他和我分享的時候,我都儘量去感受他想要表達的情緒,喜悅也好,悲傷也好,壓力也好,試著換位思考。如果是我,我希望得被怎麼對待,就用這樣的心去對待家人。慢慢地,人也會變得溫柔。
說話之前,好好思考一番自己要怎麼說,對於很多人來說好像很難。就像爭吵和憤怒的時候,大腦前額葉控制理性的部分彷彿就直接罷工了,只想一股腦兒把各種傷人的,攻擊性的話像扔刀子似的甩出去,以保障自己的安全和自尊。但過了那個勁兒,又因為惡語傷人而懊惱不已,事後悔改也無法改變傷害既已造成的事實。
我是什麼時候學會在吵架的時候,停止辱罵他的呢。緣於一次我和他的對話,我問他:“為什麼每次和你爭吵,你都不會說很重的話,來反駁或者攻擊我?”
他微笑著回答道:“因為就算吵架,吵完了我們還是要面對彼此的,又不是以後老死不相往來。那說出來的那些話,能當作什麼都沒有說過嗎?不能吧,那我以後面對你該有多尷尬。
再說了,那些難聽的話,我捨不得拿來攻擊你。”
就是這一句“那些難聽的話,我捨不得拿來攻擊你”擊中了我的心。突然感覺到被愛保護著,就算自己被傷害,也不願意用同樣的方法來反擊。雖然他總是沉默不語,壓抑自己的需求,這是他從小習慣的表達方式,但也有小小的包容在裡面。
那一下,我好像和自己握手言和了,開始去理解自己的生命中經歷了什麼,去接納那些曾經的痛苦和無力。彷彿內心小小的小孩,漸漸變得結實起來,不再害怕地胡亂攻擊一通,變得柔軟了許多。
好好說話,不帶羞恥地表達自己的愛和需求,其實是一個慢慢練習的過程。也就是社會心理中曾說到的:坦率的談話。
之前閱讀《社會性動物》這本書第八章:喜歡、愛與人際敏感性曾提到:所謂坦率的談話(straight talk),是指一個人在不指責、挖苦的情況下,清楚地表達出自己的感情和擔憂。我們將會看到,坦率談話之所以非常有效,主要是因為它能使對方無任何戒心地聽進去。
坦率的談話看起來如此簡單而又明顯有效,為什麼我們不常用它呢,除了原生家庭行為習慣的影響,還有就是它並不像看起來那麼簡單。
人們在競爭的社會里成長,在成長過程中我們大多數人已學會透過使自己無懈可擊來保護自己。這樣,當我們受到傷害時,我們就竭力不表現出來。而且,我們也學會要麼躲開那些傷害我們的人,要麼帶著憤怒或譏諷來痛斥他(或她)一番。正如我們已經看到的,這樣做往往導致防禦性的反應,或者導致迎頭反擊,於是爭執逐步升級。
還有一方面的問題是,很多情況我們並不完全瞭解自己的需求,願望和感情。只有一種模糊的不舒服或者不暢快的感覺,我們很難把這種感覺確切地表達出來。
通常存在著錯誤的歸因,這需要一定的覺察能力和表達能力才能做到。這其中的原因,始於我們對情緒的敏感性和覺察性,往深了講,可能是兒時曾經被壓抑或者掩蓋的情境和情緒一直深藏未被髮掘或理解。
這是閱讀或反思無法抵達的區域,可能需要專業心理諮詢師的協助。然而,諮詢師並不能幫助你成長或做決定,她能做的主要是陪伴和專業的分析,最後的成長和改變還是靠我們自己。
能夠好好說話,對自己和家庭關係的影響是巨大的。所謂關係是一面鏡子,當你怎麼對待他人,其實反過來你也是這樣對待自己的。
和自己溫柔地對話,正視自己的需求,也這樣對待家人,好的關係就能流動起來,自然相處起來就更加舒服安心。
願你愛自己,也愛家人。
我們在人際關係中,非常容易犯的一個錯誤就是,想要改變對方的行為。但是,這是幾乎不可能的,你只可能改變你的行為,從而達到迫使對方改變對待你的方式。
那些問我該如何解決現實生活中親人不會好好溝通的問題,說實話,我並不處在你們的關係中,無法瞭解真實的情況。所以,無法給出我的建議,但在關係中的我們其實可以做很多思考和改變的。
這裡的改變僅限於我們自己,並不是和我們產生溝通的親人。很奇怪吧,明明是他們不對,他們兇我,憑什麼要我改變呢?
這裡要引入一個概念,就是:一個人的容器功能。
這個說法,我最早是在心理諮詢師——羅近月老師的公眾號推文中看到的。當時我也還在和我的心理諮詢師做心理諮詢。大概有一年的時間吧,才慢慢能感知自己的情緒和覺察情緒的流動。我的諮詢師,就充當了我的那個關係中的容器,是她先接納了我,才讓我慢慢開始接納我自己。
其實我非常推薦有條件的朋友,能找到合適自己的心理諮詢師聊聊。固定時間,去摸索自己成長過程中的一些癥結,被壓抑的情緒或者回憶,把那些不舒服不快樂說出來,讓它過去,讓它成長。這是隻閱讀心理學相關書籍無法做到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