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收到一個讀者的私信,突然就沒有了睡意。
她說她最近過得很喪,有點不想活了。只因一直和母親相依為命,怕自己不在了母親傷心,所以還不敢結束自己的生命。
她覺得自己很蠢,讀了四年大學什麼也沒學到,從事的工作與專業無關,月薪只有3000塊,感覺自己這麼多年花在讀書上的錢都打了水漂。
她說自己記憶力很差,什麼東西都記不住,忘得特別快。還是個路痴,一個地方走了幾遍還迷路。
除了這些,她還覺得自己情商低,社交恐懼,什麼事都不敢麻煩別人,又莫名其妙地討厭身邊的人。對什麼事都提不起興趣,只想躺在床上發呆。
恐婚,但又害怕孤獨終老。相親認識了一個男生,感覺對方沒那麼喜歡她,但是不想換了,結婚以後要是對方不好,就同歸於盡。
最近這段時間,感覺活著好累,每天都很悲觀,覺得人生已經沒有什麼有意義的事情了,走在路上希望被車撞,然後賠給母親一筆錢,不辜負她養育一場。
最後,她提出一個我也解答不了的問題:“有點熬不下去了,人活著到底是為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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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我這種平時會看很多無用之書的人,每每熬不下去的時候,都會試著去書裡尋找活著的意義。
《活著》中的福貴,一生大起大落,好像現實中所有人的悲催加起來,在他面前都稱不上有故事,但是最後他還是放著牛,怡然自得地躺在田野上唱著農歌。
《平凡的世界》中有句話說,“活著就是為了對抗寒冬,就像此刻,冬天來了,就要添一件外衣。活著就是為了享受美好,以及對抗磨難。”
我讀大學的時候,有個白髮蒼蒼的老婆婆,經常在校門口乞討,只要有人給她錢,就會不停地鞠躬致謝。
大多數女生都很善良,多少會給點。男生們卻表現得人間清醒,質疑這個老婆婆是個騙子。
後來學校的“春暉行動社”決定親自去家裡瞭解情況,才知道她還有一個老伴,因為疾病需要不停地吃藥才能維持生命。
她原本有四個女兒一個兒子,女兒們大多遠嫁,條件也不好,基本沒有管兩老的死活。兒子從小被當成寶,奈何不成器,還在蹲大牢。
後來,春暉行動社發起募捐活動,我也跟著捐了一個周的生活費。但因為大家都是窮學生,涓滴善意彙集,對於老婆婆的幫助,卻也有限。
活著,或許真的沒有任何意義。宇宙並不關心人類的死活,星辰的誕生和滅亡,一切都只是順其自然罷了。
但你來人間走一趟,總得留下點什麼,比如美好的回憶,給父母一個擁抱,給愛人一些溫暖,給孩子做個榜樣。
有些人生活很艱苦,還是會堅強地活著,因為身上揹負著各種責任。
我也曾懷疑過人生,想過一死了之。多年以後回想活不下去的理由,才發現格局還是小了。
高中階段讀的是重點班,覺得自己前途無量,後來考了一個很糟糕的二本,一蹶不振。
原生家庭不和睦,父母愛吵架,從小在充滿責備的家庭裡成長。父母越是強調掙錢有多辛苦,我越覺得自己是來向他們討債的。
生活很難,活著更難,之所以苟且偷生,是怕親人聽聞我的死訊,徹底倒在生活的爛泥裡。
從小活在男兒有淚不輕彈的句意裡,於是想哭了就只能憋著,憋不住就躲在角落,趁著沒人趕緊抹掉眼淚,回過頭來裝作什麼都沒發生。
拼命討好別人,卻總在經歷各種冷眼與背叛,沒有真正被誰堅定地選擇一次。
很累,也搞不明白一個人為什麼可以這麼矛盾,嘴上說著要開心,扭過頭眼淚就唰唰直掉。
我為別人活著,跟著大家一起感動,卻從來沒有主動為自己爭取過什麼。只會主動認慫,哪怕發生爭執,錯的不是自己。
我開始不再抱怨自己的人生,是看到一個從小玩到大的朋友因為直腸癌去世,她的母親傷心過度,哭成了肺癆。
這個朋友也是出生寒門,苦讀多年才考上大學,師範專業畢業,參加多次招考才考到一個村小的事業編制。去世的時候媳婦還懷著孕,他連孩子都沒能見一面。
得了肺癆的母親一直消極治療,病還是好了,喪子之痛卻一直沒有緩過來。
直腸癌的朋友到了後期,在肚子下開了個孔,接一根管子出來,糞便只能由管子排出。吃的東西吸收不了營養,人瘦得完全脫了相。
天氣好的時候,他偶爾會約人打幾圈麻將,但是不能久坐,不管輸贏都只能玩一會兒。麻友們不盡興,要他繼續玩好扳本。
他說得最多的一句話是,活下去,才有機會扳本。
每每看到有人自殺的新聞,我總是很難過,會想到當初差點熬不過來的自己。
我們沒有資格去評判別人的選擇,別人的生活經歷過什麼,你永遠不會了解。針不是紮在你的身上,就別去說風涼話,覺得那只是一根針而已。
學校搬到新校區的時候,分給我的宿舍是11樓,每次爬樓,我都是一邊走一邊回覆讀者留言,常常沒樓可爬了才回過神來。
樓梯間的盡頭有一扇門,推開以後就是屋頂,跳下去沒有生還的可能。於我而言,還真是一個安全隱患。
喪到極致的時候,我就在屋頂坐著發幾個小時的呆,然後想怎麼熬下去。每次想通了,再慢慢下樓回到臥室。
有很多個深夜睡不著,我都希望可以藉助藥物長眠;走在人群裡莫名地感覺孤獨,彷彿自己和這個世界本身就格格不入;曬著太陽也感覺不到一點點溫暖,任憑自己凍著,全身冰冷,面色發白。
後來寫公眾號開始賺錢了,我住了很長一段時間的酒店。每到週五上完課入住酒店,週日才退房回學校上晚自習。
狀態最糟糕的時候,幾個小時才能寫一千字,點了外賣放在桌子上也不吃,因為拆開包裝袋太麻煩了。
這樣的狀態差不多持續了兩年,我還是透過寫作,一個字一個字把自己救回來了。
我最近的生活,也遇到了很大的波折,但我已經能坦然面對了,再苦再難,都會過去的。
我仍期待著自己能在歲月的洗練裡變得周密和堅強,能坦然面對生命裡那些差點熬不過去的坎。
一起加油吧,陌生人,隔空給你一個擁抱。
我們擁抱著就能取暖,依偎著就能生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