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史倌
就在志願軍進入朝鮮這短短的幾天之內,戰局又發生了一系列新的變化。所謂聯合國軍在佔領平壤以後,迅速向北推進,鋒芒直指鴨綠江邊。
特別是南韓軍隊,在目前佔盡優勢的情況下,更是在戰場上橫衝直撞,急盼將朝鮮人民軍徹底打垮。而此時的朝鮮人民軍已是欲戰乏力。同時,美、韓軍隊並未獲知中國人民志願軍已入朝參戰,故無所顧忌地放膽進攻。
到10月20日,在西線,南朝鮮第2軍團距離志願軍預定防禦區域只有90-130公里,而志願軍尚在義州、朔洲一線,距預定防禦區域還有120-270公里之遙;在東線、南韓第1軍團首都師已進到志願軍預定防禦地區五老裡一線,原定的戰略方案已不可能實施了。
但此時也顯露了新的戰機。在戰場中路,由於敵軍的冒進,南朝鮮之第6,7,8師的位置過於突前,兩翼缺乏支撐,兵力亦較分散,這就給志願軍在運動中以突然攻擊的方式,集中優勢兵力,各個殲滅敵人創造了良機。
彭德懷及時調整了戰略部署,放棄原定組織防禦的計劃,轉而謀求在運動中殲滅敵人。他決定,集中第40、第39、第38軍於西線作戰,以第40進到德川、寧遠,第30九軍進到龜城、泰川,第38軍進到熙川,視情況各個殲滅當面之敵;
第42軍l個師於東線堅守長津地區,阻止南朝鮮首都師和第3師,該軍主力則控制小白山地區,視情況向孟山以南挺進。同時,將作為戰略預備隊的第66軍調至安東一帶,以保證交通運輸線的暢。
然而,戰局又一次發生變化。10月24日,南朝鮮第1師進到寧邊、第6師進到熙川以西及溫井地區,第8師進到寧遠和德川。而此時志願軍除第40軍先頭兩個師進到北鎮以東、雲山以北即將接近敵人以外,其它各軍距敵尚有20-50公里,朝鮮北部山區的羊腸小道遲滯了志願軍的運動步伐。
彭德懷司令再次修正部署,命令第40軍集結於溫井以北、北鎮以東,對付南朝鮮第6師;第39軍集結於雲山西北,若南朝鮮第1師東援第6師,即予以殲滅;第38軍並指揮第42軍第125師集結於熙川以北,準備殲滅南朝鮮第8師於熙川。同時,命令第42軍主力於長津以南黃草嶺、赴戰嶺阻敵北進,牽制東線之敵,配合西線作戰;命令第66軍主力自安東過江,向鐵山方向前進,準備阻擊英第27旅。
1950年10月25日,以鄧嶽為師長的志願軍40軍I18師前進到北鎮與溫井之間的兩水洞。鄧嶽師長未曾料到,抗美援朝的第一仗就要由他的師打響。當時,他聽到從溫井方向傳來槍聲,他正確地判斷:溫井已被敵人佔領,敵人可能繼續北進,他隨即命令他的部隊採取同敵人預期遭遇的姿態先行佔領東北側的高地,準備阻擊敵人。同時,120師師長羅春生命其所屬之360團進佔雲山東側的玉女峰等高地,以阻擊增援溫井之敵。
北鎮至溫井是一條長約20公里寬約1公里的谷地,谷地兩側是綿亙的高地,這是一個典型的伏擊戰場。雲山東側的玉女峰高地則是雲山通往溫井的天然屏障,佔領玉女峰高地就等於封閉了通向溫井的通道。一名軍官回憶道:
“時值初冬、穿流於北鎮、溫井、雲山之間的九龍江,每日九時以前江面霧氣迷漫,能見度極低,這樣我們就不擔心敵機前來轟炸。”
從溫井向北前進的是南朝鮮第6師第2團一部。南朝鮮第六師是一支齊裝滿員的部隊、其師長是金鐘五准將,也是一驍勇善戰之士。該師追擊北朝鮮軍隊,己快速衝擊了1000多公里,配屬了一個炮兵營、士氣正旺。其第2團在佔領溫井裡之後,根據金鐘五的命令,準備沿公路向鴨綠江邊的碧潼進擊,以策應已前進到楚山的該師第7團。
10月25日中午,南朝鮮第六師第2團的主力—在炮兵和反坦克炮配屬下任機動營的第3營,於12時以前到達溫井裡以北約7公里處長洞附近。此地是志願軍第118師第354、353團的伏擊區域。槍聲響起以後,南朝鮮士兵尚不知已經大禍臨頭,他們以為對手仍是最近以來一直被其追擊的北朝鮮軍隊。
他們放心大膽地跳下卡車,成扇形展開,但突然來臨的猛烈火力使他們一時暈頭轉向,轉眼間354、353團的戰士彷彿飛將軍自天而降,衝下公路,如同對待一群羊羔般將其從頭到尾斬成三段。南朝鮮士兵尚未來得及進行有效的抵抗,志願軍便在殲滅飛俘虜中結束了戰鬥,其時南朝鮮人的火炮還未及開架,彈藥箱也尚未開啟。
在雲山至溫井一線,第120師也和南朝鮮第1師展開了激戰,並阻止了敵人繼續北進的企圖。
這樣,初戰的序幕就這樣打響了。這引起彭德懷司令的憂慮。作為幾十萬大軍的統帥,他當然不會為上述遭遇戰的成功而欣喜,雖然他的戰士乾得很漂亮。他擔心的是這樣一打,過早暴露了志願軍,從而影響到整個戰役的突然性。做不到隱蔽和突然,就難於在戰場上達到大量殲滅敵人的目的。
其實出乎彭德懷的意料,美、韓等軍此刻尤在夢中分兵冒進。雖然在10月25日,整個戰線都向沃克率領的第8集團軍情報官員送去了同樣的報告,他們被證實是與中國人的部隊遭遇,其最大的兵力為師一級。
但當這些報告被上報東京,並告誡說,一個新的對手已確鑿無疑參戰了。麥克阿瑟和聯合國軍司令部對此卻全然不信。甚至當第二天,更多的報告遞交上去以後,美國的一位情報官員仍然說中國人的干預是“潛在的”,而非現實。就算中國人已在朝鮮,也不必大驚小怪。他寫道:
應該認識到,大部分中共軍隊都沒有與一個主要軍事強國進行實際戰鬥的有效經驗。此外,他們的訓練也像原來的北朝鮮軍隊一樣,由於缺乏統一的裝備和彈藥供應無保障而大受阻礙。
他的結論是:
從戰術的觀點來看,由於節節勝利的美軍師全面投入戰鬥,因此,看來進行干預的黃金時機早已過去;如果計劃採取這一行動,很難設想,會把它推遲至北朝鮮軍隊的殘部氣數已盡的時候。
接下來,敵人仍舊全線出擊。英軍第27旅先頭部隊已抵南市洞,此距鴨綠江僅有30公里,美第24師也進至距中朝邊境35公里的大館洞,南朝鮮第6師第7團佔領了距中朝邊境5公里的楚山,他們的炮彈已經打到了鴨綠江對岸的中國土地上。
戰場形勢再度發生變化。由於敵人的分散冒進,到處亂竄,整個戰場態勢呈現出瞬息變化,遊移不定的狀況。
“必須改變打法。”彭德懷經過深思後決定。他立即電告中央軍委:
“敵以坦克數輛和汽車十數輛組成一支隊,到處亂竄。我企圖一仗聚殲兩三個師甚困難,亦再難保寧秘密。故決定以軍和師分途殲滅敵之一個團和兩個團(今晚己開始),求得第一戰役中數個戰鬥殲滅敵一兩個師,停止敵亂竄,穗定人心.是十分必要的。”
隨即,彭德懷命令他的各軍、師級將領各自捕捉戰機,殲滅敵人,同時也保持密切的配合。於是,在隨後的幾天裡,到處都爆發了激戰。
溫井一線:26日凌晨、第40軍攻佔溫井,擊潰了守衛溫井的南朝鮮第6師大部,迫使其退到溫井以東。28日晚,第40軍發動持續猛攻,經一夜激戰,將南朝鮮第6師、第8師各兩個營大部殲滅,繳獲甚豐,俘敵400餘人。
楚山一線:南朝鮮第六師第7團由一於過於孤軍深入,處於將被志願軍全殲的境地。這個團共有3000多人,在向北推進的過程中非常賣力。此刻戰局的突變,使其即刻處於被動挨打之境地。10月28日,該團已開始後撤至左場一帶,並按師長金鐘五的命令向檜木洞方向移動。10月29日8時,第7團團長接到金鐘五的電報:
“你團已陷入危險狀態,望盡最大努力爭取突圍成功。”
一個小時之後,該團先頭部隊進入第40軍118師的伏擊圈。12時,金鐘五電令:
“除能攜帶的作戰裝備外,其餘裝備均予以破壞和鑽級,併到檜木洞集結。”
但一切已為時已晚。士氣旺盛的112師將士如猛虎下山。到30日,基本將這個曾炮擊中國領上的團消滅。
熙川一線:按照預定的計劃,志願軍第38軍將直撲熙川,與第40軍125師構成優勢兵力,從南北兩面夾擊熙川的南朝鮮第八師。此時的形勢非常有利。第38軍軍長梁興初,本是林彪手下的一員猛將,但是,一條誤傳的訊息卻使他猶豫不前;熙川有一個美軍黑人團。後來事情的發展證明,作為軍級指揮員的這一遲疑是非非常重大的失誤。38軍延緩了兩天,等進入熙川時已是空城一座。南朝鮮第8師早已逃之夭夭。這一失誤使彭德懷大為震怒,以致說出了“揮淚斬馬謖”那樣的話。
佔領熙川后,38軍開始向球場方向進擊。
雲山一線:10月29日,第39軍軍長吳信泉指揮第115師(師長王泉太)、116師(師長汪洋)、117師(師長張竭誠)從東北、西北、西南三個方向向雲山壓縮,完成了對南朝鮮第1師的包圍。
戰機!一支軍隊在戰場上要捕捉到戰機是多麼困難。經過了連續數天的分頭出擊,彭德懷將目光盯在了雲山一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