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兒莊是一個尋夢的地方,這個夢足足做了三千年。
逶迤蜿蜒,日夜不息。全長1797公里的京杭大運河,北起北京的積水潭,南至杭州的拱墅橋,偏偏在一座名叫臺兒莊的小城打了一個彎,使她在農業文明即將繁華落盡的時候,驚豔世界。是時,這裡商賈雲集,船舶迤邐;漁歌十里,夜不罷市……但此時,中國封建歷史的長河已到最大的拐點——大明朝。臺兒莊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得名。
毫無疑問,臺兒莊之名是因“臺”而得。這裡自古地勢低窪,水網交錯,先人為避水患,築臺而居。臺兒莊古為偪(fù)陽國,又稱傅陽國,為妘姓之國,始封君為祝融後裔。據史書記載,偪陽國,夏商有存,周時相沿,春秋時期就因“城小而固”而聞名。春秋時期,這裡即為兵家必爭之地。
真正使臺兒莊彪炳史冊和聞名世界的並不是京杭大運河,而是相隔2500多年的兩場戰爭。一是春秋時期,孔子的父親叔梁紇參加13國諸侯聯軍會盟,攻打偪陽國,也正是這場戰爭改變了孔子家族的命運。二是抗日戰爭時期,正當日本侵略者妄圖以蛇吞象,犯我中華,猖狂揚言要“三個月之內滅亡中國”之際,我中華兒女在這裡血戰日寇,取得臺兒莊大捷,贏得了抗戰以來正面戰場最大的一次勝利。
據《左傳》記載,公元前563年春,晉悼公以霸主身份召集各路諸侯在柤(zū)會盟,商討聯盟伐楚之事。柤地位於今天的江蘇邳州西北的位置,與偪陽國接壤,曾一度屬楚。在那個縱橫捭闔的時代,偪陽國作為一個小國,時任國君妘豹所採取的外交政策是保持不結盟的中立狀態。但是,正是因為它的中立,引起了晉國的不滿。晉國大將荀偃、士匄(gai)以偪陽國親楚為由,堅決請求大家聯合攻打偪陽,並提出將其贈給宋國大夫向戎作封邑,由此而開啟伐楚的通道。晉國主將荀罃(yīng)則以偪陽“城小而固,勝之不武,弗勝為笑”為由表示反對。但是荀偃等人堅決請戰,並立下了軍令狀,最終晉悼公和各路諸侯接受了攻打偪陽的建議。於是,13國諸侯聯軍金戈鐵馬、旌旗蔽日殺向偪陽國,於當年四月初九兵臨城下。國君妘豹毫不畏懼、大智大勇,與13國聯軍展開了拉鋸戰。一日,魯國軍隊突然攻入城內,偪陽守軍誘敵入城之後,急落內城懸門,欲困住入城魯軍,甕中捉鱉而殲之。就在這時,剛剛攻至門下的“魯國三虎將”之一的叔梁紇情急之下力挺千鈞,一雙鐵臂死死托住了急速下落的千斤閘門,終於使魯軍得以順利撤出。
偪陽大戰,叔梁紇名聲大振。叔梁紇是魯國大夫孟獻子(亞聖孟子的先祖)的門下,孟獻子因此感覺臉上十分有光,稱讚叔梁紇為:“《詩》所謂有力如虎者也”,意思是說,就像《詩經》所說的“力量如老虎一樣的人”。
春秋無義戰。偪陽大戰,是一場以強凌弱的戰爭。偪陽城雖然固若金湯,偪陽君雖然驍勇善戰,但小小彈丸之地,畢竟難敵13國重兵。這場廝殺從四月初九一直持續到五月初八,經過29天的鏖戰,偪陽國最終城破國亡。
在中國歷史上第一次民族大融合的春秋戰國時代所發生的數以萬計的戰爭中,偪陽大戰簡直是微不足道。
這場戰爭最大的改變不是一個彈丸小國——偪陽國的覆滅,而是改變和成就了一個家族——孔子家族。
年已59歲的叔梁紇因在偪陽大戰中力託千斤閘,一戰成名,成為魯國的“戰神”,迎來了他一生當中最高光的時刻,被封為魯國的陬邑大夫。也正因為這次榮耀換來了叔梁紇的又一次婚姻。此前的叔梁紇已經有妻有妾,正妻施氏為他生了9個女兒,妾為他生了個有足疾的兒子孟皮,因此不能做繼承人。偪陽大戰7年之後,功成名就的叔梁紇向魯國的顏氏家族求婚,堪稱“紇粉”的顏家三姑娘顏徵在聰慧賢淑、深明大義,選擇嫁給了叔梁紇。5年之後,公元前551年八月二十七,她為叔梁紇生下一個兒子,這便是後來被稱為“萬世師表”的孔子。
天不生仲尼,萬古如長夜。歷史不是小說,但有時卻上演得比小說更傳奇、更精彩。
一座小城,一場戰爭,改變了一個家族;一個人物,一種學說,改變了整個中國和世界。
作為儒家學派的創始人——孔子所倡導的“大道之行,天下為公”不僅成為兩千多年以來中華民族的價值追求,今天也成為全人類共同的價值追求。
距離那場戰爭2500多年後,還是在臺兒莊這片土地,發生了一次中華民族抵禦外辱的戰爭,這就是發生在1938年春的震驚中外的臺兒莊大戰。這是一場正義戰勝邪惡的戰爭,我中華兒女同仇敵愾、眾志成城,在臺兒莊血戰日寇,此役中國軍隊以5萬餘人傷亡的代價,斃傷日寇2萬餘人,打得日本侵略者抱頭鼠竄,贏得了著名的臺兒莊大捷。臺兒莊大捷徹底打破了“日軍不可戰勝”的神話,臺兒莊也因此成為“中華揚威之地”!
臺兒莊唱響了中華正氣歌,凝聚了中國人的精氣神。當抗日戰爭進入相持階段,我八路軍一一五師運河支隊,在臺兒莊一帶開展敵後游擊戰爭,馳騁蘇魯交界、馬踏運河兩岸,在抗日烽火中譜寫了一曲曲可歌可泣的英雄讚歌。運河支隊被羅榮桓元帥稱為“敢於在日本鬼子頭上跳舞”的隊伍,陳毅元帥則認為運河支隊“可以寫一部大書”,毛澤東主席對運河支隊的評價是——“一支很能打仗的隊伍”。
回首三千年,臺兒莊這片神奇的土地上不斷地上演新的傳奇故事。
硝煙如昨,和平在今。前事不忘,後事之師。
昨天,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捨晝夜。
今晚,我們可以坐在臺兒莊的夜航船上說:夢想如斯夫!一覺醒來,便是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