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桃紅杏白的日子,海外來了親戚。不看山,不看水,點名要看桃花,要看東城街辦黃埠店村的桃花。親戚闊別家鄉,遠居他鄉十數載,竟點名要看黃埠店的桃花,真讓我吃驚不小。縣內桃花景區,最數嵩山,再是鳳凰谷曹家官莊,啥時候殺出個黃埠店桃花源?親戚說,老家東城街辦舉辦過首屆黃埠店桃花節,全國都知道了,你這“三閒齋主”近在咫尺,真充耳不聞?這話讓我臉熱,估計當時就臉紅了。
黃埠店有桃花,多年前就知道的。每逢春天,去韓家莊走姑家,總會望到二姑家東黃埠店那山坡上的桃花。可黃埠店的桃花再美,也不曾走近,更不曾迷戀過。可能機緣未到吧。
遠來的親戚是貴客,說出話來像聖旨。趕忙備馬,導引前往。沿著寬闊的縣城南環路東行,近一小山,滿山那粉嘟嘟、紅瑩瑩的桃花,撲面而來。親戚就驚呼看到黃埠店桃花了。我說,彆著急,黃埠店還在山的大東邊呢。
穿過零星桃花點綴的韓家莊,東行,鄉村路蜿蜒拐進了大片的桃花林。透過桃林樹梢,才隱約望見黃埠店的房頂。這黃埠店,就像一座小島,分明早已淹沒在了桃花的海洋裡。
也許經由了夜裡春雨的潤澤,今日的桃花格外嬌豔欲滴。親戚和她的小夥伴,下車,撒歡,瞬間就淹沒進了桃花林。我泊車,循著嫩草野花簇擁的小徑,繞過託著滿樹瑩白李花的柴籬笆,跟進了桃園,但聞笑聲歡,不見桃花面。良久,才找到了這群喧鬧的“美人魚兒”,他們在嗅花,拍照,合影,發微信圈。不一會兒,他們的手機頻響,又有朋友詢問花訊而來。
花園裡,翹腳望去,這村北的大青山,花開遍野,一層層,一片片,向山頂燃燒而去。待攀上訊號塔聳立的青山山巔,環視四野,驚呼不斷:盛開的桃花,恰似粉紅的海浪,流瀉而下,漫過了道路,淹沒了村莊,又奔湧上了山北的馬鞍山,紅浪迴旋、翻卷,又染紅了周邊的呂家油坊、韓家窪等村落,也燃紅了黃埠店村南的牛山山麓。哦,這哪是桃花源,分明是天宮的畫師打碎了染料缸,粉紅的顏料噴湧四濺,沸騰了溝溝坡坡,絢爛了村村落落啊。還是縣內著名詩人朱際展描寫得好:
“王母衣多無處存,
翻箱件件繡紅雲。
安排仙女浣紗後,
日日攤來黃埠村。”
下山進村,老槐樹底下,跟幾位白鬚大爺聊起天來。這村子本不稱黃埠店。是齊國時,王姑自臨淄春遊至此,但見山清水秀,桃花盛開,恍如仙境,便下馬進村,臨泉沽酒小酌,禁不住酒酣,遂進村店小住一晚,當地人遂名之“黃姑店”,因怕犯上,後又改村名為黃埠店。
一肖姓大爺補充說,黃埠店自古就喜種桃樹。祖輩上說,那時青山東坡,長滿山桃樹。東南坡溝底有泉眼,一年四季不幹,先輩們尊稱叫老泉子。青山西側的呂家廟村,有明代告老還鄉的山西布政司右參政呂三才,就來青山東坡買了地,蓋了草房,春來看桃花,秋來嚐鮮果。清朝康熙年間,有一百歲老道士,結廬青山下,種樹賞花,直至終老。厚葬老道士的磚石高塔,文革期間被毀掉了。
這真是:
桃樹青山栽,
花兒洞口埋;
仙子舒紅袖,
學子摘冠來。
“‘上有蟠桃園,下有黃埠店’,這話有些吹牛,現如今俺黃埠店,賽過蟠桃園就剛真。”另一位老者接話說。俺黃埠店古時就種桃樹,因這皇姑住店叫了黃埠店,要不還真叫桃花店,俺村周邊就有東、西桃花莊。黃埠店出名,多虧了1984年村幹部辛洪昌,和東城街辦領導的引導扶持,帶著村民大種寒露蜜桃,才讓全村和周圍村莊都種桃賣桃發了家。縣裡、街辦幫俺莊修了水泥路,通上了自來水,吃住行都方便。如今,蜜桃合作社美女呂經理帶領大家搞電商,寒露蜜桃都賣到了北京上海呢。
一聽過幾天村裡要舉辦桃花節,海外來的親戚樂了。說,本想買頂帳篷,住進桃花源裡,既然村裡的農家樂可以食宿,那就住這兒吧。肖大爺一聽要住下看桃花節,立馬喊來開農家樂的兒子,招呼殺雞熱酒,還囑咐說住店別收錢。
農曆二月的淡淡月下,桃花樹影裡,石桌石凳,蘑菇燉雞,苦菜蘸醬,菠菜粉皮,兩杯秦池,幾縷花香,不時,便醉倒在黃埠店的傳說裡。朦朧裡,扯打油詩一首:
親朋春遊桃花集,
花海香霧絆馬蹄;
野餚佳釀最誘人,
醉臥鄉店聞鳥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