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美食和美景相伴,旅途和人生都難稱完滿,有機會的話,最好不要錯過。在“逛吃貴州”的青綠山水、尋常巷陌,有一個看得見、遇得到、聞得著、吃得上的貴州等你來。
看到眼饞處,便是出發時。
這一輪倒春寒剛剛過去,按說不會再大起大落地降溫了。連續幾天,一大早便有陽光打窗,且喜此間尚屬安穩,泡一杯新茶,宜對閒書,唯獨手機不要多看,紛繁世事,百思不得其解,多看又何益。
手頭有一冊電子掃描件的《岑鞏縣誌》,纂修者蔡仁輝,身份是岑鞏縣文獻委員會主任,曾任“本縣區長、小學校長、督學,現任教育科長”,估計當地文史資料裡應該能找到其人生平事蹟,一時無書可查,今後有機會再補充吧。
《岑鞏縣誌》 圖片來源:孔夫子舊書網
是書撰於一九四六年,據說其稿本曾藏於岑鞏縣圖書館,一九六六年,貴州省圖書館據此本複製油印。一共十五卷,可惜已缺失了第七卷及十至十五卷,尚存八卷而已。原本只是閒翻,卻發現不少跟貴州飲食有關的材料,在其第九卷“物產志”中,記載頗為詳細精彩,值得一說。
此卷“歲時”一條,談及清明風俗,“家家上墳掃墓展祭,男女飲食畢乃還。薛湛江有句‘墓上紙錢飛蛺蝶,陌頭人面映桃花’也”。雖為竹枝詞,卻很有些畫面感,足供想像。
而“苗俗”一條中,有關於“䤃菜”的記載,很可以補充一下我之前文章的缺憾,作者寫得非常詳實,不忍割捨,全文照錄——
近民間有䤃菜,本苗飲食。三月劚青菜,擔至河下濯淨,曬於烈日中,二三日半槁,用大甕或大桶層層按納,以米粉或高粱稗子面和井花水灌入於中,緊封其口,俟三四月始開甕,翁臭不可當,然味極佳,大涼可以治痢疾、去隔滯,他省人畏之如糞,不可向邇。亦猶土人食蝦醬,僉雲臭不可當也。然須極潔淨,稍沾油氣即壞,又有所謂䤃缸者,清江、臺拱、新城土人亦效為之,頗費貲用,牛豕魚肉,醃好烘乾始入甕,或雞鴨鵝豚肉皆可入,諸色禽鳥麞麂肉皆可入,蝦□(左魚右木)鱔蟹蚌蛤皆以甜糟和水罐之,緊封其口,或俟二三年,有至十年者,開缸其香滿室滿巷,味最佳,酸而有味,不若䤃菜之臭。但苗人為之多穢不淨,苗人謂之䤃鬼,奉若至寶,《通志》以為連毛穢俱入甕中,則非是,大抵與漢人之糟肉等。
去過那一方的朋友讀到這些記述,不會覺得陌生,因直至現在,其做法也還基本一致,畢竟是不到七八十年前的文字,距今不遠。其中,“他省人畏之如糞”一句,簡直寫得再傳神不過。
䤃菜
十來年前,我跟同事到甕安出差,停好車,到縣裡的招待所辦理入住,剛剛掏出身份證,同事便湊過來耳語:“這裡住不得,衛生間是漏的,味道都溢位來了。”
我環顧左右,很快便發現答案:“不是廁所的問題,你沒看見服務員在吃什麼嗎?”
正是午飯時分,一個二十出頭的小姑娘捧著一碗熱飯在吃,而佐餐的東西,就是新鮮出甕的“䤃菜”,熱氣燻蒸之下,飄蕩空中,直撲鼻端,的確“臭不可當”,“畏之如糞”。
寫到這裡,突然想起最近正在熱播的美食紀錄片《尋味貴陽》,裡面有一個片段,拍攝到貴州的臭酸,主人家醃製好後,端出奉客,舀一碗杵到你面前舉以示之,鄙人隔著螢幕便發生不適,這味道我也熟悉,且同樣的情景也遇到過,當時的反應是立馬跑出十米開外乾嘔,因此喪失了一嘗其味的勇氣,也許是個遺憾,也許是逃過一劫。
臭酸
抄書至此,略作發揮,告一段落,可說的還不止於此,且待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