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疫情還沒有呼嘯而來的那些歲月,經年間利用有限的假期去到一個地方總喜歡把各處的古鎮納入到旅行的路線中,曾經去過的諸如山西平遙,黃山腳下的宏村,江南水鄉的周莊、同裡、木瀆,浙江的西塘、烏鎮,僅烏鎮就不厭其煩的去了兩次。每次在各種各樣的古鎮上走一走、逛一逛,感受著同大西北不一樣的煙雨長廊,總能感嘆這古樸秀雅的古代住宅有著不一樣的靈氣,可以產生一種莫名的共情。
讀《邊城》的感受亦是如此,書中所寫的湘西小鎮茶峒雖然沒有去過,但是透過沈從文先生的文字,一座婉約靜謐、山水環繞的邊城小鎮展現在我的眼前。開篇中先生描寫道:“溪邊有座白色小塔,塔下住了一戶單獨的人家。這人家只一個老人,一個女孩,一隻黃狗。”“溪流如弓背,山路如弓弦”“靜靜的水即或深到一篙不能落底,卻依然清澈透明,河中游魚來去皆可以計數”,書中類似的描述還有很多,怨不得當年邊城一經出版就紅遍了大江南北,連同茶峒這座不知名的小鎮一起聲名鵲起。茶峒的小溪、青山、吊腳樓還有爺爺的那一隻方頭渡船,令人神往。端午節的賽龍舟、捉鴨子、新年的獅子龍燈,到後面的唱山歌、老船伕的葬禮等等,移步換景,風俗人情的描寫,如若電影放映般的細膩清晰。
沈從文先生不僅在對景色的描寫上爐火純青,在對人物的塑造上也出神入化、揮灑自如。對翠翠的外貌、神態、人物的語言自然流暢,不做作、不刻意,就是那個深山古鎮上村民應有的生活狀態、人際往來。
迴歸到故事本身,老船伕與孫女翠翠生活在這個民風淳樸的茶峒古鎮的小溪邊,以渡船為生,公家給他們三鬥米、七百錢,因此渡河不需要另外付錢,但淳樸善良的山民總是會付些辛苦錢給老船伕。透過多次描寫的老船伕與過河人的“拉扯”足以可見這個小鎮人民的善良與敦厚,書中沒有描寫大惡之人,就連吊腳樓裡的妓女都描寫的有情有義。
在一次端午賽龍舟活動中翠翠認識了掌水碼頭的船總順順的二兒子儺送,從此種下了愛的種子,但不成想大兒子天保也喜歡上了翠翠,爺爺沒有善做主張替翠翠應承下二人中的一個,而是讓二人“車是車路,馬是馬路”一個請媒人,一個唱山歌,然而畢竟兄弟二人情深,不能爭的頭破血流,就走馬路一決高下,但哥哥畢竟不如弟弟唱歌方面的才情,翠翠聽著儺送的歌做了個很美的夢,夢到了象徵愛情的虎耳草。不知情的老船伕陰差陽錯將這個訊息告訴天保後,天保就知道註定與翠翠沒有緣分了,隨後帶著沉重的心情坐船下河,但天災人禍卻死在了茨灘。至此兩家也埋下了怨恨的種子,二老儺送心裡也有了疙瘩。老船伕也因此事鬱結而死,只剩下翠翠孤零零的一人。最後雖然船總順順家與翠翠家冰釋前嫌,許諾娶翠翠過門,但二老儺送卻已經不知蹤影,徒留下一直在渡河口等待的翠翠。
很多人說看邊城,年輕人看的是風景,上了年紀的人看的是人生。確乎如此,故事雖然沒有跌宕起伏的情節設定,但仍看的讓人揪心,以至於後面的心痛、惋惜。當時當下,也許他們的命運本該如此,矜持膽怯的翠翠無法像當代人一樣直抒胸臆表露出自己的心聲;已經脫離封建社會陳舊思想的老船伕無法擅自替翠翠做主選擇;粗鹵爽直的天保不可能強取豪奪;內斂沉穩的儺送少了點主動和執著。如此種種,致使最後兩人在誤會中各自猜測、各自等待,“那個在月下唱歌,使翠翠在睡夢裡為歌聲把靈魂輕輕浮起的年輕人,還不曾回到茶峒來。......這個人也許永遠不回來了,也許明天回來”。
《邊城》就是這樣一部原始而自然的故事,古鎮中離開的一個個人,留下的一些些回憶,都帶著一抹淡淡的憂傷,從而,讀懂一座靜靜的小城,尋求到內心的一份寧謐。
至此,一本書,一幅畫,一個人,一座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