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在粟裕將軍去世的很長一段時間裡,他的妻子楚青都會以寫日記的形式同他對話,在楚青的日記中有這樣一段話:
“我一年一度的生日來了。往年,每當新的日曆收到,你就查找出農曆的這個日子,在那一頁上用紅筆畫上一個桃子作為記號。那一天的前幾天就開始提醒兒女,並悄悄地安排歡樂的家宴。這個習慣即使在你重病中也沒有忘記......”
楚青的日記無疑體現出粟裕將軍的深情,而她和粟裕將軍的故事一切都要從1939年開始說起了......
粟裕將軍“追妻之路”
1939年,粟裕將軍已經32歲了,但他還是個實實在在沒有談過戀愛的單身漢,是長期的戰鬥生活,使他無暇考慮自己的終身大事。
面對粟裕將軍這個單身漢,陳毅則笑他沒有戀愛細胞,說他“在作戰地圖前可以滔滔不絕,見了姑娘就不知道說什麼了。”
粟裕將軍聽了後,也只是笑笑,並不多說什麼,雖然大家總是會調侃粟裕將軍還沒有戀愛,但是大家對此事都非常著急。
立春後不久,新四軍第二支隊副司令員粟裕來到教導總隊,準備挑選幾個德才兼備的學員到部隊的機關去工作。
當時,教導總隊負責人梁國斌便給粟裕將軍推薦了一個女生,他介紹道:“教導總隊第八隊有個叫詹永珠的揚州姑娘,聰明伶俐,且各方面表現都很好,前不久還加入了中國共產黨,你是否先找她談談?”
粟裕將軍當即表示同意,梁國斌便讓指導員通知楚青當天下午前來教導總隊部談話。
下午,楚青推門進屋,粟裕將軍一看到清秀的楚青走過來,便指著對面的椅子說:“快坐,快坐!”
楚青(詹永珠)怯生生地坐了下來,粟裕將軍的視線落在她的臉上,並沒有介紹找她談話的意圖,而是用溫和的聲音說:“聽說你在八隊表現很好,軍政都獲得好成績。”
楚青臉頰發熱:“這是總隊教育、同志們幫助的結果。”
之後,粟裕將軍又同楚青談了許久,在交談過程中,粟裕將軍發現:楚青學習刻苦,成績優異,而且回答問題快速簡捷。這一切,都給粟裕留下了極為深刻的印象。
離開教導隊後,這位已經32歲仍是孤身一人的副司令員,腦海中不時浮現出女學員楚青的秀氣可愛,漸漸地,粟裕將軍發現自己對楚青一見鍾情了。
而粟裕將軍的這一心思也被支隊政治部主任王整合發現了,這位善做思想工作的老戰友對粟裕將軍誇下了海口,他說這件事就包在他的身上了,後來,他要粟裕將軍給楚青寫一封信,由他來交給楚青。
一個月後,粟裕便趁王整合再次赴軍部的機會幫他給楚青捎去一封信。到了軍部,王整合約見了楚青,一見面就說:“詹永珠同志!我給你帶來了好東西......”說著,王整合便把信遞了過去。
楚青一看信封,就似乎知道了什麼,臉色驟然大變,看也不看就把信給撕掉了。
一時間,王整合也十分尷尬,找不出恰當的語言來解釋這件事,而讓他最想不到的是這位年輕的小姑娘會如此對待指揮著千軍萬馬的粟裕將軍。
返回後,王整合將經過告訴了粟裕將軍,粟裕將軍心裡自然是不好受的,可他卻還是說:“詹永珠這樣,我無法去責怪她,因為她有在愛情上選擇的自由。”
就這樣,戰場上百戰不敗的粟裕將軍,在情場上第一個回合便一敗塗地。
轉眼間初冬到了,新四軍江南指揮部成立了,陳毅出任司令員,粟裕任副司令員兼參謀長。不久後,楚青從新四軍教導總隊畢業後,被分配到了江南指揮部機要科擔任速記員。
到指揮部報到的時候,楚青心想:“真是冤家路窄,這下好了,我成了他的部下,兩個人天天見面,這下肯定要報復了。”
但粟裕將軍卻是一個胸懷寬闊的人,雖然他仍像過去一樣愛著楚青,但他絕不會利用自己的權力和威望去逼迫一份感情。
為此,粟裕將軍每次見到楚青的時候,都是一副若無其事,十分坦然的樣子,這才使楚青漸漸安心下來。
這樣平平靜靜過了一段時間,粟裕將軍終於按捺不住內心的衝動,再次對楚青表達了愛慕之情,但楚青再次拒絕了粟裕將軍。
就這樣,粟裕將軍的愛情之舟再一次在這位小姑娘面前擱淺了,當粟裕將軍再次示愛失敗後,陳毅也急了:“粟裕同志,你要有所動作才行呀,這樣吧,這個女孩子硬要是不願意,那就乾脆換一個算了。”
粟裕將軍搖了搖頭:“司令員,不行啊!我已經把她掛在自己的心上了,堅持‘三年遊擊困難時期’吧!”
雖然愛情之舟擱淺了,但是粟裕將軍並沒有在失戀中失去大將風範,在軍事上他依舊精心指揮,連打勝仗。
1940年10月,粟裕將軍與國民黨親日軍隊在黃橋進行決戰,最後取得了黃橋決戰的輝煌勝利,這次勝利,不僅實現了新四軍與南下八路軍的勝利會師,也終於打開了他和楚青的愛情僵局。
隨著接觸的不斷增加,楚青先後聽到了關於粟裕將軍的許多傳說,尤其是目睹了粟裕將軍在黃橋決戰中表現出的山崩地裂之際仍沉著鎮定的大將風度之後,內心極為欽佩,慢慢地,粟裕將軍在楚青的心目中成為了一個偉大的傳奇人物。
一天傍晚,粟裕將軍再次約楚青,在駐地旁的那條小河邊的楊柳樹下,粟裕將軍又像過去和她談話時一樣,先詢問了她的工作情況,然後又誠心誠意地說:“詹永珠同志,我會尊重你的意見,尊重你的人格的,你放心好了。現在,我再一次鄭重地向你求愛!”
楚青羞澀地低下了頭,嘴唇動了動,但沒說什麼。看見楚青不說話,粟裕將軍覺得自己又要被拒絕了,便說:“我只是希望你知道,我是真心愛你的。如果你暫時還不能接受我的愛,我可以等,等一年、兩年,三年我都會等的。”
楚青聽著粟裕將軍的“深情告白”抬起頭,雙目凝視著粟裕將軍,調皮地說道:“那......我要是現在就答應你呢?”
幸福的突然降臨使粟裕將軍無法壓抑心頭的激動,他看著眼前心愛的姑娘,嘴裡喃喃自語:“好姑娘,好姑娘,兩年多了,我終於被你理解了.......”月亮悄悄地升起來了,小河汩汩,楊柳依依,兩個身影緊緊依偎在了一起......
1941年12月26日,在新四軍一師司令部所在的如東縣石莊,楚青和粟裕將軍結為了終生伴侶,這一年,楚青18歲、粟裕將軍34歲。
粟裕將軍撰寫回憶錄
結婚剛過3天,粟裕將軍、楚青就投入了反“掃蕩”作戰,緊張的戰鬥生活代替了他們的蜜月,此後,這對戰爭年代的戰友、愛人終於迎來了革命的勝利,並在此後幾十年的革命生涯中,成了甘苦與共、志同道合的患難夫妻。
而在粟裕將軍和楚青結婚後不久,楚青就把“詹永珠”這個名字改為“楚青”。
同楚青結婚以後,粟裕將軍一直恪守自己的諾言,尊重楚青的意願,支援她獨立工作,在戰爭年代,他們各自戰鬥在自己的工作崗位上,新中國成立以後,粟裕鼓勵楚青儘早轉業做地方工作,使視野更加開闊一些。
在新中國成立後,粟裕將軍認為女同志在部隊發展很受限制,便支援楚青到地方去工作,於是,1952年,楚青轉業至地方工作,先後在中華全國供銷合作總社、商業部任處、局等領導職務,她還曾組織農村市場調查,為制定有關政策提供了一定的依據,因此也受到了周恩來總理的表揚。
1958年,粟裕將軍被調離了軍事指揮第一線,即便如此,他仍舊關注著國防建設和軍隊建設。
楚青見到丈夫總是憂心忡忡,便對他說:“你既然對現有的有一些觀點不滿意,何不把自己親身經歷的戰爭體會寫出來呢?”
粟裕將軍聽著楚青的話默不作聲,此後,楚青又幾次提議讓粟裕將軍寫回憶錄,可粟裕將軍依舊沒有說什麼。
1969年冬的一個夜晚,周恩來總理找到粟裕將軍談話,他說:“你現在就在我身邊、在國務院做點工作吧!”
粟裕將軍搖了搖頭:“我打了一輩子仗,不會做地方工作。”
“不會做,可以學嘛!”周總理說。
粟裕請求道:“總理,請您向毛主席報告,一旦打起仗來,我還是要上前線的。”
周總理立即答應說:“那是當然。”
自從參加革命以來,粟裕將軍身經百戰,他渴望重新回到軍事指揮第一線,時常回憶起激情燃燒的戰爭歲月,常常金戈鐵馬入夢來。
1970年,粟裕將軍身體狀況每況愈下,於是楚青便和粟裕將軍商量:“我還是調回你身邊工作吧!”
於是,楚青寫了報告,經批准,楚青被調到中國人民解放軍軍事科學院,回到了粟裕將軍身邊當秘書。
1975年10月,粟裕將軍在多次發作心臟病的基礎上突患心包炎、胸膜炎、肺炎。脫險後,1976年1月,繼發心肌梗塞,又一次與死神“親吻”。
這年夏天,病重初愈的粟裕將軍,對當時的形勢極度憂慮,同時也深知自己的身體狀況,於是,他做出了一個重要的決定,為了總結戰爭指揮經驗,使未來戰爭指揮者有所借鑑,粟裕將軍同楚青說:“你多次希望我自己把親身經歷過的戰役、戰鬥寫出來,但我從來不準備寫,現在我鄭重地考慮了,決心寫,這也許是現情況下我能夠為黨做的一點工作了。”
對此,楚青十分支援粟裕將軍的決定。
粟裕將軍治學嚴謹,始終堅持對歷史負責,對人民負責的科學態度。他對妻子及身邊的工作人員說:
“要寫,就要堅持實事求是,按歷史的真實來寫。時間隔得很久了。你們要對我的回憶找有關材料核實。至於觀點,我歡迎你們參加討論,提出意見,但是最後還要按我所認識的程度來寫。這就是實事求是和文責自負。”
自1976年夏季起,撰寫回憶錄的工作便正式啟動了,粟裕將軍一邊回憶思索一邊講述,楚青和身邊的工作人員則負責記錄整理。
在戰爭年代,楚青就長期擔任書記工作,她能快速而準確地記錄粟裕將軍的每一句話,並且很快地整理出來,琴瑟和鳴,一個口述、一個記錄,回憶錄的撰寫工作進展得也是十分順利,但進度相對是較慢的。
在撰寫回憶錄的期間,粟裕將軍產生了想要重回故地的想法,1978年,已經古稀之年的粟裕將軍抱病南下,這是因為有一樁事他始終放不下,多年來東征西戰,他也始終沒有機會做這件事。
他對隨行的同志說:“這次出來,有幾個任務,第一是上井岡山,回憶當年的戰鬥歷史,我參加八一南昌起義後,隨軍轉戰福建、廣東、湖南,然後上井岡山。參加了這全過程的,現在恐怕只剩下我一個人了,這幾年有許多單位和同志要我介紹1927年這一段歷史的情況,現在我是活材料,再過幾年,就可能成死材料了。所以,我要再次上井岡山,到了實地,容易回憶起當年的情況,好把這一段歷史寫出來。第二是紅軍北上抗日先遣隊在懷玉山、譚家橋戰鬥失利,犧牲了方誌敏、尋淮州等許多優秀的領導同志,部隊遭受嚴重損失,這個教訓還是沉痛的,過去幾十年沒有機會總結,這件事在我心裡一直放不下,所以還要去譚家橋等地,實地考察、回憶......”
但粟裕將軍那疲累了半個多世紀的身體已經不允許他在完成這項工作了,1979年夏,由於健康狀況不佳,在醫生的多次勸說下,粟裕將軍只能到青島療養。
在這段時間裡,粟裕將軍生活得很有規律,一面治療,一面堅持寫回憶錄,他還每天到浴場游泳,練習毛筆字,有時還彈一彈鋼琴。
但是天有不測風雲,1981年2月,粟裕將軍突發腦溢血,經搶救,兩個月後,他的病情才得到穩定和好轉,楚青看到丈夫的樣子心裡十分難過,但是她也清楚的知道寫回憶錄是粟裕將軍當時最想做的。
於是,她小心翼翼地試探丈夫的記憶和思考能力,發現他的記憶力衰退了,但分析、思考能力一如既往。
楚青問粟裕將軍:“還想完成那本回憶錄嗎?”
粟裕將軍沒有思考,直接回答道:“那當然。”
楚青自此把為粟裕將軍完成回憶錄當成自己的重要任務,只不過,再如過去那樣由粟裕將軍作系統的回憶和講述是不可能了,只能在保護他的健康的前提下,楚青以閒談的方式詢問。
每次,粟裕將軍都能簡明扼要的答覆,偶爾,他精神好的時候,還能就某一戰役作比較系統的回憶和講述,就這樣,撰寫回憶錄的工作斷斷續續地進行著。
可不幸的事情卻接踵而來了,數月後,粟裕將軍腦血栓再次發作,此後便反覆發作,這導致粟裕將軍的語言、思維逐漸地遲鈍了。
但在每次病情好轉後,楚青仍不放棄一點一滴的機會,有一次,對一個重要問題,必須聽取粟裕將軍的觀點,楚青便在幾天內多次提問,希望他談一談,可每一次粟裕將軍都默默地望著妻子而不作回答。
為此,楚青心急如焚,悔恨交加,掉轉頭便落下了淚水,那時,她覺得撰寫回憶錄這項工作實在不應該再繼續下去了,如果再進行下去,這對粟裕將軍來說實在是太殘忍了。
可幾天後,粟裕將軍突然對楚青說:“你不要著急,你問的問題我心裡是明白的,只是我現在表達能力很差,慢慢地我會講給你聽的。”
可粟裕將軍終究沒能等到自己將回憶錄寫完,1984年2月5日,首都北京寒風凜冽,冰封大地,這一天16時33分,粟裕將軍在解放軍總院被病魔奪去了生命,享年77歲。
這讓粟裕將軍的家屬子女及身邊的工作人員,都沉浸在萬分悲痛之中,楚青浮腫的眼睛凝視著病床上丈夫的遺體,淚如雨下,大兒子粟戎生、二兒子粟寒生目不轉睛地注視著悲痛欲絕的媽媽,不時交換著憂慮、不安的目光。他們擔心媽媽虛弱的身體承受不住這種無情的打擊,勸她節哀,可楚青始終臉色慘白,沉默無言,強忍著內心的悲痛.......
粟裕將軍去世,楚青向中央提一要求
43年間,粟裕將軍與楚青一直保持著互敬互愛、禍福與共、始終如一的親密夫妻與戰友關係,如今粟裕將軍的離世,又怎麼能讓楚青不難過呢?
自從粟裕將軍患上心包炎、胸膜炎、心肌梗塞等疾病以後,雖然經過多日治療,病情有所好轉,但是楚青心裡十分清楚,將軍曾經受過22年殘酷戰爭的磨練,從此以後,要承受多種病魔的襲擊,夫妻永訣的日子已經為時不遠了。
1984年1月25日,粟裕將軍的病情急劇惡化,他的孩子守在他的病床前,望著父親在病痛中緊皺的眉心,聽著父親急促艱難的呼吸,心裡難過極了。
楚青看著丈夫的樣子眼眶都紅了起來,但是她還是忍著悲傷俯身對丈夫說:“孩子們在你床前哩!”
聽到妻子的話,粟裕將軍睜開了眼睛,他久久地注視著孩子們,目光裡包含著懷戀、信任和期望。
2月2日上午,粟裕將軍病房的電話鈴聲響起,楚青拿起電話一聽,是軍委副主席楊尚昆從廣州打來的。
楚青接完電話後,湊近丈夫的耳邊說:“剛才楊尚昆副主席從廣州打來電話,代表鄧小平同志、王震同志一家以及他的一家,問候你的病情,祝願你戰勝病魔,早日康復。”
粟裕將軍眨了眨眼睛,表示他聽見了。
緊接著,黨中央總書記胡耀邦也從廣西邊防前線打來電話,問候粟裕將軍的病情,並指示醫院及時搶救,楚青又把這個訊息告訴丈夫,他盡力睜開雙眼,直直的望著妻子。
隨後,葉劍英、聶榮臻等國家領導人也先後派親屬前來醫院看望粟裕將軍,許多高階將領及國家領導人前往醫院時,看望生命垂危的粟裕將軍,只能把悲痛強抑在心底,認真地向楚青打聽將軍的近況,並囑咐專家掌握病情變化,盡力治療,轉危為安。
春節過後,粟裕將軍的體溫一直未降下來,2月4日深夜,他又一次陷入了昏迷,專家們立即聚攏過來,開始了手術。
2月5日凌晨,手術完畢以後,他的高溫降下來了,楚青和子女們那種提心吊膽的心情稍微有所平靜。
可上午9時,專家的一句話再次讓所有人都緊張了起來,專家會診完後對楚青說:“粟裕同志的體溫下降是假象,病情沒有減輕,而且越來越嚴重了。”
霎時,人們的心情再次沉重了起來,專家們在緊張的搶救著,楚青和子女們焦急地盼望著,可一個小時接著一個小時過去了,粟裕將軍的心臟卻停止了跳動。
楚青望著丈夫那蒼老的面容和消瘦的身軀,不由自主地哭了起來,突然,桌上的電話急促地響了起來,把楚青從遐想和追憶中也喚醒了。
一位工作者接完電話後,對楚青說:“中央和中央軍委的首長來了。”
很快,宋任窮、張愛萍、洪學智等中央和中央軍委領導同志趕到病床前,向粟裕將軍的遺體告別,他們眼含淚水,思緒如潮,看著這位一生中一直把戰友放在心坎上的一代名將,他們心痛不已。
在中央和中央軍委領導同志召集有關部門研究治喪事宜之時,楚青向他們轉達了粟裕將軍生前的遺願:
“我在革命戰爭年代,在黨的領導下,身經數百戰,在和我共同參加戰役、戰鬥的同志中,犧牲了的烈士有十數萬,而我還活著,見到了革命的勝利。在我身後,不要舉行遺體告別,不要舉行追悼會,希望把我的骨灰撒在曾經頻繁轉戰的江西、福建、浙江、安徽、江蘇、上海、山東、河南幾省市的土地上,與長眠在那裡的戰友們在一起。”
中央和中央軍委的首長聽了這些感人肺腑的話,對這位血染疆場、建立了豐功偉績的大將深表敬意,他們也立即決定尊重粟裕將軍生前的意願,喪事從簡,不舉行葬禮。
很快,黨中央、中顧委、中央軍委實事求是地評價了粟裕將軍光輝的一生,讚頌他是:“久經考驗的共產主義戰士,黨和軍隊的優秀領導人,無產階級革命家,傑出的軍事家。”
此後的幾天裡,黨中央領導人胡耀邦、葉劍英、鄧小平、陳雲等領導同志,分別以各種形式親切地慰問楚青及子女,沉痛悼念了粟裕將軍。
2月13日,中央軍委副主席楊尚昆特意從外地趕回北京,為粟裕將軍治喪,他代表中央中央、中央軍委接見了楚青,並詢問了子女們的名字及近況,楚青逐一作了介紹,談到粟裕將軍的身後大事時,楊尚昆望著楚青憔悴的面容,關切地問道:“楚青同志,你看家裡還有什麼困難,或者你有什麼要求,儘管說。”
楚青激動不已,當即報告:“楊副主席,我和孩子們沒有什麼困難,我只有一個要求,粟裕同志還有一件事沒完成,就是他的戰爭回憶錄,他留下了不少口述材料和文字材料,我請求組織上批准我把這項工作繼續下去,直到完成。”
楊尚昆當即同意了楚青的這一要求,並批准粟裕原秘書作為專職幹部參加這項工作。
2月15日,粟裕將軍的遺體在八寶山革命公墓火化,在篩選骨灰時,長子粟戎生特別仔細,忽然,他從頭骨的骨灰中發現了一粒約有黃豆大小和兩粒綠豆大小烏黑色的東西,拿起來一看,是3塊殘碎的彈片。
粟戎生趕忙將此事告訴媽媽楚青,楚青用顫抖的雙手捧著三塊彈片,翻來覆去看個不停,在粟裕將軍在世的時候,常常會因為頭痛用冷水澆頭,還曾去過醫院治療,但始終沒能完全緩解頭疼的痛苦,看著這三塊彈片,楚青淚如雨下,她終於找到了丈夫多年頭痛的原因。
後來在採訪中,楚青深情地說:
“如果這3塊彈片是屬於在水南戰役中負傷留下的,算起來在他頭顱裡整整54年了,但我們家人都不知道,他生前很少講自己過去的作戰經歷,頭部彈片所導致的頭痛頭暈,幾十年來一直折磨著他,給他帶來了無比的痛苦。平常疼得受不了,他就用涼水衝頭,或者在頭上戴健腦器,緩解疼痛,我們看著他痛苦的樣子,既著急,又沒有辦法。”
當得知楚青要繼續完成粟裕將軍的回憶錄後,不少粟裕將軍的老戰友、老部下以至一些青年同志,也在關心這本回憶錄,當他們得知中央軍委已經批准繼續進行時,無不感到欣慰,有幾位同志還主動地表示願意和楚青共同承擔這項工作,就這樣,寫作力量得到了解決。
寫回憶錄除了寫作力量之外,還要有“思想”,但是粟裕將軍過早辭世,未竟全功,成為難以彌補的缺憾,但值得慶幸的是,楚青長期在粟裕將軍的領導下工作、戰鬥,比較深刻地理解粟裕將軍的軍事思想,這也為她能更好的撰寫粟裕將軍的回憶錄提供了一定的方便。
對於撰寫回憶錄,楚青始終不敢有些許懈怠,她在《編後記》中這樣寫道:
“我們的工作無疑困難得多了,但我們兢兢業業,一絲不苟,力求使整理的材料符合粟裕同志的原意。我們深切地體會到,有多少重要的思想、觀點,材料已經隨著粟裕同志離去而離去了。”
直到1988年,37萬字的《粟裕戰爭回憶錄》才在楚青的精心編撰和整理下問世。捧著粟裕將軍的遺作,楚青的心情激動又不安,她寫道:“我勉力整理粟裕同志的遺稿時,最怕的就是不能準確完整地表達他的思想,《粟裕戰爭回憶錄》問世後,頗得好評,我心才稍安。”
回憶起粟裕將軍時,楚青曾這樣說:“粟老總是我的領導,是我的兄長,也是我的伴侶,他對我的關愛,對我教育與幫助很多,我對他很敬佩、傷懷、思念,很深很深,難以言表......”
2016年2月21日,楚青在北京去世,享年93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