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山旅行的人們往往都喜歡“白雲深處有人家”,群山環繞的大山深處,確有可能還居住著沒有被外界銅臭氣息汙染的山民。
近日,來到河南省欒川縣獅子廟鎮一個山頂村落,如果不是村民指引,根本想不到遠處的那個山包下面,還住著一戶人家,據說還是70多年前當地的“大地主”家後人。
小山坳裡側是三座山頭,通向外面的是一條狹窄的峽谷,只有山坳裡稍微平坦一些。耕地盡頭,是大約十幾米高的懸崖,雨水充足的年份,會形成幾道壯麗的瀑布,不過現在已經被小樹灌木覆蓋,無法一堪究竟。
山坳裡的人家姓趙,雖然在外面已經有了新住處,按照村民的說法,這兒是很多先生看過的風水寶地,萬萬不可丟棄的,因此只留下70來歲的老兩口,守著祖上的寶地。
趙大媽很熱情,正在院子裡掃地,看到我們,扔下掃把,就回屋裡搬出來幾個小方凳。
“哖【你們】是從哪兒來的?咋能尋著俺這地方哩?俺住這兒老偏僻,鄉長只怕都不知道有這地方……”說著,大媽笑了。
山下的公路只通到嶺上的那個村子,從嶺上下到山坳這段路,還是二尺來寬的土路,別說汽車,就連摩托車也難以下來,我們,算是今年第一批來這兒的外姓人,就在下山的路上跟趙大叔擦肩而過,溝底只剩下大媽一個人。
“你們下來那嶺上,俺都是一家子近門,都姓趙。祖上說起來是大地主,這底下是祖宅,後來人口大了,圖種地方便,有哩就搬到嶺上住了。俺倆娃子,一個在外溝溝底路邊蓋的有房子,一個在洛陽買了房子。冬天下雪了,俺出去,去娃子們家住幾個月,平常日子,俺都回來住。城裡頭人多,聒噪,我不耐煩在那兒……”問起獨一戶住在這兒,有沒有什麼不方便的地方,大媽這樣說。
“說起來俺老掌櫃哩是大地主,土改那時候,戴個高帽子,去獅子廟街上挨批鬥。那是啥大地主呀,就30畝地,你看看俺這兒都是啥地?就嶺上那十幾畝好地,別的都是開荒開的呀。以前坡上也沒有啥樹,都是茅草,這兒開一塊兒,那兒開一塊兒,湊了30畝地。後來不是興植樹造林,退耕還林麼,那些地都沒有了。給俺留點啥家產?嘿嘿,就三間土瓦房,別的啥都沒有,糧食都交公了,我來那時候,還是吃了上頓沒下頓,說了哖都不信,吃過樹皮,吃過樹葉糠,現在豬吃的都比俺那時候好……”
回憶起來數十年前的往事,就像打開了大媽回憶的水龍頭,大媽告訴作者:公公留給他們的,只有三間土牆瓦房,有了孩子們以後,地方小住不下,攢了好幾年的糧食,才扒掉老房子,找幫手重新翻蓋。
磚瓦是從山外買回來的,順溝沒路上不來,他們就用騾子駝兩個框,裡面裝上磚頭,人力再擔一些,翻山越嶺,艱難的運回來幾萬塊磚,蓋起了兩座院落。
大媽還撿了不少橡子,準備曬乾後研磨、過濾成澱粉,帶給孩子們。橡子澱粉可以製作橡子涼粉,在當地的景區能賣到8塊錢一份。
隨著國家的強盛,即使偏遠的深山裡,不種小麥也能吃得上大米、白麵,這些當地曾經用來果腹的山貨就成了風味小吃。
“俺爺活著時候給我說過,舊社會那時候,他們去白土街趕集,都不捨得在街上吃飯,都是拿的乾糧。我給你說說啥乾糧吧,玉谷面摻柿子蒸那饃,舊社會哪有白麵,都是蕎麥麵,蒸那饃是青蛋蛋,放幾天乾透了,石頭都砸不開。過年能蒸點白玉谷面摻柿子,那就是好人家了。到春上青黃不接那時候,大人娃子都去坡上捋樹葉,有那嫩樹葉捋回來人吃,有那捋回來餵豬,看著30畝地,就沒有多少糧食。再加上官府攤派哩,土匪要求哩,地主家也不敢天天吃飽……”
“俺現在也沒種多少地,就種了畝巴子玉谷,還有一畝多連翹。前一陣子下雨老是大,連翹地那堰塌方了,還會剩一半連翹樹吧。俺栽樹老晚,今年剛結果,就賣了幾百塊錢,有那人家種得早,只怕能賣好幾萬。種地只當是耍的,花錢嘍,娃子們回來,這個撇二百,那個丟三百,也沒困住過,吃有啥吃,花錢有啥花。人老了,也不買啥,只要身體紮實【形容健康】,不給娃子們添負擔,這日子都能過,怪好……”
相比城市裡網路上年青一代無時無刻的焦慮,住在山裡的老人們,儘管住的簡陋,吃的樸素,他們總給我們傳遞出一種樂觀的幸福,“怪好”,是他們共同的語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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