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人生需要說的話是非常有限的,比如愛情、比如工作等等,說多了就沒有意義了,就成了廢話。
錢三強,1913年—1992年,核物理學家。原籍浙江湖州,生於浙江紹興,中國原子能科學事業的創始人,中國“兩彈一星”元勳,中國科學院院士。在核物理研究中獲多項重要成果,特別是發現重原子核三分裂、四分裂現象並對三分裂機制作了科學的解釋。為中國原子能科學事業的創立、發展和“兩彈”研製作出了突出貢獻。
何澤慧,1914年—2011年,女,江蘇蘇州人。傑出的核物理學家。1936年畢業於清華大學。1940年獲德國柏林工業大學工程博士學位。1980年當選為中國科學院學部委員。被譽為“中國的居里夫人”。在領導建設中子物理實驗室、高山宇宙線觀測站,開展高空氣球、高能天體物理等多領域研究方面作出了重要貢獻。我國首顆X射線天文衛星“慧眼”的名字也是為紀念推動中國高能天體物理發展的已故科學家何澤慧。
錢三強是何澤慧的丈夫,何澤慧是錢三強的妻子,他們是夫妻,是一家人,無論愛情還是工作,他們都說得不是很多,但一直都在做。
何澤慧籍貫山西靈石,1932年,何澤慧從外祖母創辦的蘇州振華女校高中畢業,隨同學前往上海考大學,考入清華大學物理系。
錢三強少年時代即隨父在北京生活,曾就讀於蔡元培任校長的孔德中學。1929年,在父親的支援下考入了北京大學理科預科,同時還聽本科的課程。吳有訓教授的近代物理學、薩本棟教授的電磁學吸引著錢三強。1932年,畢業於北京大學預科。隨後,考入清華大學物理系。
也就是在這一年,錢三強認識了何澤慧,他們成了同學。
何澤慧前往上海考大學前,父親與她開玩笑說:“考上大學就去上,考不上就當丫鬟。”身上只帶了兩元錢的她把這話當成了真的,為了不讓自己去當丫環她分別參加了浙江大學與清華大學的招生考試,結果兩所大學都被她考中了,還考了個女狀元。她說,她最不抱希望去清華,卻考中了。清華大學總共錄取28人,她是其中之一。
錢三強考清華有些轉學的意味,原因據說是他在北大聽了清華物理學家吳有訓先生的講課,被深深吸引,父親不但沒有阻攔,還給他寫了“從牛到愛”四個字,寓意要屬牛的他發揚牛勁兒,在科學上不斷進取,向牛頓、愛因斯坦學習。
錢三強的父親是一代國學大師錢玄同,受家風影響,他從小博覽群書,興趣廣泛。何澤慧父親何澄,早年追隨孫中山革命,是老同盟會員。山西剪辮子第一人,也是山西第一位前往日本的留學生,非常重視對子女的教育,而何澤慧也天性聰敏,勤奮好學。兩個人能走得更近是因為學校餐廳——當時,學校用餐有男女生搭配席的規定,錢三強和何澤慧及另外6名男生坐在一桌。
很快,何澤慧發現錢三強每逢入席退席,總是彬彬有禮,頗具風度。而且,兩人的成績都特別好,所以,就有同學說他們是門當戶對、郎才女貌的天生一對。但那時,清華的學習格外繁重,他們都把更多的精力放在了學習上,誰也沒有向誰表達。畢業季到來的時候,順利畢業的只有10人,這10人中的第一名是何澤慧,第二名是錢三強。但他們依然什麼都沒說,而是各自選擇了不同的求學道路:何澤慧去了德國,錢三強則考到法國巴黎大學居里實驗室,跟隨居里夫人學習鐳學。
畢業是1936年,何澤慧在德國柏林工業大學技術物理系,選擇實驗彈道學的專業方向。錢三強先到北平研究院物理研究所著名的物理學家嚴濟慈所長的手下做助理員,從事分子光譜方面的研究工作。1937年9月,在嚴濟慈的引薦下,到巴黎大學鐳學研究所居里實驗室攻讀博士學位,導師是伊萊納·約里奧—居里夫人,並跟隨化學師葛勤黛夫人做釙的放射源研究,還在約里奧先生主持的法蘭西學院原子核化學研究所學習。一個在法國,一個在德國,兩人就此沒有了任何聯絡。
1940年,錢三強以論文《α粒子與質子的碰撞》獲法國國家博士學位;何澤慧以《一種新的精確簡便測量子彈飛行速度的方法》論文獲德國工程博士學位。這時,世界第二次大戰已經開始了。1939年德國征服波蘭後,希特勒提出和平建議,但為英法所拒絕,於是希特勒便決心用實力來逼迫英法求和。1940年6月14日德軍進入巴黎,法國政府旋即垮臺並且分裂。
錢三強面臨的問題是:中法教育基金會的費用斷絕,他既沒辦法回國,在法國又無錢生活,只能繼續留在居里實驗室。何澤慧也在德國停留下來,為了更多地掌握對國家有用的先進科學技術,她於畢業當年進入柏林西門子工廠弱電流實驗室參加磁性材料的研究工作。
三年時間很快過去,1943年,何澤慧到海德堡威廉皇家學院核物理研究所,在玻特教授指導下從事當時已初露應用前景的原子核物理研究,曾首先觀測到正負電子碰撞現象,被英國《自然》稱之為“科學珍聞”。這時候,德國與法國之間可以通訊了,何澤慧聽說錢三強還在法國,就寫了一封信給錢三強。
由於戰爭的原因,信不能封口,而且只限25個單詞。何澤慧來信大意是問錢三強是否還在巴黎,如可能,代她向家中的父母寫信報平安。錢三強接到信多少有些激動——算起來已經有7年時間了,那個同餐桌的同學居然還記得他!保持了兩年的通訊後,32歲的錢三強終於鼓起勇氣,不安地向遠在德國的何澤慧發出了25個字之內的求婚信:“經過長期通訊,我向你提出結婚的請求,如能同意,請回信,我將等你一同回國。”
此時,盟軍已開始對德國柏林進行大規模的轟炸,錢三強整日焦慮不安,一方面,他很擔心何澤慧在德國的安全;另一方面,他怕自己被拒絕。但讓他沒想到的是,他不但很快收到了回信,而且,何澤慧還答應了他!何澤慧的回信依然被25個單詞限制,但被限制得很乾淨利落、濃烈真誠:“感謝你的愛情,我將對你永遠忠誠。等我們見面後一同回國。”
1946年春,二戰結束後的第一個春天,何澤慧來到巴黎,與錢三強如期舉行了婚禮。婚後,已在德國做過兩年核物理研究的何澤慧順利進入巴黎大學居里實驗室,與錢三強成為同事。之後,他們合作發現了鈾核裂變的新方式——三分裂和四分裂現象,何澤慧首先捕捉到世界上第一例四分裂徑跡,在國際科學界引起很大反響,被西方媒體稱為“中國的居里夫人”。
1948年夏季,錢三強與何澤慧一起,抱著剛滿6個月的女兒祖玄,踏上了歸國的旅程。這背後是他們滿腔的愛國熱忱,他們記著居里夫人的臨別贈言“要為科學服務、科學要為人民服務”,也把自己的生命就此奉獻給了祖國的科學之路。在之後的工作中,錢三強與何澤慧都選擇了多幹少說,甚至只幹不說。但在這個過程中,何澤慧常將這樣一句話放在嘴邊:“國家是這樣一種東西,不管對得起對不起你,對國家有益的,我就做。”這句話大約也只能譯成20多個單詞,也是何澤慧與丈夫錢三強心裡的祖國。與那25個單詞被限制的單詞相比,這句話何澤慧說得很多,但一點兒也不顯得多。
後來的事人們都非常清楚,錢三強不僅為原子彈的研製作出了貢獻,也為中國原子能科學事業的發展嘔心瀝血,為培養中國原子能科技隊伍立下了不朽的功勳。因為丈夫的光芒太強,何澤慧的光輝似乎被掩蓋了一些,但她非但沒有在乎,還滿腔熱情地培養扶植後學,甘當人梯。最終,在她的帶領和影響下,不止一代年輕人迅速成長起來,成為我國原子核科學事業各個方面的骨幹力量和帶頭人。
1992年6月28日,錢三強因心臟病逝世。何澤慧家裡的佈局,和錢三強在世時一模一樣家裡的東西幾乎沒有變過。她說,這就是她紀念錢三強的最好方式。2006年,記者採訪她時,看到了一個破舊不堪的錢包,是錢三強用過的,除了拉鍊完整外,皮子東一塊、西一塊地拼湊而成裡面裝的是幾張86年的糧票。她把那個錢包慢慢拉開,彷彿又回到了與錢三強在一起的時光。這種生活一直過到2011年6月20日她逝世。人們說,那是她在信守當年被25個單詞限制的愛的承諾。而若這也可以理解為“科學”,即是她與錢三強留給後世的一項可以給很多人啟示的“人生科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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