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李正祿
楊文忠同志是我的老首長。土地革命時期他在川陝蘇區任紅四方面軍30軍90師衝鋒隊隊長;抗日戰爭時期,他在豫鄂邊區任新四軍五師後勤部副部長;解放戰爭時期,五師突圍時,他留下堅持鬥爭。不幸於1947年夏落入敵人魔掌,受盡酷刑,英勇不屈,最後壯烈犧牲,長眠在故鄉的土地上。他離開我們雖然已有30多年了,可是他對黨、對革命事業的赤膽忠心,對戰友、對同志的階級友愛和對敵鬥爭中的沉著機智、勇猛無畏的精神,都長存在我的記憶當中。他的音容笑貌、言談舉止時時在我眼前浮現。楊文忠同志的精神不死,他永遠活在我的心中。
來自人民 英勇善戰
我第一次見到楊文忠同志,是在1934年元月。他當時在川陝蘇區30軍90師270團三營八連當連長。我則是剛從地方獨立營調去給他當勤務兵的“小鬼”,當時才13歲。記得當我被帶到他跟前時,只見一箇中等個子、30歲左右的紅軍,身穿一套灰軍裝,頭戴八角軍帽,軍帽下一雙明亮的眼睛友善地注視著我,我感到拘束,心情忐忑不安。楊文忠同志親切地喊我“小鬼”,問我家在哪裡?家裡還有什麼人?想不想家等等。他那和藹可親的態度,使我很快就無拘無束地同他談起家常來。從此,我們就生活在一起了。
楊文忠同志指揮的八連,有140多人,可是隻有50多條槍,子彈也很少。雖說有自制的手榴彈,但殺傷力較小,數量也不多。很多戰士都是用大刀長矛作戰,雖然八連的武器裝備差,可是戰鬥力卻很強。這除了紅軍的人民軍隊性質這一決定因素外,同楊文忠同志的思想作風也是分不開的。戰士們信任愛戴楊連長,楊連長待戰士像親人。這方面例子太多了,比如每次洗腳,我提水給他洗,他就給那些走累了不想動的戰士洗,他自己再另外去弄水洗。還有站崗,每次來了新戰士,他總是要陪同新戰士站崗。我聽見指導員不止一次對他說:“你要注意身體,不要太累了。”可是他仍然堅持手把手地訓練新戰士,每次戰鬥,他總是衝鋒在前,身先士卒,以身作則。他除了在訓練、在戰鬥時看得出是個指揮員以外,日常生活中你根本就看不出來。他和戰士們打成一片,深得戰士們的愛戴。記得有一次修工事,由於伙房的飯做晚了,八連遲到了,楊連長被汪乃貴師長狠訓了一頓。八連的戰士心疼楊連長,修工事時不說不笑,埋頭幹活。午飯送到了,也沒有人吃,硬是提前超額完成了任務,拿了第一之後才吃飯。
劉坪戰鬥是汪乃貴師長親自指揮的。楊文忠同志完成了引蛇出洞的任務後,又同八連一起,擔任了正面進攻的任務。時近中午,敵人都擠在一個六里寬、十二里長,兩邊都是山,中間有一條河的平地上,這就是劉坪鎮的所在地。敵人到這時候已被拖得精疲力盡了。他們有的坐下來休息,有的解下揹簍,拿出煙具,躺在地下抽起大煙來。突然,我們的衝鋒號吹起來,我們的紅旗展開了,隱蔽在兩邊山上樹林中的紅軍一下子衝出來了,只見漫山遍野都是紅旗,都是紅軍,敵人倉惶應戰,潰不成軍,一個個成了甕中之鱉。楊文忠同志帶領八連追趕敵人,追出數十里地,威震敵膽。這一仗,紅軍大獲全勝,繳獲甚多。我們這個連從此武裝起來了。我也在戰場上撿了一隻小馬槍,扛在肩上神氣極了。誰知楊連長說我人還沒有槍高,把我的小馬槍沒收了。
不久楊文忠同志調到師部,任衝鋒隊的隊長。衝鋒隊顧名思義,是專門打硬仗、打惡仗的隊伍,有140多人,分四個排,第一排全是短槍,第二排全是衝鋒槍,第三排是短馬槍和大刀,第四排是後勤排,我就在第四排。衝鋒隊駐在師部旁邊,師部在一座叫草廟的山上,離30軍軍部很近。草帽山下有個集鎮叫土門,土門和草廟之間有一條小河,我軍與敵軍,隔河對峙,各自修築工事準備大打。後來楊文忠同志告訴我,我才知道,這是為了粉碎四川軍閥劉湘的六路圍攻。楊文忠同志就是在這場反擊戰中受了重傷。
光榮負傷 身殘志堅
記得有一天,楊文忠同志奉令帶著衝鋒隊去“摸”敵人的師部去了,晚上沒有回來。第二天一早,我正在師部門口燒開水,聽見汪乃貴師長給270團打電話,說有緊急任務,叫衝鋒隊跑步回來。大約過了個把小時,我看見楊文忠同志帶領衝鋒隊跑步回來了。270團駐地離草廟有二三十里地,他們這麼快就來了,真不愧是衝鋒隊。楊忠同志命令戰士原地休息,他就進師部接受命令去了。我連忙送開水給戰士們喝,戰士們告訴我,昨晚去“摸”了敵人的師部,回到270團部剛要吃飯,接到了師長的電話,就馬上跑來了。正說著,開水還沒喝上幾口,楊文忠同志從師部出來了,這時軍部的交通隊也到了。楊文忠同志向各排排長交代任務,戰士們去拿手榴彈,每人帶了五六個,不一會兒工夫,就出發了。我提著開水壺,怔怔的望著他們漸漸消失的背影,惋惜地想:同志們一夜未睡,飯也顧不上吃一口,要是能多喝點開水該多好啊。
師部的營地空蕩蕩的,只有樹上的鳥兒在喧鬧,鳴叫。我們這些待在營地的娃娃兵,閒得沒事幹,哪兒好玩就去哪兒。這天知道了要打大仗,於是就跑到前沿工事裡去趴著看熱鬧。只見河對面的敵人像螞蟻一樣,向我們這邊爬來,越來越近,真是好險啊,我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當敵人開始上山時,“噠噠噠……”我們熟悉的衝鋒號吹起來了,我們的戰士向敵人衝了過去,殺聲、槍聲和手榴彈的爆炸聲響成一片,我們高興得又是拍手又是喊叫,“打得好,打死反動派。”沒一會兒功夫,我們的隊伍就衝過去了。敵人就像一群被追趕的鴨子,一邊叫一邊跑,只看見我們的人追到了土門鎮,越來越遠,再往前我們就看不見了。正在我看得高興的時候,師部的通訊兵跑來把我喊走了。他告訴我,楊文忠同志負傷了,師長叫我去。
我飛快地跑到師部,只見一副擔架送來了我的首長,他全身是血,臉上炸穿了一個洞,牙齒也掉了兩顆,右手的手指沒有了,胸脯上也有傷……我哇的一聲哭了,汪師長摸著我的頭說:“小鬼,快去收拾東西,跟楊隊長去後方,要好好照護他,不準出差錯。”我連忙去營房把他蓋的一件線毯和墊的粗毛毯,以及茶壺飯碗等收拾好,就隨擔架出發了。 一路上,他不停地要喝水,走走停停,直到天黑才到達30軍軍醫院。可是他的傷勢太重了,軍醫院無法處置,給了點藥包紮了一下,又轉總醫院。去紅四方面軍總醫院的路真長,硬是走了兩天兩夜才到達。楊文忠同志被安置在第五連即“特別號”,從這個連活著出來的病號不多,由此可見他的傷勢是如何嚴重了。醫務處的楊醫生醫術較好,他檢查了楊文忠同志的傷勢後,說要馬上手術,右手要鋸掉。醫院政治部的同志來徵求楊文忠同志的意見,他表示:只要能治好,怎麼樣治療都可以。動手術的那天早晨,我又是擔心又是好奇。鋸掉一隻手今後怎麼拿槍呢?該有多疼啊。我呆呆地守在手術室門前,也不知過了多久,楊文忠同志終於被抬出來了,我上前悄悄地揭開他右邊的被單,右手已經沒有了。我難過得直掉眼淚,焦急地守在他床前,希望他快點醒過來。直到晚上,他才醒過來。恢復知覺的第一個動作,就是用左手到處摸,摸到右臂後,一動不動,許久不說一句話。我喂他吃東西,他搖搖頭,喂他喝水他也不喝,我急得不知怎麼辦才好。第二天早上,政治部的同志來了,他們安慰他,要他好好養傷,不要難過。楊文忠同志說:“我不難過,我還有一隻手,還可以幹革命!”
我在醫院裡早就聽到六路圍攻被粉碎、紅軍大獲全勝的訊息。等楊文忠同志精神好了之後,我就要他講受傷的經過。他告訴我:“那一天衝鋒時我跑在最前面,把通訊兵和隊員們都甩了50米遠。我一邊打槍一邊往前衝,快到敵人跟前時,一顆手榴彈丟了過來,我抓起來就扔出去,敵人又丟了過來,我又抓了起來,心想,狗東西們,我再跑近一點丟給你們,看你們再扔。剛跑兩步,手榴彈就在我手裡炸了。我昏倒過去,什麼也不知道。”我聽了一個勁地埋怨他:“你應該馬上丟出來,為什麼要撿起來呢?為什麼不打滾躲一躲呢?”楊文忠同志說:“打起仗來誰還想那麼多,心裡只有一個念頭,消滅敵人,消滅敵人。要知道,幹革命就要做好隨時犧牲的準備。我雖然殘疾了,還可以幹革命!”他真是說到做到,傷好不久就要求工作。他住了一段時間的醫院,知道醫院的販賣部最難搞,少數傷員稍不如意就打人罵人,因此大家都不願意去販賣部工作。楊文忠同志就主動提出去販賣部,組織上同意他的要求,安排他當販賣部主任。他去後,扯皮鬧架的事就越來越少。即使有個別人胡攪蠻纏,楊文忠同志總是以理服人。我常常聽他說:“受傷了怎麼樣,就是大功臣嗎?就可以不講理了嗎?我們為什麼負傷,為誰負傷?我們是為革命負的傷,傷好了還要繼續幹革命。不能把負傷當本錢,向組織伸手,向同志動拳頭,這樣做對得起誰呢?”在他的影響下,販賣部的工作大有起色。
1934年底,總醫院搬到旺蒼縣的廟二灣。醫院總務科的一位同志給楊文忠介紹了一位姓何的女同志,她是儀隴縣蘇維埃婦女部長,個子大,身體好,帶著一個四五歲的小男孩兒。他倆成家後,孩子起名楊河,把他們倆人的姓都包括進去了。我對這親事似乎比首長自己還要高興。他的生活有人關心了,我的衣服也有人縫補收拾了。何同志見我沒鞋穿,還給我做了一雙布鞋。我真是高興得整天合不攏嘴。
長征路上 赤膽忠心
1935年一月,紅四方面軍退出川陝蘇區。同年秋,何同志在行軍途中生了一個女孩。這個孩子連名字還沒取就在過草地時,被敵人的子彈擊中頭部。事情的經過是這樣的:
一天,楊文忠帶領傷員正在草地艱苦行軍,突然遇到了敵騎兵的襲擊。楊文忠立即組織能夠戰鬥的傷員進行阻擊,掩護婦女兒童和重傷員躲避。何同志當時揹著小女孩,手上牽著小楊河和同志們一道向樹林跑去。當她跑到樹林邊一道乾涸的河溝時,覺得情況異常,本來啼哭不止的小女兒沒有動靜了。她連忙解下一看,敵人子彈從側面擊中了孩子頭部,孩子奄奄一息。這時槍聲還響個不停,國民黨的騎兵隨時都有衝過來的可能。何同志沒有別的選擇,只有放下已經沒有生還可能的小女孩,牽著小楊河跑進樹林。
當楊文忠剋制著失女的悲痛,經過長途跋涉,和戰友們終於走出草地,來到包座時,新的更大打擊又在等待著他。包座當時是兵站所在地,房子多糧食也多,路過的隊伍都在這裡領糧食,我們也在包座停留了一天準備乾糧。記得這一天,楊文忠同志照例是去忙他的工作,何同志端著一個臉盆去一里外的河邊洗衣服。我和小楊河在準備乾糧,因為敵人破壞了加工炒麵用的磨子,我們只能將青稞炒熟了吃。我和小楊河一邊炒一邊吃,把小肚子都填的滿滿的。正當我們倆吃的高興時,忽然有人叫喊著,“河邊出事了!”我們倆跟著人群跑到河邊,只見臉盆依舊在河邊,衣服還沒洗完,何同志卻躺在地上,她已經被敵人偷偷殺害了。同志們在河邊挖了個坑,掩埋了何同志。小楊河,還哭叫著要媽媽。我一邊哭一邊牽著小楊河來到楊文忠同志面前。楊文忠淚流滿面抱住小楊河,久久地停立在何同志的墳前。
楊文忠在長征時兩次過雪山,三次過草地。這對於正常人來說已經是沉重的負擔,何況他還是殘疾人,更何況還接二連三地遭遇不幸。然而,楊文忠,這個由黨培養出來的特殊材料做成的人,不僅克服了這些,而且還用他寬廣的胸懷溫暖別人。他在風雪交加的雪山頂上救助別人;他在即將斷炊之際把炒麵分給別人;他在最需要馬的時候,要求組織先殺自己的馬,讓同志們充飢;他在失去親人的打擊下仍然頑強地戰鬥。
隊伍離開包座,不久進入甘肅境內。楊文忠與隊伍在哈達鋪住下休整。一位左眼受傷的紅軍團長,同情楊文忠的不幸遭遇,憐惜失去了母愛的小楊河,就給楊文忠介紹了一位四川女同志,童養媳出身的趙明英。成家後,趙明英對小楊河關心體貼,對楊文忠的工作積極支援,這個重新組織的家庭又充滿了活力生機。
南下抗日 獨臂禦敵
1937年,中國共產黨領導的中國工農紅軍一、二、四方面軍改編成“國民革命軍第八路軍”,開赴抗日前線。楊文忠的心,也飛向了抗日戰場。在他的一再要求下,組織上同意他南下。中央內務部以“八路軍復員退伍軍人”的名義開了介紹信,要楊文忠到武漢找八路軍武漢辦事處聯絡。臨行前,楊文忠找我談話,問我是願意在延安進抗大學習,還是隨他南下?我當即表示願意隨他南下。我跟隨楊文忠同志多年,實在捨不得離開他。就這樣,楊文忠和趙明英同志帶著我和小楊河,以及他們出世不久的兒子楊桃安,與另外幾位分赴江西、安徽的殘疾軍人一起,到西安八路軍辦事處轉了關係,就乘坐一節悶罐火車南下了。
由於悶罐車沒有廁所,當火車離開鄭州開往南邊的一個小站停下時,趙明英等幾位女同志就下車去找廁所。她們下車沒有一分鐘,火車就開了。又到了一個小站,楊文忠要下車接應他們,並與火車上的同志約好在駐馬店會合。楊文忠下車找他們去了,我們到駐馬店也下了車。小楊河在我身後沿著鐵軌行走,他身上披著線毯,邊走邊蹦蹦跳跳地玩,十分高興。進入市區要透過國民黨的一個關卡,當姓何的殘疾軍人拿出殘疾證,證明他帶著倆孩子(我和小楊河)時,小楊河突然不見了。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弄得我不知所措。我們返回車站找,沿著鐵路線找了好久都沒有蹤影,我和姓何的殘疾軍人只有住下再說。第二天,楊文忠和趙明英等同志都來了,一聽到這意外訊息,立即分頭尋找。可是,找了三天三夜也沒能找到小楊河,駐馬店不能久留,沒有辦法,我們一行人只有繼續南下。
在苦難中成長的小楊河不見了。他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呢?他如果還在人間,又究竟在何處呢。這個謎至今還未解開,一直懸掛在我的心頭。
1938年初,我們一行人來到武漢,找到了八路軍駐武漢辦事處,辦事處發了點路費讓我們各自回家。我和楊文忠一家回到了孝感楊家灣。這一天是農曆正月十七。楊文忠老家的屋更破了,楊文忠父親的腰更彎了,母親的眼睛快哭瞎了。年邁的父親還在給地主幫工,半失明的母親還在為別人日夜紡紗。楊文忠的歸來,給二老帶來了歡樂和慰藉,但楊文忠的生活擔子更重了。他用有限的一點安家費做本錢,在楊家灣的祠堂門口擺了個小攤,生活十分艱難困苦。
楊家灣有個國民黨的保安團長,名叫楊文海。他知道楊文忠的生活困難,就千方百計想拉攏楊文忠去保安團幹事。一天,楊文海穿著長袍馬褂,有意到楊文忠的小攤前來拉家常。楊文海裝出關心的樣子說:“老弟,你的生活這樣困難,靠這個小攤子怎麼養得活一家人呢?我和你同灣同輩份,不能看著你餓肚子不管。我說。憑你的一身武藝到保安團幹事,一家老小的生活不就解決嗎。”楊文忠冷冷地回答:“我是個殘廢,什麼事也做不了。當不了保安團的差,也吃不了保安團的飯!”楊文海說:“老弟,飢餓難熬呀。”楊文忠斬釘截鐵地說:“我就是餓死,也不去保安團!”楊文海不死心,又打起了我的主意,“那勤務兵呢,讓他幹保安團你也有個照應。”楊文忠怒斥:“我的手不方便,生活上一刻也少不了他。你把他弄走,不是存心和我過不去嗎!”楊文海碰了一鼻子灰,灰溜溜地走了。
楊文忠決定第二天去武漢,找八路軍辦事處,要求組織隊伍抗日。可是,武漢淪陷的訊息傳來了。楊文忠日夜奔走,宣傳抗日,組織隊伍。這時候,離楊家灣不遠的中和鄉,許金彪拉起了一支抗日武裝。楊文忠在紅四軍總醫院時就認識許金彪,正打算去和他聯絡,許金彪恰好也來找楊文忠。戰友相見分外親熱。而後楊文忠擔任了湖北抗日遊擊大隊的軍需主任,趙明英任保管,我擔任交通員。這支由我黨復員退伍軍人組織起來的抗日武裝,點燃了當地的抗日烽火,同盤踞在這裡的日、偽、頑軍展開了英勇鬥爭。楊文忠為了這支抗日隊伍的軍需供應,日夜操勞。他利用自己的商業知識和經驗,在十分困難的情況下,支援隊伍的後勤供應。他經手的款項數目不小,可是,沒有一分一釐的差錯。1939年,李先念同志率新四軍獨立遊擊大隊挺進鄂中,與湖北抗日遊擊大隊會合。不久,成立了新四軍五師,楊文忠同志任後勤部副部長,以後又擔任了部長。為黨為人民作出了更大貢獻。
轉戰悟山 碧血丹心
1946年6月,蔣介石的30萬大軍包圍了中原解放區,並進攻新五師的司令部所在地宣化店,挑起全面內戰。組織上動員楊文忠去華北,他不肯去。決定留在大、小悟山繼續戰鬥。我那時已經調動了工作,羅世初政委把我要去了。因此,下面的講述都是後來聽同志們說的。楊文忠同志犧牲的經過如下:
五師突圍後,白色恐怖籠罩了鄂中的城市和鄉村。在極端困難的情況下,楊文忠和趙蓮英堅持在家鄉打游擊。他們最初只有三條槍,後來發展到有100多人的隊伍。他們利用地形熟,群眾熟的有利條件,白天分散,化裝成農民,將武器藏在簍子內,偵查敵情。晚上集中,襲擊小股敵人和地主武裝。楊文忠的活動,使敵人又恨又怕,想方設法妄圖抓住他。1947年7月19日,趙明英帶著小孩到姐姐家去了,楊文忠剛回家,準備為家裡弄點柴燒,正在搓繩。武良保帶了一個連的國民黨士兵包圍了楊家灣。敵人從楊文忠家裡搜出長槍、短槍共九支,將楊文忠倒吊在木梯上進行毒打。他們為了逼楊文忠說出游擊隊隊員的姓名、住址並交出所有武器,嚴刑拷打,可是楊文忠一聲不吭。敵人無計可施,只有將遍體鱗傷的楊文忠帶走。由於他只有一隻手,不便捆綁,喪心病狂的敵人竟用鐵絲穿過他的鎖骨牽著走。從孝感縣楊家灣到禮山縣(今大悟縣)四姑墩,有七十多里地。敵人一路上邊走邊打,經過村莊時,還強迫村民圍觀。敵人叫嚷:“大家看,這就是新四軍五師的後勤部長,這就是當新四軍的下場。是新四軍的趕快向國軍投誠,隱藏新四軍的以通匪論處。”楊文忠抬起頭來,臉上血跡斑斑,他掙扎著大聲說:“鄉親們,國民黨快完蛋了,新四軍就要打回來了,新四軍是殺不完的……”敵人拳打腳踢,楊文忠昏死過去。敵人用涼水澆醒他,繼續拖著他往前走。到達四姑墩時,楊文忠已經奄奄一息。敵人看楊文忠寧死不屈,從他口裡什麼也得不到,殘忍殺害了楊文忠同志。一年後,趙明英同志被叛徒出賣,坦然面對敵人的屠刀,在花園附近的新街桃園光榮就義。楊文忠和趙明英這一對革命伉儷,抗日英雄,壯烈犧牲在黎明到來之前,長眠在他們一生戰鬥守護的土地上。
楊文忠烈士精神不死,浩氣長存!
原載《黃石社聯》雜誌。《澴川怒潮》(1984年出版)《孝昌春秋》(1999年出版)等書轉發。本次編髮,有所刪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