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次在國內對Rh血型不合的新生兒實施換血治療並獲得成功;在沒有呼吸機裝置的情況下,和同事輪流手捏氣囊搶救一個個危重弱小的生命;留美歸來建立新生兒重症監護室,從最開始的1臺呼吸機和3個嬰兒暖箱逐步發展壯大……籍孝誠,著名兒科學家,我國兒科學事業先驅之一。退休後始終活躍在小兒醫學、早教科學的一線,2018年獲“科學早教終身成就獎”。
【聽醫者講述】
採訪這位兒科諸多先進理念的開創者時,就像在與自家長輩話家常,那些傳奇經歷、大醫軼事,在籍老的講述間滿是親切。
——訪談人王璐
在北京大學醫學院讀書時,我的老師是諸福棠,他人挺好,特別容易接近。在臨床實習時,我和他也有接觸。他很喜歡孩子,他的上下班時間都是以孩子為準。有一次查房,一個患兒腹痛,我們懷疑是麻疹,就請他來看。他先去用溫水洗手,然後輕輕為小患兒檢查,轉身跟我們說,這不是麻疹,是腸套疊。因為他的手法很輕,查體又仔細,所以很容易就發現是腸套疊。當時我就覺得這位老師真是不錯,我要跟他學,後來就做了一名兒科醫生。
1961年,我轉到了北京協和醫院兒科工作,那時候協和各個科室都在發展壯大,就把我調來了,從此就算是協和人了。當時有一個產婦找到林巧稚大夫,她說,林大夫,我三個孩子全都沒了,生下來就黃啊,黃得不得了。現在這是我第四個孩子,您一定要幫我保住啊!林巧稚大夫的心腸像菩薩一樣。怎麼辦呢?她從產婦描述的症狀瞭解,那應該是Rh溶血癥。她就跟周華康說,周大夫,這個新生兒得換血,你得幫忙。周大夫也沒換過,就把我找去了。那我也沒換過啊,我就去圖書館查書。
圖書館裡的書浩如煙海,從何查起呢?協和人都樂於幫助人,當時那個圖書館管理員就幫我找書,用了3天的時間,終於找到了。正好那個產婦第4天就生了,我們就根據文獻報道的方法,去給新生兒換血。換血很難,貧血、心力衰竭,好多問題都要解決,我們就一起解決這些問題。經過幾次換血,就把這孩子救過來了,後來那孩子就取名叫“協和”,這就是新中國第一例新生兒溶血癥換血成功的案例。
我前後參加了6次農村醫療隊,去過甘肅、山東、河北,還有北京周邊的郊區,給農村兒童送醫送藥,還培訓赤腳醫生。那時候國家號召“向貧下中農學習”,我是真向他們學習,他們幹什麼,我就幹什麼。別人都笑,說我拿根棍兒真像那麼回事兒。為了看病,我每天要走二三十里路。
之前國內還沒有圍產醫學,也沒有新生兒重症監護室(NICU)。1980年,我到美國加州大學聖地亞哥分校,他們那兒有一個50張病床的NICU,最小的孩子才500克。我看到NICU裡的各種管道,覺著那真是一個不同的天地。我就開始學習怎麼驗血,怎麼查血氣,胎盤怎麼用,X線怎麼做,因為這些東西當時國內都沒有。比如給新生兒照X線,國內的專家說新生兒這麼小,沒法照。但是美國的醫生說可以照,我就跟他們學怎麼用X線,怎麼看片子。回來後我就跟大家宣傳,因為都是耳目一新的東西。我跟周華康大夫、趙時敏大夫一起建立了協和的NICU,最開始只有1臺呼吸機和3個嬰兒暖箱,後來慢慢發展起來了。
有一次,我參加一個活動,他們請了3個人,是搞撫觸的。我看他們一套撫觸結束後,孩子很舒服,樂得不行。我就想,我們是不是也能做。我就參考他們的撫觸方法,加上我在蘇聯和美國學的知識,再加上一些中醫的理念,做了一套嬰兒按摩操,後來還出版了一本書。1985年到1989年,我在國內組織了10家婦產醫院,像北京婦產醫院、上海婦產醫院、武漢婦產醫院等,參加聯合國人口基金會的圍產期推廣專案,從美國請來了十多位專家講課,普及圍產醫學知識,讓中國的新生兒圍產醫學越來越專業。
值此協和百年,希望協和人不能驕,要實事求是,真正的協和人要實打實,看病看得準、看得穩。希望協和人都能活到百歲,活到九十多歲時能比我更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