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俄烏衝突爆發至今的一個多月裡，在一場制裁與反制裁的“金融戰”中，俄羅斯盧布經歷了過山車般的“跌宕起伏”。
衝突爆發後的幾天裡，西方國家的一攬子制裁，令俄羅斯盧布兌美元匯率暴跌至創紀錄的121.5盧布兌1美元，一度被視為“俄羅斯金融被孤立”的有力象徵。然而，曾被美國總統拜登嘲笑為“廢紙”的俄羅斯盧布如今已迅速“收復失地”，在西方國家制裁不斷“加碼”之際，一路飆升反彈至衝突爆發前的水平。據俄媒報道，當地時間4月8日，莫斯科交易所的資料顯示，美元兌盧布匯率自去年11月以來首次跌破73，歐元兌盧布自2020年6月以來首次跌破79。
“盧布結算令”成功將一場能源戰爭轉變成了金融戰爭，幫助俄羅斯“扭轉乾坤”
而這一切的轉折，都來自3月31日俄羅斯祭出的殺手鐧——“盧布結算令”。外媒稱，顯而易見，儘管俄羅斯政府和寡頭受到了西方國家廣泛的制裁，但只要對方繼續大量消耗俄羅斯石油和天然氣，這些制裁措施就基本“形同虛設”。據中新社報道，“盧布結算令”成功將一場能源戰爭轉變成了金融戰爭，幫助俄羅斯“扭轉乾坤”。外媒稱，幫助莫斯科在這場金融戰中成功反擊的“王牌武器”，正是俄羅斯央行行長埃爾韋拉·納比烏琳娜。
從2013年首次擔任俄羅斯央行行長一職開始，納比烏琳娜已經帶領俄羅斯度過數次經濟危機，並奠定了“鷹派行長”的聲望。而在這一次的危機之中，她再度“以雷霆之勢”成功阻止了俄羅斯金融體系的崩潰，並讓盧布大幅反彈至衝突前的水平。
那麼，這位俄羅斯史上首位女性央行行長究竟什麼來頭？在此次俄羅斯與西方國家的“金融戰”中，她又是如何“力挽狂瀾”？
G8首位女性央行行長
因盧布危機“一戰成名”
埃爾韋拉·納比烏琳娜，1963年10月29日出生於巴什基爾蘇維埃社會主義自治共和國首府烏法市，1986年畢業於莫斯科國立大學經濟學專業。其丈夫雅羅斯拉夫·庫茲米諾夫是俄羅斯高等經濟學院（後改名為莫斯科高等經濟大學）的建立者，擔任該校校長一職超過30年。
年輕時的納比烏琳娜
畢業後，納比烏琳娜一直在經濟部門工作，被廣泛認為是一位能幹的“技術官僚”，先後就職於蘇聯科學工業聯盟經濟改革問題委員會、俄羅斯聯邦經濟發展與貿易部經濟改革司，1997年成為俄羅斯經濟發展與貿易部副部長。在普京執政初期，她擔任俄羅斯經濟和貿易第一副部長。2007年至2012年，她擔任俄羅斯經濟和貿易部長。2012年出任俄總統經濟助理。2013年6月，納比烏琳娜“出人意料”地成為了俄羅斯央行行長，她也是G8成員國的首位女性央行行長。
據報道，納比烏琳娜是俄羅斯政府中為數不多的擔任高階職位的自由派人士。近十年來，俄羅斯與西方的對峙日益加劇之際，她一直是普京最堅定的盟友之一，被視作俄羅斯金融界的領軍人物。
納比烏琳娜一直是俄總統普京最堅定的盟友之一，被視作俄羅斯金融界的領軍人物
但事實上，以“黑馬”姿態出現的納比烏琳娜在上任之初受到了眾多質疑，但很快，2014年的盧布危機爆發，讓她“一戰成名”。
2014年，俄羅斯因克里米亞事件遭西方制裁面臨盧布暴跌，再加上國際油價大幅下跌，讓俄羅斯經濟陷入了危機。此後兩年，納比烏琳娜一手推動俄羅斯浮動匯率制度的確立，緩解了俄羅斯外匯儲備壓力，並將通貨膨脹率降至蘇聯解體後的最低水平，推動了俄羅斯經濟的復甦。
可以說，在俄羅斯最危險的時刻，納比烏琳娜幫助俄羅斯經濟抵禦住了油價波動和美國的制裁。不僅如此，在她的領導下，俄羅斯中央銀行實現了現代化，並建立了世界上最大、價值6400億美元的黃金和外匯儲備，被外界稱為俄羅斯金融“堡壘”。此外，她還“雷厲風行”地打擊了“管理不善或資本不足”的銀行，關閉了數百家銀行，阻止資金外流。
阿爾法銀行經濟學家納塔莉亞·奧爾洛娃評價道：“納比烏琳娜上任時，沒人認為她能穩定通脹。但她讓中央銀行達到了絕對的國際標準。”
世界上最好的貨幣政策制定者之一
喜歡透過胸針向外界傳遞資訊
據報道，“一戰成名”的納比烏琳娜此後一直備受西方國家及媒體關注，她被認為是俄羅斯政府中最具國際知名度的官員，被《歐洲貨幣》和《銀行家》譽為“世界上最好的貨幣政策制定者之一”。
2014年，俄羅斯廣播電臺《莫斯科回聲》將納比烏琳娜評為俄羅斯百位最具影響力女性第二位。2015年，《歐洲貨幣》雜誌將納比烏琳娜評為年度最佳央行行長。2016年9月，《全球金融》雜誌公佈的全球最佳央行行長排名，納比烏琳娜名列第6位。
2017年，納比烏琳娜被英國《銀行家》雜誌選為“歐洲年度央行行長”。2017年3月22日，普京再次提名納比烏琳娜擔任俄羅斯央行行長，6月24日，納比烏琳娜成功連任。2018年，普京再度授予納比烏琳娜榮譽勳章，以表彰其為發展和加強俄羅斯銀行體系做出的巨大貢獻。
2019年，《福布斯》雜誌將她列為世界上第53位最具影響力的女性。2020年12月8日，納比烏琳娜再度登上《福布斯》雜誌全球最具影響力100位女性年度排名，位列57位，連續第三年成為俄羅斯唯一代表。
除了優秀的業務能力，這位俄羅斯央行行長還有一個令外界“津津樂道的喜好”——透過著裝及外套上的胸針傳遞資訊。根據外界觀察，納比烏琳娜在公開露面時喜歡佩戴胸針，而胸針的造型通常反映了她對當下經濟形勢的看法。正因如此，“解密納比烏琳娜的胸針”也成為了媒體及評論界人士熱議的話題。
納比烏琳娜在公開露面時喜歡佩戴胸針
“我喜歡看到不同的解讀，因為人們的想象力豐富。我的每個胸針裡都有一些東西，但我不打算解釋。”納比烏琳娜在2020年12月接受採訪時曾表示。
2020年3月，納比烏琳娜宣佈俄央行正在採取措施，以支援該國的金融機構。當時她佩戴了不倒翁娃娃圖案的胸針。西方觀察人士稱，這用來象徵俄羅斯經濟會在疫情後恢復元氣。
2020年5月，新冠疫情讓俄羅斯陷入封鎖之際，她佩戴了一枚房子形狀的胸針。一個月後，2020年6月，俄羅斯央行將利率下調了一個百分點以提振經濟，她戴著“鴿子”胸針亮相。2021年3月，俄羅斯央行提高利率以減緩通貨膨脹問題，她又戴著一枚“鷹狀”別針。
此後，在衝突爆發後的首次公開露面中，納比烏琳娜身穿一身黑衣，沒有佩戴胸針，被西方媒體解讀為“傳達了俄羅斯經濟當下的負面情況”。但這一次，他們似乎猜錯了。
俄烏衝突背後的金融反攻戰
她接連出招“力挽狂瀾”
與2014年一樣，納比烏琳娜在本次俄烏衝突爆發後的表現依然“亮眼”。在盧布迅速反彈回衝突爆發前水平後，西方媒體也承認，迄今為止盧布表現出的韌性，令各方都感到意外，而這很大程度上都歸功於納比烏琳娜的應對。
2月24日俄烏衝突爆發後，西方國家開始對俄羅斯實施一系列金融制裁，包括將俄多家銀行踢出SWIFT系統等等。緊接著2月28日，俄羅斯中央銀行也遭到了美國製裁，境外持有的資產被凍結。西方的“組合拳”令盧布迅速腰斬，跌至歷史最低點。俄羅斯人驚慌失措地衝進銀行，試圖在盧布進一步貶值前將錢取出來。
在俄烏衝突爆發後的首次公開露面中，納比烏琳娜身穿一身黑衣，沒有佩戴胸針
此時，納比烏琳娜果斷出手了。正如，熟識納比烏琳娜的巴黎政治學院經濟學教授、俄羅斯問題專家謝爾蓋·古裡埃夫所說，“她穿著黑色，沒有胸針，表明是時候放棄正常的貨幣政策了。”
2月28日，納比烏琳娜開始“大刀闊斧”地對銀行問題下手，迅速將中央銀行基準利率從9.5%上調至20%，希望以此勸阻人們從銀行取錢。隨後，俄羅斯央行宣佈釋放7330億緊急緩衝資金，並讓銀行推遲重新評估所有資產，將資產保持在較高水平。分析稱，俄央行的這一系列措施都是為了保持銀行的償付能力，防止因盧布暴跌而出現大規模銀行擠兌。隨後，盧布貶值的勢頭暫時被穩住。
接下來，納比烏琳娜開始應對通貨膨脹問題。西方國家的制裁阻止了她出售俄羅斯海外儲備來支援盧布，她便“另闢蹊徑”，要求俄羅斯企業必須用80%的外匯購買盧布。此外，她還宣佈實施資本管制遏制國內資金外流，包括限制居民從外幣銀行賬戶中提取美元的額度，並限制外國客戶提取特定外幣；俄羅斯人被禁止將資金轉移到自己的外國銀行賬戶，6個月內可提取的外幣數量也被限制在1萬美元；俄羅斯的券商也不允許外國客戶出售證券。
3月18日，俄總統普京正式提名埃爾韋拉·納比烏琳娜連任俄羅斯央行行長，為正處於動盪時期的俄羅斯經濟提供了些許穩定。
3月23日，在西方國家制裁不斷“加碼”之際，納比烏琳娜直接祭出了“殺手鐧”——將盧布和俄羅斯能源結算綁在一起。普京當天宣佈，向“不友好國家”供應的天然氣將用盧布進行結算，要求俄羅斯中央銀行和政府在一週內製定進行盧布結算的相關規範，俄總理米舒斯京、央行行長納比烏琳娜及俄氣總裁米勒負責實施該計劃。
分析稱，俄羅斯此舉意在“一石二鳥”，歐洲國家用盧布支付能源賬單，不僅可以支撐盧布匯率，還相當於“在客觀上解除了對俄的SWIFT制裁”。隨後，3月25日，俄羅斯央行再次出招，將盧布與黃金“掛鉤”，宣佈3月28日至6月30日期間，將以每克5000盧布的固定價格購買黃金，打破了對銀行流動性的限制。
當地時間4月8日，美元兌盧布匯率自去年11月以來首次跌破73盧布兌1美元
隨著俄羅斯的“反制”措施開始奏效，在3月11日創下1美元兌121.5盧布的歷史低點後，盧布兌美元匯率便開始逐漸走高。在俄羅斯祭出“殺手鐧”之後，盧布更是從3月24日開始一路反彈，截至4月8日，已經打破了去年11月以來的高點。
4月7日，俄羅斯米舒斯京表示，一場針對俄羅斯的經濟戰爭已經開始，俄羅斯正面臨著30年來最困難的局面，那些打擊俄羅斯的人認為俄羅斯已經崩潰，但俄羅斯經濟挺住了。同一天，由於盧布已大幅回升，俄羅斯央行宣佈，4月8日起，停止使用固定價格購買黃金。
隨後一天，當地時間4月8日，俄羅斯央行又宣佈將基準利率下調300個基點至17%。該機構在宣告中稱，儘管金融穩定風險仍在，但在採取控制資本流動等措施後，其上升態勢目前得到遏制。
面對俄羅斯盧布的“強勢迴歸”，歐盟外交與安全政策高階代表博雷利表示，“盧布表現出很強的穩定性，正在對抗西方制裁，我們接下來看看會發生什麼”。
對此，一位曾與納比烏琳娜及其團隊多次接觸過的歐洲國家央行行長表示，俄羅斯能有效應對西方制裁，他並不感到驚訝。“納比烏琳娜非常能幹，她身邊有很多非常能幹的顧問，”他說道。另一位央行訊息人士稱，無論是衝突爆發前，還是連日以來應對西方制裁的措施，納比烏琳娜“很好地完成了她的工作，做了所有正確的事情”。
但這場金融戰遠遠沒有結束，納比烏琳娜和俄羅斯經濟都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紅星新聞記者 徐緩
編輯 郭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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