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家日本護士學校,一位老太太正在向學生們講述著自己在中國經歷的事情,她不無感慨地說:“當初日本剛剛投降,我在中國部隊中服了7年兵役,那些中國將士們都對我們很好……”
底下有學生不以為然地打斷她:“當初中日可是剛剛打完仗吧,他們會對你那麼好嗎,那你還回來幹嘛,還把自己過得這麼慘。”學生的話引得大家鬨堂大笑:臺上的這位老人衣服還打著補丁,可見生活過得十分拮据。大家並沒有相信她的話。
這位老人是誰?她為何會說自己在中國部隊中服過七年兵役?為什麼她的晚年生活會這麼悽慘呢?
九一八事變之後,日本侵略者的鐵蹄在中國東北地區肆意踐踏,為了能夠長久地佔領中國東北,日本政府便絞盡腦汁地盤算著。他們計劃向中國輸送了一批又一批的日本移民,想以此來改變東北的民族構成,讓日本人口在這裡形成優勢,反客為主,永遠地霸佔東北。
可是日本百姓很多人不願意離開家鄉,來到異地。日本政府就廣泛地動用媒體報道,四處散發宣傳單,他們向日本民眾保證:中國東北地區幅員遼闊,物資富饒。而且那裡都是一馬平川的平原地區,沒有咱們國家這麼多地震。中國東北是一個十分宜居的地區,那裡將會成為我們日本人的樂土。
同時他們還採取了一些鼓勵政策:只要有人願意跟隨日本政府去中國東北定居,政府都會給他們安置住宅,每個月發工資、糧食,並且不需要勞動。
當時日本國內經歷了經濟危機,國民經濟不斷虧損,很多工廠都倒閉了,許多人待業在家,生計堪憂。如今日本政府的這些政策如此誘人,很快便吸引了諸多日本百姓。
在這群想要移民到中國東北的日本移民中,有一個年輕漂亮的女人,她叫青木竹子。她和自己的丈夫懷著無限的憧憬踏上了這片異國領土,想要在這裡構建美好家園。
為了安置這些移民,日本政府在我國東北規劃了所謂的“移民村”,以“維持治安”為由,將在規劃區域內的東北百姓驅趕出去。
當時的中國國民黨政府根本無心抵禦外敵,蔣介石更是下令“不準抵抗,不準動”,張學良在蔣介石的命令下,一早便帶著東北軍撤回關內。當下的東北早已淪為了日本關東軍的底盤。
當那些懷著美好憧憬的日本移民來到中國東北時,他們驚呆了:映入眼簾的哪裡是什麼物資富饒,這滿目的瘡痍和狼煙四起的戰火,一點也不像是宜居的樣子。
這些移民這時才明白過來:日本政府是為了要完全佔領東北,才讓國內的百姓移居到東北的。但是他們已經來到了中國,重新回國已經不太現實了,所以只能按照日本士兵的分配,來到了“移民村”。日本士兵為了能夠讓這些移民在這裡定居,還把從中國百姓手裡搶來的土地分發給了他們。
這些日本移民原本是聽著政府宣傳,來這裡“享清福”的,他們哪裡會種地。於是紛紛向日本政府抱怨,希望能夠再將他們送回國。日本政府為了安撫這些移民的情緒,便給他們分發了優厚的補助津貼。儘管內心還有不滿,但是日本政府給得太多了,這些移民逐漸願意在這裡居住。
而原本生活在這裡的中國東北百姓,他們失去了自己祖祖輩輩賴以生存的土地和家園,為謀生計,被迫給日本人打工,換取微薄的工資。當時日本搶佔了中國東北富饒的煤礦、石油等資源,但是他們不願意自己去挖煤,便逼迫著這些無家可歸的中國難民去給他們做苦力。
由於煤礦開採條件惡劣,日本人又極盡所能地壓榨中國難民,導致當時有很多東北同胞葬身礦場之下。可是即便是如此,人們迫於生計,還是隻能在這裡被壓榨、被剝削,用血肉換取口糧。
這些日本移民看到這些農民在做苦力,頓時有了想法。他們為了獲得更多的收益,便僱傭了中國的難民來幫助他們種地。這些土地原本就是屬於中國,如今這些難民只能以佃農的身份來耕種。
到了1939年,三江省依蘭縣的一個“移民村”中,已經居住了三百多戶日本移民,而他們僱傭的佃戶已經高達兩萬五萬多人。喪盡天良的日本政府看到自己的移民政策逐漸奏效,他們的行為越發猖狂了,而這些移民團也有了另外的名字——“日本開拓團”,寓意是為日本開拓更多的土地。
青木竹子原本以為自己能夠和丈夫在這裡過上幸福美滿的生活,可是他們的日子並沒有按照原本的規劃進行。
當時日本在戰場上接連失利,兵力虧損嚴重,日本侵略者把徵兵的視線放在了這些日本移民身上。而青木竹子的丈夫也在剛來東北不久,便被日本士兵強硬地拖上了戰場,不知生死。移民村中越來越多的日本青年被拉上戰場,充當“炮灰”。
日本關東軍每天都是戰敗的訊息,日本政府也逐漸無暇顧及這些自己國家的移民了,他們不斷壓縮給移民村的補貼。一些日本移民不願意接受,便找到當地的關東軍司令部鬧事,喪心病狂的日本士兵竟將尖刀刺向了為首的日本移民。
在這種情況下,生活在“移民村”中的日本移民逐漸只剩下一些老人、婦孺了,他們越來越惶惶不可終日。青木竹子的日子過得越來越捉襟見肘,她只能和村子中其他婦女一起依偎取暖。
1945年8月15日,日本裕仁天皇宣讀了投降詔書,宣佈日本無條件投降。滯留在中國土地上的日本官兵開始倉皇回國,他們不願意帶著這些“累贅”的日本移民,便在撤退之際,逼迫他們為日本天皇效忠,讓他們選擇投河自盡或者切腹自盡。
有一些日本婦女為了保護自己的孩子,不願意自殺,這些喪心病狂的日本人就將他們全部帶到山崗上,朝他們扔手雷和炸彈。看到昔日保護自己計程車兵,如今變成了屠命的魔鬼,剩下的日本移民為了活命,便開始漫無目的的逃亡生活。
青木竹子她帶的食物很快便吃完了,餓得飢腸轆轆、兩眼昏花,可是為了活命,她只能忍受飢餓繼續跟隨大部隊往前蠕動。她眼巴巴地看著旁邊一個日本移民在吃餅乾,希望她能分自己一塊。
可是旁邊的那個女人只是搖搖頭,她說:“我很抱歉,但是我不能給你,因為我的糧食也不多了,這前邊還有很多路要趕呢,希望你能挺過去。”青木竹子苦笑了一下,只能表示理解。
在這支逃難隊伍中,像青木竹子的這類人不在少數,他們帶的糧食早就吃完了,只能眼巴巴地看著,正當他們餓的東南西北時,忽然聞到了一股燒餅的香味。
青木竹子循著香味尋找著,她看到一位中國老人在推著一輛小推車向這邊走來,這位老人的嘴裡還在說著什麼。
這些日本移民已經在中國待了很久了,等老人走近些,他們才聽到老人吆喝的是:“賣餅了……賣餅了……”可是這些難民哪裡還有錢來賣餅,他們看這位老人眼花,行動緩慢,便有人悄悄把手伸進了老人的推車之中,偷偷地拿了一塊燒餅大口的吃了起來。
有第一個,就有第二個,大家很快便把老人推車裡的燒餅全部偷吃光了。青木竹子吃著手裡的燒餅,心中有些愧疚,但是身上實在是沒有錢或者其他值錢的物件了,只能默默地觀察著這位老人。
老人似乎真的沒有看到這群日本難民伸向他車簍中的手,也沒有感覺到推車的重量變輕了。等到這群難民不再騷動之後,老人推著早已沒有燒餅的推車離開了,他的嘴裡也不再吆喝賣餅。
人們這才知道,原來這個中國老人是過來幫助他們的,青木竹子的心中湧上了一股異樣的情緒:自己的同胞不願意分自己一塊餅乾,而這個深受日本侵害的中國老人卻願意在戰火紛飛中給自己燒餅,這或許就是中國人的人道主義吧。
後來每每回憶起這件事情,青木竹子都十分感動,她說到:“當時日本關東軍想要殺我們,而中國的百姓卻願意幫助我們,雖然他們遭受了日本軍隊的侵略,但是卻選擇了以德報怨,他們是真正偉大的人。”
這群日本移民在逃難途中遇到了許多像這位老人一樣的中國百姓,他們紛紛給予了不同程度的幫助。在中國百姓的幫助下,這群日本難民成功逃到了長春難民所。
當時駐紮在這裡的軍隊是中國軍隊。由於部隊醫院缺乏人手,有一個士兵來到了這裡,詢問是否有人能夠到醫院幫忙。大家面面相覷,沒有人敢站出來,小士兵急得滿頭大汗,便準備轉身離開,去別的地方詢問。
正在此時,青木竹子站了出來,她用不太熟練的中文說道:“我!我之前在日本學過包紮和護理,如果你們同意,我願意去醫院幫忙。”在青木竹子的影響下,也有兩人舉手,表示願意去醫院幫忙。
就這樣,青木竹子來到了東北野戰軍的前線衛生所,負責給前線的傷員包紮傷口。由於戰事吃緊,東北野戰軍不斷有傷員送來,可是醫護人員又不充足,青木竹子最忙的時候,連吃飯的功夫都沒有。
儘管如此,青木竹子的內心還是十分滿足,她願意繼續留在中國部隊中,提供綿薄之力。由於包紮技術出色,青木竹子很快便成為了一名護士長,她在工作中非常細心,也願意將包紮技術教給其他的護士,大家相互相處的十分融洽。
前線戰士們在青木竹子的照顧下,傷勢好得非常快。在閒暇之餘,這些傷員也會教青木竹子寫一些漢字,教她說中文。就這樣,青木竹子在解放軍部隊中度過了7年的時光。
儘管國籍不同,但是青木竹子在中國部隊中體會到了人性的溫暖,她越來越喜歡中國這片土地了。一次偶然的機會,青木竹子結識了一位日本男子,兩人聊得十分投緣,很快便約定了終身。
當青木竹子得知自己已有身孕的時候,她和丈夫商量之後,決定動身回國,回到那片闊別已久的日本故鄉。儘管心中對這片中國土地諸多不捨,但是她還是選擇了坐上歸國的“白丸號”輪船。
在輪船上,青木竹子滿心歡喜地憧憬著美好生活,可是等到輪船靠岸時,一聲清脆的“爸爸”卻使青木竹子的夢想再次破滅。映入她眼簾的,是一個優雅的女人和一個非常可愛的小女孩。
看到青木竹子和她的“丈夫”下船,那個小女孩便直直地撲了過來,抱住青木竹子身旁的男子,嘴裡還在喊著“爸爸……爸爸……”。她身邊的男人也有些愕然,等他回過神來之後,便十分抱歉地告訴青木竹子:
“對不起,我在中國待久了,當時同意和你在一起,是因為我不知道我的妻子和孩子們還活著。如今,我不能撇下他們不管,我要承擔起做父親的責任。我很抱歉,青木小姐……”
青木竹子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原來自己竟然成了插足別人生活的“第三者”,她立刻轉身離開,決定自己一個人將孩子生下來照顧。而身後的那個男人也真的沒有追上來。
青木竹子沒有找到自己的親人,或許他們早已在美國丟下的那兩枚原子彈中喪生了,或許他們還在日本某一個地方生活著,只是已經將自己淡忘了。孑然一身的青木竹子,十分孤獨,但是她已經經歷了兩次失敗的婚姻,實在是沒有勇氣再去嘗試了。
她選擇了將孩子生下來,含辛茹苦地把孩子養大,將全部的希望寄託在了孩子身上。可是不幸的是,她的女兒在26歲那年經歷了一次失敗的感情,便選擇了了斷自己年輕鮮活的生命,拋棄了自己的老母親。
女兒離世之後,青木竹子再次成了一個孤寡老人,但是她並沒有繼續消沉,她從自己經歷中深深體會到了戰爭給自己帶來的創痛。她現身說法,將自己的悲慘遭遇和在中國經歷的溫情告訴身邊的人,希望透過這種方式來告誡日本青年,和平彌足珍貴,不要讓戰亂再次侵擾生活。
如果當初日本侵略者沒有發動戰爭,青木竹子就會跟丈夫一起在日本過著美好的生活,家庭幸福美滿,闔家歡樂,不會遭受這些苦難。可是時光不會倒流,歷史也不會因個人意願而改變,我們應該珍惜和維護今天這金子般珍貴的和平與穩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