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名校畢業、西裝革履、光鮮亮麗的白領,和一個衣著樸素、面板黝黑,奮鬥在田間地頭的農村幹部,我想大家絕不會將這二者聯絡在一起。
2011年,秦玥飛從耶魯大學畢業後,有一大批美國企業排隊給他高薪工作,其中不乏百萬美元年薪的合同,但他還是回到了祖國的懷抱,當起了一個不起眼的村官,工資不過1450元。
幾年後,他相繼當選全國人大代表、感動中國十大人物,證明了村官照樣可以發光發熱。那麼,秦玥飛當年為什麼會做出回國的決定?被稱為“耶魯哥”的他,近況又如何呢?
百萬年薪?我只想回國
1985年,秦玥飛出生在重慶的一個普通家庭,19歲那年,就在同齡人還在為高考千軍萬馬過獨木橋的時候,一封來自美國耶魯大學的錄取通知書卻送到了他的家裡,託福成績、美國學業考試成績都接近滿分的他,獲得了每年5萬美元的全額獎學金。
除此之外,耶魯還為他提供了免住宿費、免旅行費都一系列福利,就這樣,他一個人遠赴海外,過起了留學生活。
在耶魯期間,秦玥飛本來修讀的是電子工程專業,但他認為中國不缺乏技術人才,反而更缺為公眾服務的人,於是他轉學經濟學和政治學。
要知道,這兩門學科都是耶魯的王牌專業,曾有5名美國總統由此畢業,在日積月累的學習中,秦玥飛開始中國和美國的差別產生更深刻的認知。
大二那年,他利用經濟學中的博弈論設計了一個模型,分析中國的人民代表大會制度,經過大量資料驗證,無論是從公平還是效率角度而言,中國相較美國都有著明顯優勢。
在當時,主流論調還是一味推崇美國,但秦玥飛已經看出,中國完全具備超越美國的潛力。
真正堅定他服務祖國農民的,要數大三暑假回國參加的一個公益活動。
期間,他在甘肅省的一個偏僻村莊裡呆了兩個月,作為一個城市長大的孩子,他第一次切身體會到了鄉村生活,在那裡,他見識到的不僅是貧窮,更多的是前景,“中國農村大有可為”,這個想法在他的心裡埋下了一顆種子。
大學生活轉瞬即逝,四年間秦玥飛不僅學業出色,而且還組過搖滾樂團,當過學生會主席,履歷一片光鮮,隨之而來的是美國各大企業拋來的橄欖枝,而這一次,他卻毫不猶豫地拒絕了每一個工作機會,轉身搭上回國的飛機,拿著一張《湖南省選聘大學生村官登記表》,來到了湖南衡山賀家山村。
然而,迎面而來的卻是諸多挫折。
從青澀到成熟的大學生村官
剛到賀家山村的第一天,秦玥飛處處都不適應,首當其衝的便是他的宿舍。
我們都知道耶魯大學是美國最頂級的大學之一,住宿條件也相當高檔,然而村委會給他提供的宿舍卻是一個不到八平米的小房子,這種落差換誰也沒法很快接受。
不僅如此,到了晚上,宿舍裡除了插座傳出的不穩定電流聲,就是老鼠活動的聲音。
更讓秦玥飛困擾不已的是,第二天一早正趕上村裡趕集,不到五點殺豬聲就把他吵醒了,當他抓起衣服想要去澡堂洗個澡的時候,又遭到了村民的質疑,“嫌咱們村髒?”、“大清早洗澡不浪費水嗎?”
這一刻,秦玥飛才明白,當自己踏足這裡的時候,以前的經歷早已作廢,村民可不管他是耶魯畢業的,還是美國回來的,大家只關心他是不是“自己人”。
為了贏得村民信任,他開始了長期的努力。他原先喜歡修飾髮型,從此之後卻連鬍子也不刮,故意讓自己看起來更加成熟,更加接地氣。
他本來有著高度近視,帶了十幾年眼鏡,然而到村子後他選擇了戴隱形眼鏡,就是為了少幾分書生氣。他在美國帶回來的衣服也很少穿了,即便是捨不得扔掉的T恤,他也將內側外穿,顯得樸素了很多。
不僅如此,為了拉近距離,他還學會了吸菸,在閒聊時,看到別人拿出煙他總會第一時間掏出打火機,遞給對方,後來回憶起此事,他笑著說:“就和美國西部片裡的牛仔掏槍一樣快”。
他的努力果然奏效,村民逐漸開始接受他,有時候他在田間小路上視察,會有人上來和他閒聊兩句,村裡的老大爺老大娘還時不時給他送點蔬菜水果,讓他“改善一下伙食”,他明白大家已經不再把他當外人了,時機已經成熟,是時候給村民幹一點實事了。
實幹興邦:一步一個腳印
“腳踏實地,實幹興邦”,這是秦玥飛最愛掛在嘴邊的一句話,經過長期考察,他發現賀家山村裡最為棘手的有兩個問題,一是修水渠,二是翻新養老院。
修水渠雖然不是多大的事,但卻牽涉了多方利益,大家都希望自己家能被照顧到,水渠工程的承包也成了爭議的焦點。
為此,秦玥飛將村裡有頭有臉的人都找來開了個會,沒想到會議剛開始,大家就吵成一團,而其中吵得最兇的,是一個姓劉的村民。
原來,老劉是村裡搞工程的,家境頗豐,在鄰里間也很有威望,他認為水渠工程不承包給他反而給外面的公司,實在說不過去,於是振臂一呼,拒絕修建,村裡人怕得罪他,也只能附和。
為了搞定這個“刺頭”,秦玥飛特意從自己微薄的工資裡抽出了一部分,買了幾條煙親自上門說情,他一口一個“劉伯伯”,喊得老劉也有些不好意思了,而且他本來就理虧,在秦玥飛一番解釋下,更是承認了錯誤,這件事由此順利解決,水渠也如期修建完成。
在有了第一次成功經驗後,秦玥飛在翻新養老院時更加手到擒來。不過,村裡的舊養老院不過是兩層背陰的房子,根本沒法住人,要想翻新必然要擴建,如此一來,資金就成了最大的問題。
秦玥飛思前想後了好幾晚,終於想到了解決辦法,他當即買了前往北京的火車票,找到了當年一起讀書的同學,向他們詳細闡述了賀家山村的情況,並表示,這是造福當地村民的大好事,在同學牽線搭橋之下,秦玥飛見到了不少著名企業家,他們紛紛表示願意捐助。
而湖南衡山縣當地的企業聽聞,也慷慨解囊,最終,秦玥飛一共籌集到85萬元的現金,不僅修建了一個嶄新的養老院,還為老人們提供了一系列配套設施,大幅改善了老農們的境況。
就這樣,“耶魯哥”的名聲開始傳開,在衡山縣選人民代表的時候,他以高達85%支援率的情況下收穫了3547張選票,上級也發出通知,將提拔他到縣政府工作,不過,他卻做出了一個讓人意想不到的決定。
留守山村,卻遭質疑
秦玥飛告訴縣裡的領導,他享受鄉村生活,也享受為村民服務的感覺,希望能夠繼續留守鄉村,賀家山村三年合同期已到,於是他又申請到了三十公里外更加貧窮的白雲村。
上任第一天,他就開始考慮如何讓村民致富,當時村裡唯一的產業便是種植山茶籽,不過,因為規模較小,生產、銷售較為分散,所以效益很差。
在接下來幾個月,秦玥飛結合自己的經濟學知識,徹底改造了山茶籽產業——首先,他籌備成立了農民種植合作社,40多農戶入社,為山茶籽創造了更大的議價空間。
然後,他重新包裝了產品,將山茶籽製作成精良的可食用油,一舉提高了利潤率。最後,茶油護膚、護髮等衍生品也陸續被研製出來,白雲村山茶籽的名號逐漸打響。
一年下來,合作社的純利潤達到了12萬,在一窮二白的小山村裡,這已經是一個了不起的成績。
解決了所在地的問題後,秦玥飛還將自己的經驗分享到全國,在他的帶領下,一個名叫“黑土麥田”的大學生鄉村創業專案緩緩推動,每年都有數千名大學生投身其中,為振興鄉村發揮了極其重要的作用。
為了表彰他的貢獻,2016年央視將他評為“感動中國十大人物”,一時之間,他的名聲傳遍了中華大地,同時,質疑聲也接踵而至。
首先,家人對他頗有微詞,剛出名那會兒,縣裡的電視臺採訪他,他甚至不敢把節目分享給母親看,但紙是包不住火的,媽媽知道了他的處境後,發來了長長的簡訊。
其中寫道:“媽媽當初反對你當村官,但選擇尊重你的決定,如今你做出成績我當然為你驕傲,但是一想到你住在寒冷簡陋的小房子裡,我難免會擔心和心疼”。
媽媽的反對仍是對他的關懷,而來自社會的壓力,卻讓他困擾不已。都說人怕出名豬怕壯,就在他登上央視不過幾個月後,一篇名為《八問秦玥飛》的文章便在網路上流傳,其中不僅質疑他的學歷問題,還聲稱黑土麥田專案管理混亂、虧損嚴重。
不得已之下,秦玥飛直接公開了自己的檔案和黑土麥田的相關資料,質疑者當場無話可說,不過,他也為此浪費了相當多的時間和精力。
好在,秦玥飛並沒有被外界的聲音所幹擾,他還堅守著自己的初心,為農村經濟發展默默奉獻著力量。
2018年,眾望所歸之下,秦玥飛當選為全國人大代表,他在兩會上提出的關於精準扶貧和鄉村振興的提案,收穫了大量認同。
如今,中國已經實現全面脫貧,這也意味著,秦玥飛所學知識能夠發揮的空間更大了,正如2016年“感動中國”評委會給他的頒獎詞所說“守在細心耕耘的大地,靜候收穫的時節”,被讚美聲和質疑聲包圍著的秦玥飛,至今仍在中國的廣大農村奔波、奮鬥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