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芒是一個普通的公司小職員,近來他居住的小區三天兩頭停電,為了解悶兒,他又重拾多年不彈的木吉他,藉著皎潔的月光,坐在自家的陽臺上彈吉他自娛自樂。
這天晚上他正彈得興起,忽然發現對面三樓上有一個年輕女子,輕輕地推開窗子,站在視窗聆聽,似乎被美妙的琴聲打動了。她叫阿蘭,是這家女主人僱傭的保姆,模樣挺俊俏,李芒平日裡對她頗有好感。多了這麼一個忠實的美女聽眾,李芒彈得更起勁兒了。誰知一樁可怕的事情就在這時候發生了。阿蘭正聽得如醉如痴,她居室裡的燭光忽然熄滅了,隨後房間裡發出一聲可怕的尖叫,然後李芒看到阿蘭身後出現一張駭人至極的鬼怪面孔,在黑暗中發出綠色的幽光,令人毛骨悚然。阿蘭聽到尖叫聲,本能地回頭去看,只見那張鬼臉在黑暗中極快地閃動了一下,伴隨著阿蘭的一聲驚叫,她和那張鬼臉一齊消失在黑暗中。
李芒的心幾乎跳到了嗓子眼兒,他立即放下吉他,三步並作兩步衝下樓來,剛好在門口撞到一名保安,兩人鼓足勇氣,試探著進入出事的樓層,由於對門的居室尚未賣出,實際上該單元的三樓只有一戶人家。門虛掩著,兩人小心翼翼地走進出事的房間,保安用手電一照,嚇了一跳。地板上一前一後躺著兩個女人,靠進門邊的是這家的女主人宋麗,另一個就是阿蘭。李芒滿腦子都是英雄救美的思想,衝動地走向阿蘭,那個保安立刻以保護現場為由制止了他,並立即撥打了報警電話。
警方很快就趕到了,此時公寓裡的照明剛剛恢復正常。刑警隊長路明仔細勘查了現場。經法醫鑑定,宋麗早在數分鐘前心臟就已經停止了跳動。她身著浴衣,應該是剛剛洗完澡,屍體全身上下無傷痕,現場也無搏鬥過的痕跡,初步斷定,她是受到極度驚嚇,引起心肌梗死導致死亡。阿蘭仍處在昏迷之中,被送往急救中心搶救,生命應無大礙。
據瞭解,該居民區在開發之前是一片陰森恐怖的墳地,鬧鬼的傳聞由來已久,會不會是鬼魂作祟?路明經過現場勘查,卻認為這是一起蓄謀已久的謀殺案。既然鬧鬼說被否定,李芒看到的那張鬼臉又如何解釋呢?
兩名受害人均沒受到性侵犯,房間裡也沒有留下被人翻找過的痕跡,財物是否失竊目前尚不能斷定。宋麗是一個成功的形象設計師,丈夫在國外工作,唯一的女兒在省城上大學,宋麗雖徐娘半老,生活卻追求時尚,社交圈子也較為廣泛。阿蘭是她兩個月前在勞務市場找來的保姆,平日替她料理家務,據周圍人反映,小妮子心靈手巧,善解人意,就是太注重打扮。由於宋麗社會背景較為複雜,罪犯殺人動機一時很難確定。路明推斷,罪犯對宋麗應該有相當的瞭解,或許知道她有嚴重的心臟病,所以才採取驚嚇手段將她害死。現場勘查並沒有發現可疑的腳印,只在距門不遠的地板上發現一滴凝結的燭油,這引起路明極大的興趣。令人生疑的是,兇手究竟是怎樣潛入房間的?就算阿蘭當時正在向窗外眺望,又怎麼會對身後狀況毫無察覺?這不是很奇怪嗎?
阿蘭被送到急救中心不久就甦醒過來,睜眼一看,見身邊坐著一位年輕的女便衣警察。她自我介紹名叫林爽。阿蘭似乎還沒有從那場噩夢中擺脫出來,她心有餘悸地向林爽描述了出事的經過,說案發之時她正在向窗外眺望,忽然身後傳來宋麗的尖叫聲,她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回頭一看,見一個面目猙獰的惡鬼站在她身後,頓時嚇得失去了知覺。林爽將她的口述一一做了筆錄。次日一大早,阿蘭說身體已完全恢復,向林爽提出出院要求,林爽卻以保證她人身安全為由加以拒絕。隨著時間的推移,阿蘭的情緒似乎變得越來越急躁。
當天下午,做好速戰速決準備的路明帶著兩名警員來到案發現場,做第二次勘查。細心的警員周亮從盥洗間的洗手池裡發現少許奇怪的粉末,經鑑定是夜光粉。路明低頭沉思了一會兒,忽然茅塞頓開:當時出事的房間裡一片漆黑,一張普通的面具極易隱沒在黑暗中,並不容易被人看到,如果塗上夜光粉就會變得格外醒目,這些夜光粉一定是兇手實施犯罪的工具。路明推斷,罪犯作案後,第一時間處理掉面具,然後跑到盥洗間沖洗掉沾在手上的夜光粉,以銷燬罪證,有必要這麼做並具備此便利條件的只有一人,就是阿蘭。種種跡象表明,阿蘭引狼入室,合夥作案的可能性甚微,但如果是她單獨作案,出現在她身後的那張會移動的鬼臉又如何解釋?路明滿腹狐疑地四下睃巡,忽然目光停留在靠近窗子左側的衣櫥門上的鏡子上,緊皺的眉頭立刻舒展了。這時,林爽從醫院裡打來電話,向他報告了阿蘭的可疑舉動,路明叫她先不要聲張,他會在適當的時候採取抓捕行動。
傍晚6時左右,兩名全副武裝的警察突然出現在阿蘭的病房,向她出示了逮捕證,然後將一副冰冷的手銬戴在她的雙手上。
在審訊室裡,阿蘭裝出一副無辜的樣子問路明:“我也是受害人,為什麼逮捕我?”路明聲色俱厲地說:“你的表演該收場了,正是你涉嫌謀殺了宋麗。案發時李芒看到的那張鬼臉其實是一張被塗上了夜光粉的幽靈面具,而這張面具就戴在你腦後。因為當時李芒正目不轉睛地盯著你,你必須騙過他的眼睛,在作案過程中,你巧妙地利用了靠近窗邊的一面鏡子,那面鏡子固定在衣櫥門上,可以運轉自如。李芒最初看到的那張鬼臉,不過是你戴的那張面具反射在鏡中的影像。當傳出第一聲尖叫時,你假裝受到刺激,下意識地扭頭去看,為了避免同時出現兩張鬼臉,你在回頭的瞬間不失時機地用手關上櫥門,這一切都在轉瞬之間發生,加上房間裡漆黑一片,肉眼凡胎的李芒根本無法瞭解其中的玄妙,只覺得那張鬼臉極快地閃動了一下,這其實是兩張鬼臉在瞬息之間的轉換,看起來就像一幅驚險刺激的活動畫面。這一切都是演給李芒看的,經常出現在陽臺上的他是你唯一可以利用的證人。
“本案的另一個秘密是蠟燭何以突然熄滅?其實很簡單,你事先將燃著蠟燭的燭臺放在門前,宋麗洗完澡推門進來,她開門時帶來的一股強風吹熄了蠟燭,房間裡霎時變得漆黑一片,她一眼看見一個身著白衣的幽靈立在窗前,幽靈的面孔在黑暗中發著綠光,萬分猙獰可怕,頓時嚇得魂飛魄散,導致心臟病發作猝亡。而你在倒地後迅速爬起,第一件事就是處理掉那張面具,然後跑到盥洗間沖洗掉沾在手上的夜光粉,當然也忘不了把燭臺挪回寫字檯,可是卻疏忽了滴在地板上的燭油,你剛剛收拾停當躺在地上,李芒就帶著保安進了房門,真是好險啊!”
阿蘭聽到這裡,狡辯道:“請問你說的那張面具又在哪裡呢?恐怕是你憑空想象出來的吧?”路明淡然一笑,朝林爽遞了個眼色,林爽立刻去了隔壁房間,稍後帶進一個三十歲左右的女人,她叫阿金,是阿蘭的同鄉,目前也在本市打工。阿蘭一見阿金,立即神色大變。林爽道:“知道我是怎樣識破你的詭計的嗎?其實很簡單,今天下午阿金來探望你,她臨走時,你交給她一把鑰匙,叮囑她儘快趕到小區,將牛奶從釘在門外牆上的貯奶箱裡取出,免得變酸不能食用造成浪費。一袋牛奶不過一兩元錢,值得這樣大驚小怪嗎?這分明是一種暗示。果然不出所料,當阿金趕到小區,開啟貯奶箱,準備取走放在裡面的東西時,被事先埋伏在附近的便衣抓個正著。那個神秘的物件正是一張塗了夜光粉的幽靈面具。”
路明接過來說:“你料定案發後警方會搜查各個房間,因此將面具藏在室外不為人注意的貯奶箱裡,這個想法雖然新奇,但卻十分冒險,因為送奶工會在下午5時過後開啟此箱放置新鮮的牛奶,你如果不想陰謀敗露,必須趕在下午5時之前將面具取走,你沒料到你的行動已處在警方的嚴密監控下。無奈之下,你只好求助阿金,但狐狸再狡猾也會露出尾巴,我們已經在面具上提取了案犯留下的指紋,與你的指紋完全一致。”
在鐵證面前,阿蘭像霜打的茄子一般蔫了下來,如實交代了犯罪動機和經過。原來愛慕虛榮的阿蘭對宋麗奢侈的消費羨慕已久,漸漸地就動了不勞而獲的邪念,她竊取了宋麗價值數萬元的珠寶首飾和5000元現金,準備溜之大吉,轉念一想又覺不妥,因為宋麗一旦發現家中失竊必然會報警,到時她不坐牢也會在逃亡中度過後半生,顯然得不償失,於是便挖空心思設計了一條毒計,抓住小區裡經常停電的機會,製造鬼魂作祟的假象,用一張可怕的幽靈面具將宋麗嚇死。她起先打算說動阿金跟她合夥作案,阿金心裡害怕沒有答應,還勸她不要鋌而走險,她卻一意孤行,終於把自己送上了不歸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