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臘秀,生在一窮二白的年代。我爹是地主家唯一的兒子,一個只會讀書、教書的迂腐先生。我娘去得早,幸運的是,我娘給我生了個哥哥,嫂嫂進門時我還小,少時,得嫂嫂照顧良多。
據說,我爹孃成婚時,正值家族鼎盛。方圓可見土地都是我家的,由長工照管,農忙收穫的時候就請短工。我爹,一介書生。我娘,真正的大家閨秀。成婚當日,豔陽高照,鎖嗩震天,我孃的頭抬嫁妝進門,最後一抬還未出孃家門,一時傳為佳話。後來,時代變了,天災人禍,我們傢什麼都沒剩下。
女子無才便是德。說來可笑,我爹是私塾先生,哥哥也是十年長學,偏偏我,一字不識,是個文盲。舊社會下的女子,命如草芥,我那個迂腐老爹哪怕是隨便教教我,我也不至於在新中國的衝擊下活得這般艱難。
我們小時候,家家縮衣緊食,個個面黃肌瘦,營養不良。滿眼望去1米5左右的女子比比皆是,偏我長成了1米76的大高個,鶴立雞群。我雖長相清秀,但人高馬大,性格爽朗,遇事直來直去,學不來伏低做小。花樣年華,隔河對岸的農場有萬姓小夥來求,遂結兩姓之好。
農場什麼都不多,就是地多。一天天的,除了幹活還是幹活,幹活。臉朝黃土背朝天,混個溫飽。
改革的春風吹過來了,一浪又一浪。農場的土地進行了重新分配,從集體上工成了單幹。家家戶戶有了自己的田地,多則上百畝,人口少的也有四五十畝,地裡出息多少除了該給國家的,剩下的都屬自家所有。日子有了奔頭,大家都擼起袖子埋頭苦幹。少年夫妻,就在這樣緊鑼密鼓的日子裡生下了1子2女。
不經意間回首,二十幾載就這樣滑過。日子越來越好,兒子成家立業,大女初嫁。彼時,他意氣風發成了我們分場的書記。花花世界迷人眼,我忙著家中老小,他忙著應酬逢迎,夫妻情淡,漸行漸遠。
我兒濃眉大眼,身材魁梧,重情講義,偏一身的大男子主義。妻緣極淺,幾經波折。一娶柴家女,留下乖孫女,離;二娶吳家婦,離;三娶李家人,夫死帶兩兒,反倒夫妻和睦,含飴弄孫,漸入佳境。
大女議親時,他父親風頭正盛,就近尋一精神小夥成婚,育有1子。
小女到成婚年紀時,我們家風雨飄搖。他在外面的溫柔鄉不肯歸家,我心中悽苦,帶著沒媽的孫女苦苦度日。眼見小女婚期來臨,我兒和家中親友一行人請他歸家主持。他拒絕。從此後,我們一家人對他徹底死心。他不知道的是,這是我們給他找的臺階,給他的最後一次機會。小女和小女婿在她哥哥和一眾親友的祝福下結婚,生子。
心如止水的我,徹底放下後的日子反倒安逸了,沒了他的羈絆,日子向陽而生。安心陪伴,照顧孫女,一朝高考,魚躍龍門,一類本科,中南財大,我的心亮了。2020年,孫女覓得佳婿,喜結良緣,定居武漢。
此時此刻,我的心無比的平靜。我手拿退休金,笑看兒孫繞膝。此時的他已近八十高齡,前幾年被人趕出家門,無處可去,回到農場當了個隱形人。據知情人透露,他身強體壯時,尚能賺錢幫著外面的女人養家餬口,帶大了別人的兒孫。年紀再大些,漸漸力衰,工地上再也找不到活幹,左眼瞎了,身子佝僂,再沒利用價值,被掃地出門。活該!善惡終有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以後的日子,天天都是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