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誰第一個將捲菸引入中國?學術界一直沿用的說法是這樣:“舶來香菸最先是在1899年美國人菲里斯克從美國帶來‘品海’牌1箱、‘老年’牌1箱到上海販賣。這個外國人原來是個‘光棍’,沒有洋行,後來,就是老晉隆洋行第一任‘大班’……”(《英美菸草公司在華企業資料彙編》423頁,1983年上海社會科學院經濟研究所編)。該資料出自1957年5月出版的上海工商局編的《上海捲菸業歷史資料彙編(初稿)》中上海捲菸行業韓章同的訪問記錄。
而在我們梳理和撰寫中國菸草歷史的過程中,在查閱上海英美菸草公司檔案時,發現了一份檔案,推翻了這個說法。這份檔案就是1931年12月英商頤中菸草公司斯基摩撰寫的《頤中菸草公司前身老晉隆洋行創辦史》。
18世紀60年代,美國德拉瓦州紐威士城一位叫麥斯塔德的青年(R.W.Mustard)經過其美國同鄉羅塞爾輪船公司一名叫威司脫(West)的船長勸說下,來到中國上海。當時羅塞爾公司在中國經營長江航運事業。麥斯塔德起初在羅塞爾公司一條航行於上海與漢口之間的輪船上充當管事。在船上服務一兩年後,在上海遇到了冒險家板司脫(C.C.Bennet)。板司脫此次從美國趕到上海,是為當船長的弟弟料理後事的。由於板司脫善於鑽營,經麥斯塔德勸說,兩人開始改行經營進出口貿易,並開辦了老晉隆洋行(Mustard & Co.Ltd.),又名麥斯塔德公司。根據1874年的行名薄記載,老晉隆行最初的地址是廣東路4號。因為二人都是水手出身,最初的生意主要是船上用品,後來他們又代理了食品和生活用品。當時他們代理的商品都是美國公司的著名品牌,如燕醫生家用藥品、索狄羅伯生火爐、林文煙花露水、好爾天平磅秤,等等。1881年老晉隆洋行遷到南京路9A號,即著名的泰興大樓,直到1908年。
麥斯塔德從事捲菸銷售生意,主要得益於洋行的一名中國職員。這位職員的名字叫鄧寧,1886年開始為老晉隆洋行服務。1888年的一天,鄧寧在其住所禮查飯店結識了一位美國客人,並瞭解到他是為美國菸草公司推銷捲菸的。在交談中,鄧寧觸發了商業靈感,認為引進捲菸銷售是個不錯的主意。第二天,鄧寧與美國客人共進早餐後,便帶他來到洋行商談代理捲菸銷售事宜。從此,老晉隆洋行成為“品海”牌捲菸在華的總經銷。鄧寧在美國菸草公司銷往中國的第一箱捲菸的提貨單上,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由於當時的中國習慣吸食水煙和旱菸,對捲菸十分陌生。老晉隆洋行最初每月僅採購3箱捲菸,這些捲菸只供應在上海租界內生活的外國僑民。而鄧寧堅信捲菸生意在中國一定有發展前景,並努力開拓銷路。經過鄧寧等人的努力,老晉隆洋行的捲菸生意逐步發展壯大。由於鄧寧引入捲菸生意和推廣捲菸銷售方面的傑出業績,直到1905年退休,老晉隆洋行一直讓他獨自負責包括捲菸在內的食品零售業。
從《頤中菸草公司前身老晉隆洋行創辦史》這份檔案看,上海老菸草人韓章同的回憶不足為信。實際上,早在1925年《英美菸草公司有限公司在華事蹟紀略》中就指出:“當西曆1890年,有美商老晉隆者,首輸入紙菸於中國,中國人士酷嗜吸之。”它比1957年上海捲菸行業韓章同的訪問記錄要早二十多年。當然這裡說的1890年也是不確切的。而在1931年撰寫的《頤中菸草公司前身老晉隆洋行創辦史》,負責編寫公司歷史的英美煙公司職員斯基摩對老晉隆洋行歷史進行了深入研究,採訪了健在的一些老晉隆洋行老職員,查閱了上海租界外國公司的行名錄,運用了大量詳實而確鑿的史料,其資料真實可信,更有說服力。從這份檔案中,我們可以得出這樣一個結論:捲菸引入中國的時間是1888年,而不是1890年,更不是1899年。老晉隆洋行銷售捲菸起決定作用的是中國人鄧寧,而不是美國人菲里斯克。韓先生所說的菲里斯克,並沒有在老晉隆洋行工作的記錄。所謂的菲里斯克實際為菲斯克,是英美菸草公司首任駐華執行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