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發初覆額,折花門前劇。
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
雨水不期而至,打在門前的石階上,風冷,水涼,青苔卻因此飽足了顏色。
月色下,寥寥枝葉寒影,簌簌不止,幾聲空起犬吠,乍起唐突。
燈火是冷的,房屋內悄無聲息,卻坐著一個女子,一個極為年輕的女子。
她既未嘆氣,也未流淚,只是神情落寞而哀傷,目光虛落在窗外,無處依著。
白日,看著漫漫江水湧上峽口的礁石,眼前浮現的是風浪託載浪子遠去的船隻。
遠去了,遺留幾隻不能遠行的雁影,暗淡進雲霧深處。
低頭向暗壁,千喚不一回。
十五始展眉,願同塵與灰。
在懵懂的少年時期,面對故人,因婚姻憑添羞澀,出嫁一年裡,仍不敢直視丈夫的容顏。
如今,繡花鞋來回走遍記憶中的長幹,日復一日在岸邊眺望。
手指撫過石階上的青苔,厚厚地累了一層又一層。因為少了丈夫進出繁忙的腳步,生得繁盛而不近人情,難以清掃,無奈只能聽之任之。
沒能預料到,
她的孤獨時光迫不及待投入滾滾浪潮,攜著秋風不期早至。
空中飛舞的不只落葉,還有枯黃的蝴蝶,享受著秋風,成雙成對地掠過草地。
午夜夢迴,初遇在春花爛漫時。
她在門前折了一枝花,門外的郎君將竹竿當作馬兒騎著跑來。
青梅竹馬,兩小無猜。
平凡的相遇卻成了一生的交匯點,彼此都沒有預見攜手終生的未來,最終卻走在了一起。
及笄之年才克服了羞怯,從容與丈夫相處,立下託付終生,與他同塵與灰,白頭偕老的誓言。
成熟的愛情果實卻沒能在枝頭長久停留,墜落在地,一如丈夫遠走他鄉圖謀生計,妻子一人等待下一個收穫時節那樣猝不及防。
等待,等待。
成熟,發芽,開花,結果,再成熟,
然而春去秋來,花枝與落葉交替,萬物自然交替,紅顏易老,成熟的歸期遲遲不至。
水中的面容因波浪的跌宕而模糊不清,耳邊青絲垂落雙頰,期盼的目光經了風霜。
相迎不道遠,直至長風沙。
如果要是回來的話,無論什麼時候,不要忘記提前給捎封家書,哪怕路途迢迢,地險風大,都無所畏懼,會來迎你,迎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