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世界經濟論壇在瑞士召開,原以研究並促進世界經濟合作的會議,卻在第一天就丟擲了“重磅炸彈”:2018年,全球億萬富豪的總財富增加了12%,即每天增加25億美元,而世界貧困人口的總財富卻下降了11%,使全球貧困差距進一步被拉大,即富者愈富、窮者愈窮。
以“對抗貧困”為目標的樂施會(國際救援聯盟)當場指出:之所以出現如此大的波動,印度居功至偉,其億萬富豪在過去一年中的日增長財富為3億美元,全年增長幅度為39%,大大超出全球平均水平,與之對應的,卻是1.36億印度人負債額上漲46%。
樂施會調查報告顯示,印度富人積累財富的速度與渠道超過所有人的預期,以致出現界限分明的“富人區”與“貧民窟”,這也是印度缺失監管與貪汙腐敗的最大體現:10%人口擁有整個國家77.4%的財富,平均每天產生70名新的百萬富翁(美元),一年產生18位新的億萬富豪,排名靠前的1%富人擁有總財富的51.53%,而佔比60%的7.8億印度貧困人口,卻只有印度4.8%的財富。
如何解決印度貧富差距帶來的階級矛盾與社會問題?樂施會提議:印度億萬富豪可分次繳納或捐出其財富總額的0.5%,即可為60%的窮人解決迫在眉睫的醫療、教育、糧食等供應難題,理由是印度富人的援捐款項主要流入歐美國家。
這項提議瞬間引來印度富豪一面倒的反對,印度第二大城市孟買的富人協會帶頭抗議,甚至發出“撤資遷廠移項”等威脅,使得樂施會及世界經濟論壇的工作和建議被全部忽視。經此一“役”,孟買成為全球經濟專家研究貧富差距的不二之選:究竟是座什麼樣的城市,才會在大肆斂財後堂而皇之的做起了“守財奴”呢?
早在2008年,孟買就被評為“世界阿爾法城市”第三名(注:阿爾法城市指擁有巨大經政和社會影響力的全球文化與工業中心城市),同時獲得“28位億萬富豪總財富8200億美元、億萬富豪平均財富全球第一”等稱號。
然而,印度2008年的全年生產總值也就7094億美元,換句話說,孟買的28位億萬富豪總資產比印度十多億人口全年產生的GDP還要多,是孟買2017年總產值的三倍多。其餘城市的貧富差距同樣巨大,例如德里18名富豪的總資產是4500億美元、班加羅爾8人3200億美元、海得拉巴4人2900億美元、浦那5人1800億美元、金奈4人1500億美元、古爾岡2人1100億美元。
與之對比,孟買不僅勝在億萬富豪的人數更多,就連百萬淨資產的群體也遠遠超過以上城市,達到4.6萬人之多,而刨除中上階層後的2000萬孟買市民,擁有的財富加起來卻不到28位富豪的零頭(不足100億美元),傾其所有的人均財富都達不到500美元,這也是孟買被列為“全球貧富差距最大城市”的主要原因,28位富豪的總資產就是2000萬市民的82倍,這個差距匪夷所思吧?
從1971年設立“貧民窟改造局”開始,印度共規劃了1513個城市貧民窟改造專案,但到了2008年時,印度人卻在孟買拍攝了電影《貧民窟的百萬富翁》,以此諷刺印度號稱“十年即可縮小貧富差距”是多麼的可笑。
與孟買貧民窟有關的資訊經整理後大致可分為5類,兩相對比差距驚人。
1:2011年孟買人口僅為1247萬,2018年超過2200萬,其中貧民窟人口約1300萬,分佈在孟買大大小小2000多個貧民窟裡。
2:孟買大都會區總面積約4355平方公里,但82%人口都集中在603平方公里面積的城區內,直接導致孟買貧民窟人口密度超乎想象,例如全球第二大貧民窟達拉維,以2平方公里面積(目前已擴大至5平方公里)住下百萬貧民而聞名於世。
3:不是所有貧民窟都會被孟買政府承認,這也意味著絕大多數孟買貧民窟無權使用自來水、廁所、電力和公共交通等城市資源。基礎資源都不給,醫療、教育、環衛就更不可能了。
4:孟買貧民窟的醫療水平位列全球倒數行列,甚至比戰爭地區還要落後,因水源、空氣、工業等汙染導致貧民面臨有毒化學物質、毒素和細菌威脅,使得貧民死亡病例居高不下,其中85%的貧民窟死亡人口死於腹瀉、痢疾等疾病。
5:自2010年開始,孟買學齡兒童入學率增加了20%,但2017年卻被曝中學輟學率高達33.4%,即每3名中學生就有一人輟學,而中上階層集中的班德拉、戈雷岡、沃利、棕櫚灘等富人區,學齡入學率100%、升學率100%、留學率亦高達67%。
從1950年開始,印度不斷自稱“國力日漸強盛”,目標是2020年成為GDP超過2萬億美元的“世界強國”,期間雖多次因更改GDP計算方式被“花式打臉”,但磕磕碰碰並沒有打擾他們的“美夢”。所以,孟買的貧富差距不能公開,更不能採納樂施會“富人救濟窮人”的建議,因為“孟買沒有貧民窟”是印度外宣的第一準則,哪怕近百萬貧民居住的達拉維,也可以被美化成是“具備完善的輕工業、眾多的就業崗位,以及學校、醫院、體育場”的“生活型社群”。
那麼,印度真如高某松所說的“平和、美好、低犯罪率”嗎?
不止一次有人這麼問,我通常用“各有各的看法”來敷衍了事,但隨著高某松的影響力越來越大,給世人帶來的畸變價值觀也變得越來越多,就以“治安好到貧民窟也看不到警察”為例,我的回答是:每一名參觀達拉維的遊客都會被導遊警告,不要露財(包含手機、筆記本、相機等電子裝置和金銀首飾、現金),不要購物(含小吃和水),不要單獨行動(沒有導遊的情況下,哪怕三五遊客同行也不能保證安全)。
引導遊客參觀的導遊尚且這麼說,達拉維治安能好到哪兒去?
我不知道高某松為什麼閉口不談“參觀貧民窟必須要購買保險”,但他也確實說對了一句話,貧民窟真的看不到警察,因為印度警察壓根就不會進入貧民窟,試想一下,誰又願意在髒亂差、到處是疫病和汙染的地方巡邏,更何況是一點油水都沒有的貧民窟呢?
為了驗證達拉維是不是真的“治安好到不需要警察”,我先後詢問了4個不同職業、不同性格與年齡段的貧民,第一個是從小在達拉維長大的小店老闆索亞,7歲開始跟著父親打零工,10歲汞中毒臥床一年才站起來,12歲進“電子廠”上班,一天工作13個小時日薪5盧比,19歲在回收站搬運垃圾,日薪漲到了260盧比(約22元),40歲後才開了這家專門收購小偷送來的電線電纜和五金配件,稍加分類再加價出售。
當索亞被提問“達拉維安不安全”時,打量我和嚮導的眼神似乎在說“你是不是腦子有病”,確信我們認真才回答:我覺得不只是達拉維不安全,印度乃至世界上任何一個貧民窟都不安全,你們最好在日落之前離開,否則發生意外別說警察不會來,就連路過的人也不會救你。
實際上,索亞所在的二手市場還有一個“小偷市場”的外號,據說9成孟買人都會光顧,窮人來這裡自然是想買到廉價的商品,而富人光顧是為了找回被偷的東西。比如這家專營汽車配件的小鋪,15歲小工自豪地說:我認識很多有錢人,他們的汽車經常丟配件,小的有車標、車鎖、車燈、音響、防撞杆等等,大的有車前蓋、車輪、後備箱,有時候還會有敞篷跑車的頂棚。
當我遞上100盧比再問他“這裡安不安全”時,小工才附耳告知:從跨入這條街到現在,至少有5個小偷、2組劫匪盯上你了,之所以沒有下手,是因為嚮導不停的跟當地人打招呼。
穿過“小偷市場”就是“百貨街”,這裡常年售賣各種低價低質的日用品,兜兜轉轉走了45分鐘才找到嚮導朋友開的一家小賣鋪,33歲開了這家乾果店,奇怪的是,他的店門口又擺了一堆刀具。看到我對乾果不感興趣,卻不停的翻動小刀,嚮導朋友才樂道:想在這裡長期開店,那就得加入“幫會”,他所在的“幫會”以門口擺刀為記號,由於一把兩把經常被偷,就乾脆進了一堆慢慢賣。
至於貧民窟安不安全,他並沒有正面回答,只是委婉地說:我的朋友(嚮導)也住在孟買,但他一年都不一定來一次我這裡。
回“富人區”酒店的路上,我們遇到一名老婦撿起地上的瓶子裝水,嚮導告訴我,類似達拉維這樣的貧民窟是有供水的,但冬季一天供應2-3個小時,夏季增加到3-4個小時,根本無法滿足當地人的日常需求,還有很多根本不被承認的貧民窟(孟買政府稱其是“臨時駐地”),所以才有了老婦上下班路上會抓住一切機會帶水的現象。
簡單交談得知,老婦有5個兒子、3個孫子、5個孫女,全部在達拉維貧民窟工作,但這麼多子女的收入仍然無法養活一家人,一開始她沿街拾取塑膠垃圾貼補家用,但被搶了幾次就不敢上街,目前在棕櫚灘一戶富人家中做保潔。
有人說“孟買是座輝煌的城市”,因為每天都能看到進步;
也有人說“孟買是個值得停留的旅遊城市”,因為歷史悠久、文化璀璨;
還有人說“孟買是富人紙醉金迷的地方”,因為富人資產多到難以想象;
而我卻說“孟買沒有天堂,只有地獄”,當一座城市的絕大部分人都處於貧困狀態中,面臨疾病威脅、沒有醫療又缺乏全民教育時,富人再富也不值得驕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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