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1年王偉駕駛的戰鬥機在中國南海上空與美國的偵察機相撞,戰鬥機直接墜毀,王偉跳傘失蹤,下落不明。
事情發生一週後,許信虎的姐姐許琳華代表全家人給王偉的遺孀阮國琴寫了一封信,向其表達期盼王偉平安歸來的希冀並鼓勵阮國琴一定要振作起來,堅強面對一切現實,要相信她不是一個人,她的身後有萬千中國人支援著她。
許琳華表示:“我們的經歷極其相似,王偉和我的弟弟許杏虎年齡相仿,都應是報效祖國的年紀,但許杏虎已經為國犧牲,我和我的家人都承受了巨大的痛楚,我們不願意再看到許杏虎的悲劇重新在王偉身上發生。”
她的話,猶如一隻看不見的巨手,將人們回憶的指標不自覺地撥動到了22年前的5月8日。
那一天,北京正在迎來新一天的朝陽,而南斯拉夫則正處於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所有人皆枕著月色陸續進入夢鄉,卻又被一聲巨響吵醒。
來自美國的隱形轟炸機向中國駐南斯拉夫大使館拋下5枚直接攻擊彈藥,不僅摧毀了大部分大使館建築,更是直接奪走了新華社記者邵雲環、《光明日報》記者許杏虎及其夫人朱穎的性命,並炸傷數十名無辜人員。
此次事件的發生,震驚全世界。就在世人目光都被中國和美國、北約等國拉扯戰吸引時,三位記者的親屬卻在無人知曉的角落裡,承受著同樣驟失親人的痛楚。
01,邵雲環的兒子說他忘不了全家最後一次出遊的情景,不敢相信那是他和媽媽的訣別
許秀花是邵雲環的母親,事情發生時,年邁的老夫婦正一如往常生活在佳木斯的家中,他們是透過新聞媒體得知此一噩耗,訊息一經確認,許秀花當即陷入巨大的悲慟中,精神恍惚地翻出女兒的照片,一遍又一遍端詳,淚水不由自主從她的眼眶裡噴湧而出。
她說:“我女兒做的是正義事業,她用筆將北約欺人罪行真實、公正地袒露出來,她沒有錯,她是對的。”
她用顫抖的手拿起一張印有邵雲環所寫南斯拉夫報道的報紙對來訪者續言:“你看,北約給南斯拉夫造成多少災難,現在他們又炸燬了我們的大使館,奪走了我女兒的生命,我們中國人是絕對不可能原諒他們的。”
一直保持沉默的邵雲環父親在旁點了點頭,接話道:“我們雲環是個好孩子,她從小學校努力,憑藉自己的能力考上北京外語學院,後來又冒著炮火寫了那麼多稿件,向中國和全世界揭露北約、美國等國家罪行,有時候她打電話回來,我都能聽到對面隨時發出的爆炸聲,我為我有這樣一個女兒感到無限驕傲和光榮!”
邵雲環犧牲後,她一雙年邁的父母得到政府妥善照顧。相關工作人員遵循邵雲環生前心願,幫她的父母找到一處三室兩廳的寬敞居室,令她父母的生活環境有了顯著改善。
邵雲環的丈夫叫曹榮飛。爆炸發生時,擔任大使館一等秘書的他也在現場。唯一幸運的是,他沒有和妻子一樣丟掉性命,但仍受了嚴重外傷,左眼失明,右眼損壞。
領導擔心邵雲環的死訊影響曹榮飛的病情,是以一直瞞著他,直到他的情況穩定才告知真相。躺在病床上的那些時日裡,看不見事物的曹榮飛一直反覆問一個問題:“我的親人怎麼都不來看我?”
叫聽者無不悲傷。
他是在邵雲環犧牲20多天後才獲知噩耗的。當妻子的死訊從領導口中說出,曹榮飛的神情一怔,隨即大顆大顆淚珠從他剛剛好一點的雙眸中湧出。
站在病床前的領導不忍看他強忍悲慟的模樣,輕輕握住曹榮飛的手,勸慰他:“哭吧,哭出來就好了。”
領導話聲未落,曹榮飛便嚎啕大哭起來。
好半晌,他才從悲傷裡慢慢走出一些,努力鎮定地自語道:“我有預感,我早有預感……”
他稍稍整理情緒,嚴肅認真向領導表達祖國對他和邵雲環的關心,又感謝了組織給予邵雲環
的崇高評價與榮譽。
話罷,領導示意工作人員開啟門,讓等候在門外,已許久未見父母的19歲少年進門探望父親。這個少年就是曹榮飛和邵雲環的兒子曹磊。
母親犧牲那年,曹磊已經成年懂事,他把喪母悲痛深深埋藏在心裡,憑藉刻苦努力,成功考入父母曾就讀過的母校北京外國語學院,學習塞爾維亞語。
坐在母親昔日上課的小教室裡,沉默的少年告訴父親,他之所以有如此決定,是打算繼承母親遺願,繼續母親未完的新聞事業。
他說,他會如母親生前希望的那樣,永遠誠懇做人,光明磊落,就像母親為他取的名字一樣。
於曹磊而言,他一生可能都忘不了母親犧牲前一個多月,他們全家最後一次出遊的種種。
那天的陽光十分明媚,那天的草地特別翠綠,母親和他挖了一大堆全家愛吃的薺菜,並烹製了他最喜歡的薺菜粥。
幾日後,他告別父母,提前撤離大使館,母親替他整理了衣領,叮囑他別忘記學習,又遞給他一大袋零食,叫他和小夥伴在路上吃。
他怎麼也沒有想到,他最後回望的母親,竟然是記憶中最後鮮活的母親。自此後,他再也沒機會抱抱母親,聽母親嘮叨平常。
曹磊對來訪者說,母親的犧牲,讓他深切意識到中國青年的責任,他會盡自己所能報效祖國,讓祖國早日成長為一個繁榮昌盛的國家,再也不會上演相同的歷史悲劇。
邵雲環犧牲了,但她依然“活”在親人的心中。再未續娶的曹榮飛一直收藏著沾染妻子鮮血的項鍊,並把它仔細放在了自己那塊同樣見證悲劇的手錶旁邊。
他一遍又一遍重複:邵雲環沒有離開我們,她又和以前一樣,出長差去了,我相信,她一定能聽到來自世界不同角落,有關和平和正義的聲音的。
02,許杏虎的姐夫說許杏虎的死訊還是鄉親們在電視上看到告知他們的
許杏虎的故土在江蘇河陽一座貧困村莊中,因他的犧牲,原本名叫“後北洛村”的村子更名“杏虎村”,迎來大批祭拜許杏虎的遊客。
村民們說,許杏虎是他們看著長大的,從小就很聰明,憑著自己的努力考上了好大學,又去到國外工作,誰知結局竟是如此。
許杏虎的姐姐與姐夫吳榮君談婚論嫁時,許杏虎仍在讀書,但待人熱情的許杏虎還是給吳榮君留下了很深印象。
後來,許杏虎考上大學,家裡條件不好,吳榮君和許琳華特地從微薄薪資中擠出一點點錢,為許杏虎買了一塊手錶,叮囑他一定要珍惜時間,認真學習。
許杏虎犧牲後,那塊跟隨他很長時間的手錶被送回姐姐、姐夫手裡,一直珍藏在他們家中,當作紀念。
吳榮君告訴來訪者,因為“後北洛村”交通並不便利,資訊傳遞也不發達。許杏虎犧牲的訊息,還是家裡有電視的村民看到,告知許家人的。
彼時許杏虎年邁的父親正躺在病榻上,家人一致隱瞞了老人家一整天,卻被次日趕來採訪的記者“戳破”真相,讓老人大受打擊,身體狀況急轉直下,直至10餘年後病故前,依舊唸叨著兒子。
許杏虎是家裡唯一一個男孩,當初決定駐外工作時,曾遭到家裡人反對,可許杏虎的意志十分堅定,家人亦明白他的理想,理解他的職業期許,是以成全了他為國奉獻的選擇。
但誰也沒有想到,許杏虎只工作不到一年,便犧牲在了異國他鄉。
那個時候,“後北洛村”剛剛通有線電話,許家人為了能和許杏虎聯絡上,特地安裝了這件稀罕物,並交納昂貴的電話費用。
只可惜,由於工作忙碌,許杏虎至死也僅和家裡人通話3次,讓許家人遺憾不已。
許杏虎“離開”後,相關部門專門在他的故土修建了一座烈士事蹟陳列館。
每年清明時節,總有來自天南海北的遊客到此祭拜許杏虎夫婦,為他們掃墓。許家人感謝他們記得許杏虎夫婦,只要有人來祭拜,都會為來人送上些許白水和吃食。
而許家人自己的祭拜日則是每年5月8日,許杏虎夫婦犧牲當天。他們和朱穎的家人一起掃墓,從未有一次疏漏。
許杏虎的父親病故後,他的母親獨自一人生活在家。老人家同樣哀痛於兒子的犧牲,身體越來越差。
為了更好地照顧老人家,吳榮君辭掉工作,專門留在許家照料老人。他表示:“這是我能為虎子做得最後一點點事了,也不枉他叫我一聲姐夫。”
吳榮君說,丹陽政府很重視許杏虎家人的安置問題,特地把許杏虎父母從村子遷移到市區,並由市建委組織捐款,為二老買了一戶房子。
此外,政府也考慮到許杏虎父母年紀老邁,專門批准二人享受離休幹部的待遇,每年按照丹陽職工平均工資的標準為他們發放生活費用。
許杏虎的姐姐許琳華曾為弟弟的學業毅然放棄讀書機會,政府考慮到許家情況,為她安排了國稅局的工作。
許杏虎的老母親託吳榮君向記者轉達對國家和黨的感激,說雖然許杏虎不在了,可還有很多善心人關心他們,送吃送喝。
老人家希望人們能永遠記住許杏虎夫婦的名字,別讓他們百年之後變成歷史的塵埃。如此,她哪怕是閉眼,也能心安了。
03,朱穎的父親說她第一次到歐洲,到貝爾格萊德竟是去“接”女兒回家
朱穎的父母得知女兒犧牲的訊息是在5月8日的早上,次日凌晨二人便坐上了前往貝爾格萊德的專機。
朱福來是朱穎的父親,他說那是他第一次到歐洲,到貝爾格萊德,目的竟是為了“接”女兒回家。
從機場到酒店的路上,他的心情始終複雜,所見景象也很奇怪:路旁的樹木花草非常漂亮,可在花草遮掩下的房屋卻窗戶全無,露出空洞洞、黑漆漆的內裡,讓他一下子想到女兒女婿在這裡的時日,深受刺激。
朱福來親自到女兒女婿生前居住的房子裡看過,從房東口中聽到了很多和二人有關的生活日常:朱穎出國前,曾和丈夫以及家人一起到廈門拍了很多照片,朱穎的媽媽把照片製作成兩份日曆,寄給朱穎夫婦一套。
朱穎收到日曆,十分高興,房東問她高興什麼,她說我爸爸媽媽給我寄日曆了,並請房東看她爸爸媽媽以及妹妹的照片。
朱穎閒暇時會和房東學習烹製南斯拉夫的菜餚,也會教房東夫婦包餃子;她的房間佈置得和拍給爸爸媽媽看得一模一樣,擺放了很多與親屬的合照。
朱福來說,朱穎的房東很善良,得知他是朱穎的爸爸後,曾抱著他大哭,不斷地念叨朱穎和許杏虎太不幸了,那麼好的年輕人,就這麼犧牲了。
從貝爾格萊德回國的路上,朱福來和夫人一直抱著女兒女婿的骨灰盒,一路喊著他們的名字。
有禮儀小姐想幫他搬骨灰盒,朱福來不肯,他口氣嚴肅地告訴來訪者:“我就是要全世界看看,是美國、北約一下子炸死了我的兩個孩子,世界上還會有這樣的悲劇嗎?一對年邁的父母,轉瞬間就失去了兩個孩子,我在靈堂上,一會兒趴在這個棺材上哭一會兒,一會兒又趴到那個上面哭一會兒,我都哭不過來了。”
走下飛機時,朱福來像是女兒、女婿仍在世時那般,輕聲對他們說了句:“孩子們,我們回中國了,回北京了,爸爸帶你們回家。”
他在事後給美國的總統克林頓寫了一封信,採訪者問朱福來為什麼會在信件最後祝福克林頓闔家快樂?
朱福來回答,因為他希望克林頓家庭和睦,能理解中國人,明白中國人渴望和平、幸福的心,如此,他能在白宮的草坪上與家人一起散步,中國人也能在北京的大街上與家人一起散步。
對於失去女兒的老父親而言,他唯一的希冀就是女兒、女婿仍然在世,女兒能回到他的身邊,如她昔日所言,一家人買一輛八人座的小汽車,一塊兒出門郊遊。
但這個願望永遠不會實現了,它破碎在了大國別有用心的博弈中。
朱福來等親屬,沒有把失去親人的罪責怪到國家和人民的頭上,他們很清楚他們的孩子為什麼會做出那樣的選擇。
但同時,他們也一致希望,世界各國都能早日放下他們手裡的炸彈,讓世界歸於和平,每個國家的人民都能按照自己的習慣過著幸福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