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線電影近兩年來持續低迷,雖然觀眾們對新片的渴望很迫切,但是受疫情影響各大城市接二連三地關停影院,讓很多投資方一直持觀望態度。
最近又有很多原本定檔的影片宣佈延期或者暫停上線計劃,其中不乏大量網友渴望已久的重頭戲。在這樣的市場環境下,《誤殺2》的上映可謂是眾望所歸。
僅僅上映一天票房就突破了1億元,三天衝向3億,6天票房突破4.6億。這樣的票房成績在國產電影裡也是屈指可數的,《誤殺2》借鑑了經典電影《迫在眉梢》的故事情節,根據中國人的觀影習慣進行了國產化的改動,讓故事情節更符合基本國情和國人的生活,故事將矛盾對準了社會熱議的貧富差距、醫療矛盾、社會腐敗、父愛如山等話題,讓觀眾跟家有代入感。
當然這樣的票房成績離不開《誤殺》的成功先例,當年《誤殺》獲得了口碑和票房的雙贏,成為同期電影榜上的黑馬,所以很多觀眾也是奔著續集的風口而來。
陳思誠做監製,肖央主演,倆人搭檔每一次都能帶給觀眾意外的驚喜,再加上老戲骨任達華坐鎮,自然讓觀眾們在走進影院之前就有了更大的期待。
不得不說,陳思誠一出手,果然再次拉高了國產懸疑片的天花板,而肖央在片中的精彩表演也讓觀眾交口稱讚。
《誤殺2》從一開始就緊鑼密鼓地交代了故事的起因和故事的主線,肖央飾演的林日朗為了給兒子奪回那顆本來就屬於他的心臟,選擇劫持急救中心,而這個原本屬於他兒子小蟲的希望卻被衛生局局長突然調走,給了另一位位高權重的爸爸,用來救一個出生在富貴家庭的孩子。
影片進行到三分之一的時候就基本上已經交代清楚了劇情,這樣的電影往往會讓觀眾擔心後半段寡淡無味,或者是為了懸疑而懸疑,搞出很多不合邏輯的劇情。
但是電影的後半段才是真正的精彩之處,矛盾的衝撞發生在所有人的身上,無論是被夾在中間的主治醫師達馬,還是代表警方但唯一保持中立的老警察,抑或是為了搶新聞不怕死的記者,甚至是前後兩副面孔的民眾。
《誤殺2》選擇了時下觀眾最喜歡的懸疑片框架,從表面結果入手,引申到背後的故事,從事件的轉折開始製造懸疑,但引導觀眾去探尋的卻並非是事情的真相和結果,而是事件背後的關於正義和權利,人性和救贖。
影片甚至巧妙地給每一個配角都配上了他們的故事,讓每一個角色都成為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警察張正義——代表“正義”,這個人物就像他的名字一樣,簡單直接。一生正直卻潦倒的老警察,這樣的角色在懸疑劇中並不陌生,但不同演員卻能演出不同的味道。
而任達華演出了自己的版本,不能不歎服香港演藝圈老前輩的實力,只需要一把雜亂無章的白鬍子,一副刮花了的老花鏡,一件破舊的襯衫,張正義這個人物就活了。
他從始至終都選擇相信林日朗,並非依靠什麼證據,而是一個老警察的直覺,當然他也有遲暮之時的疏漏,比如沒攔住見縫插針的記者李安琪,當堪來到的時候選擇服從而非堅持,以及最後林日朗逼問他是否會查出真相的時候他也曾猶豫,他也有弱點。
但他從頭到尾都想要救所有人,包括林日朗,從始至終只有他一個人是沒有摻雜任何個人私慾的,僅僅是為了要查出真相在努力。
而正義往往是最無助的,如果他手裡沒有了那隻對講機,連身後的隊員都不會聽命於他,軍人只服從軍令,而這令牌如果不是被抓在正義的一面,就會變成惡魔的屠刀。
就像特警們破門而入的時候的那個命令,就來自於凌駕一切的權威和黑暗,張正義手裡的對講機摔碎的時候,其實正義就已經輸了,因為他誰也沒救成。
但“正義”還是有用的,至少他教會了當堪如何權衡官服和正義,這個署長最初的確很討人厭,但值得慶幸的是他是個好人。
秘書長薩丁——代表權利。李治廷演壞人的時候的確挺招人恨的,那種用鼻孔看人的表情讓人特別想要揍他。
雖然最後心臟給了市長,但是權力的中心卻是秘書長,這個情節的設定很巧妙,對應了國內某些熱門事件,讓觀眾更有代入感。
其實特別像是宮鬥劇裡能左右朝政的總管太監,他們利用自己的位置和與執政者的關係,操控權利,搬弄是非。
假手術的情節設計細思密恐,如果林日朗沒有拿衛生局局長來詐警方,如果薩丁不是急於成事而讓衛生局局長當了替死鬼,可能林日朗也會相信那場手術是真的,而後成為階下囚甚至都來不及見兒子最後一面。
《誤殺》其實真正對應的是這個衛生局局長,他什麼都沒做過,因為林日朗鬧出如此大的動靜而成為了別人的替死鬼。
其實很可笑的是,薩丁被打倒在地控制住的時候,當看到市長被劫持的第一反應卻是保護市長,也許到那一刻他依舊認為自己只要抱住這個大腿,依舊能翻手為雲覆手為雨,權利有的時候真的會讓人產生一種幻象,覺得自己無所不能。
但權利本身並沒有錯,錯的是被掌握在了惡人的手裡,市長的確用權利搶奪了別人生的機會,但至少他知道悔過。
記者李安琪——代表人性,輿論是一把無形的刀,殺人不見血,李安琪曾經讓林日朗顏面掃地,但是她進入劫持現場的初衷也不過就是為了新聞熱點,她是個很強勢很努力的新聞主播,是一個可以為了成功不擇手段的人,最初的李安琪代表了人性中最現實的一面,可以對來借錢的林日朗百般羞辱,也可以為了追求真相勇探虎穴。
人性本質上就是趨利避害的,李安琪的利益就是新聞熱點,所以她曾經連續跟蹤報道過衛生局局長,深挖其到底有沒有徇私腐敗問題,從她的名氣和地位便可得知,在她的鏡頭下應該倒下過很多人,或者說她十幾分鐘的報道很有可能就會斷送一個人的前程,而這些人裡是否每一個都有罪,作為女主播的李安琪人性中對利益的追求大於了情感的衝動。
但是林日朗喚起了她的另一面關於感性的部分,她不顧臺長的勸阻隻身去找器官捐贈處找真相,還險些喪命,之後在大庭廣眾之下揭開權利的遮羞布。
可最終當她看見林日朗被擊斃,民眾衝向警車圍攻市長,有人遞給她一個話筒,她本能地擺出職業微笑,隨後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李安琪的身上有人性光亮和黑暗兩面的交鋒和對沖,以她為代表映射了所有看客。
李安琪能掌控人性的善惡是因為她足夠清醒,相比之下那些圍觀的群眾就顯得很可笑,他們時而為林日朗感動流淚,時而又為警察的進度歡呼,最後又奮起圍攻市長,這種盲目從眾搖擺不定的善惡觀其實才是人性最醜陋的一面。
達馬醫生——代表救贖。救贖往往都是要經歷死亡的,而達馬就代表了死亡和救贖,就連他自己都是跟死神擦肩而過,最戲劇化的情節就是,救了他的人正是林日朗。
可從一開始他卻沒能救到林日朗的兒子,最後還要林日朗用自己的命去換。如果換一個角度去看,其實從開始達馬就已經將林日朗推向了死亡。
醫生會診的時候只有達馬堅持讓他們做器官移植收入,而當時另一位醫生卻提醒了他們關於醫療費用的問題,對於達馬這樣的醫生來說,病人是第一位的這無可厚非,但是從社會視角去看的話卻是一個家庭一步步走向滅亡的開始。
這正是實現最熱門的貧富之間的醫療矛盾。達馬給了他們一個渺茫的希望,但是卻沒告訴他們要怎麼去。
所以才會有林日朗夫妻倆傾盡所有去籌集手術費,而達馬能為他們做的就只是堅持最後一小時,雖然他還是失敗了。
而林日朗早就做好了赴死的準備,他去做血液配型想用自己的心臟救兒子,而這一切達馬都是知道的,所以在最後只有他能讀懂林日朗眼神裡的絕望和希望摻雜在一起的掙扎,所以他點頭給了林日朗最後一條路。
達馬能給林日朗生的希望,但是卻無法救贖一個被利益蒙了心的院長,他說人走得越高能做主的事情就越少,其實不過是給自己貪婪的藉口,他狗急跳牆的樣子真的很滑稽。
《誤殺2》被定義為懸疑片,但其實更像是個故事片,螢火蟲在燈下是不發光的,因為它們太渺小了,就像忙忙碌碌奔波生存的普通人一樣,那點微弱的光在耀眼的權利之下顯得微不足道,林日朗就像這隻螢火蟲,他點燃了自己才讓勉強贏了那束光。這種起承轉合的處理以及核心思想的提升,在國產懸疑片裡已經算是很高階了。
而且片中還融合了幾個輕鬆搞笑的橋段,雖然有些觀眾覺得這樣的情節跟緊張深沉的氣氛不符,但這恰恰是陳思誠一貫的風格,相比唐探系列的無厘頭,這幾個小笑話已經是相當收斂了,有時候懸疑也未必一定要是一驚一乍的,矛盾也未必要是從頭吵到尾的,親情也不一定要是痛哭流涕的。
國產懸疑片習慣了為了破案而破案,很多影片甚至是冰冷生硬的,犯罪分子一定是窮兇極惡的,要不就是心理變態,又或者是蓄謀已久,設定一環又一環的謎團,讓觀眾雲山霧罩地猜了很久之後,關鍵證據卻突然出現,緊接著警察變身神壇瞬間破案。這樣的懸疑片可謂是乏善可陳,毫無新意。
人類這種生物本來就是善惡各半的,生來就是一面天使一面惡魔,會成為什麼樣的人全看如何選擇,最近幾年國產電影也開始逐漸意識到這一點,開始讓神仙退位,讓人類迴歸現實,讓人性得到最真實的拷問,《誤殺2》便是如此,陳思誠再次拉高了國產懸疑劇的天花板,票房仍有持續上升的趨勢。
在電影的最後還有一個細節引人深思,在林日朗的葬禮上,有個男孩偷偷地躲在樹後,一襲黑衣手裡捧著一束菊花,對著林日朗的墓碑遠遠的鞠躬。
這個男孩就是搶了小蟲心臟的那位市長的官二代,此人的善惡是非留給觀眾評判。
電影播完的時候觀眾的心情大多都是沉重的,但陳思誠是個樂觀主義者,所以他給了觀眾一個大反轉的彩蛋,原來一切都只是戲中戲,有人說這個彩蛋是假的無非是用來調節氣氛的。但生活已經很苦了,很多人寧願相信所有的悲劇都只是一齣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