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們縣,上世紀七十年代以前,老百姓靠天吃飯,都住在山區,這些莊子後來就被人們叫做“老莊子”。
七十年代以後,黃河提灌工程建成,有了灌溉用水,幾十萬畝的平川地帶被開墾成了良田,老莊子的一部分人舉家搬遷到了這裡,這裡就成了新莊子,是灌區,不靠天吃飯。
近十年來,伴隨著經濟的發展和城鎮化程序不斷推進,以及孩子轉學到縣城就讀的大趨勢,好多老百姓都搬遷到城裡,這股浪潮從老莊子開始,逐漸延伸到了新莊子,近幾年,愈演愈烈。
我們學校所在的村就是個老莊子,莊子上人口將近三千,這在我們縣也是比較大的村。二千年左右,這裡的常住還很多,學校的學生也將近三百多。
現在,好多家長都帶著孩子進城了,三千人的老莊子常住人口沒有三四百,並且大多是老人;原來三百多人的學校,現在幼兒園加小學只有二十幾個孩子了。
夏秋時節,老莊子的人們稍微忙一點。到了冬天,村子裡一片蕭瑟,不同成色樣式的平房院落,彎彎曲曲的街道,遒勁滄桑的沙棗樹,顯得那樣的寂靜。偌大的村莊和街道上很少見到行人,除了老劇院集中了十來個老人曬太陽而外,就屬一些“老酒家”的酒場子最紅火,也最有生氣了。
說是“老酒家”,因為喝酒的人大都在五十多歲以上,並且這些人都是老莊子裡數得上好酒之人。吃過早飯,嘴一抹,七八個“老酒家”就不約而同地來到常聚的一家簡陋的小賣部。一切都是老規矩,五塊錢的煙、十塊錢的酒,一會就被小賣部主人安排在了地桌子上(我們這邊人對一種直接放在地上的方形桌子的叫法)。地桌子大約五十公分高,所以人們都坐小凳子。“老酒家”們喝酒沒有菜,只有酒和煙,並且都是比較便宜的,我們這邊把沒有菜的這種喝酒法叫“幹喝”。
酒場子開始了(我們這邊把“酒局”叫做“酒場子”),老張是原來的村委會主任,所以一般他先“打關”,他用撲克,玩得是現在我們這邊最流行的“收羊皮”。一圈子過來,七八個“老酒家”已經幹掉了一瓶半酒。第二個“打關”的馬瘸子,他走路時腿有點跛,所以酒友們都叫他馬瘸子,酒場之外,人們不敢這樣叫他。他用的也是撲克,玩得是“開拖拉機”,沒有一個小時,一圈又過去了,三斤酒下肚了。這會子,有兩三個已經上頭了,開始搶著“打關”。第三個“打關”的是劉點子,因為他人精明、點子多,所以大家都叫他劉點子,他玩得是“美女纏身”。三圈子下來,五斤酒沒了,大多數“老酒家”都酒高了,說話、喝酒都興奮起來了,也含糊了,有些人開始耍賴了,可沒有一個認慫,離開酒場子。
從十點多集中開喝,到下午五點多,“老酒家”的“酒場子”還沒有散掉。“酒場子”裡的煙霧繚繞、酒氣熏天,幾個人東倒西歪、大話連篇。還有兩個歲數大一些的已經扒在桌子上睡著了。快六點了,大多數已經醉了。這時候,他們的家屬來電話了,喊他們去吃完飯,喝了快一天的“酒場子”才結束。
冬天的太陽落得早,趁著餘暉,“老酒家”們步履蹣跚、踉踉蹌蹌地向家走去!有幾個嘴裡還大聲地喊著:“明天再戰!”(歡迎關注、點贊、討論村裡有趣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