釣針魚
作者:趙雁明
我們村在盤錦大葦塘旁邊,溝泡河塘很多,地勢也非常低窪,村東的黑魚溝(無慮河)與西沙河的交匯處,一直過葦塘入海,平均海拔不到兩米,每年夏季發洪水時,上游傾瀉下來的水,到了窪地就變成了一片汪洋,浩浩湯湯遲遲不肯入海。
村子被洪
水圍困的日子,正是學校放暑假的時候,幾場暴雨連下來,就連房前屋後的灰坑子,都與外面的水世界連成了一片,想出門,只能趟著水去大壩,然後順著大壩上公路,出村都得涉水走。
(這個是當時釣的銀魚)
水太大了,野菜挖不成了,草也割不成了,無聊的孩子們,天天都被家長嚴防死守著,不許下河洗野澡,不許趟河去遠處,要玩的話,只能繞著村邊玩。即使去村邊,也要趟許多段沒過膝蓋深的水,然後才能到地勢稍微高的地方。
村裡地勢稍微高的,只有么街那一小段,東邊是孫玉賢家房後,西邊是大牧養邊上。前街后街和西街的夥伴們,吃飽喝足後,就趟著水踩著泥濘費老大的勁,才能彙集到牧養邊上,要麼看蜻蜓戲水,要麼看魚兒泛水圈兒。
洪水都湧到了杖子邊兒,牧養也擴大了水多,溝滿河平槽兒,魚兒也跟著水,把大牧養旁邊的南北道,當成了水裡的一個小孤島,繞著道邊兒遊,繞著道邊泛漣漪,你身子一甩,它身子急搖,攪得平靜的水面,一刻也不消停。
眼見魚兒遊,就在腳下的水面,魚背兒上的銀光,一閃一閃的,攪得夥伴們的心,也是癢癢的。越小的魚兒越淘氣,它們彷彿猜到夥伴們無聊,就貼著河邊,就在淺水處,就在你觸手可及的地方,成群結隊戲水。有的都要擱淺了,有的側身專往水淺出,等你去抓它,幾十幾百的它同類,幾乎同時做魚躍,瞬間都離你挺遠,似乎專門來到岸邊氣氣你。
葦塘周邊的孩子,可不是那麼好氣的,你們不是喜歡嬉戲麼,那就做個針鉤兒氣氣你。啥是針鉤兒能,針鉤兒不是現成的魚鉤,是用最小號的縫衣針,拴上一節縫衣線,洋槐條子做魚竿兒,然後把那針兒的針尖兒,拿個蠟頭燒紅,然後彎成一個非常小的鉤兒,那鉤兒是專門釣小魚兒的,極小的彎鉤兒,正好能讓淘氣的小魚兒,能把鉤兒吞肚裡。
小麥穗兒,小青背兒,小船丁子,小銀魚兒,都喜歡蚯蚓,美味的蚯蚓做餌,正好治它們的“淘氣”。挖來最細最小的蚯蚓,掛在針鉤兒的鉤兒上,那些淘得擠堆兒的各種小魚兒,就會蜂擁過來,搶著吞鉤兒,搶著吞蚯蚓餌。有的夥伴杆上拴三個針鉤兒,有的夥伴杆上拴兩個針鉤兒,圖的就是一杆釣兩條,釣三條。
就像蜻蜓在點水,鉤兒就貼著水面點下去,然後貼著水面舉出來,一條兩條三條的小魚兒,活蹦亂跳就被釣出來了。旁邊一個罐頭瓶兒,裡面也裝水,釣上來的魚兒,小心翼翼摘下來,放到瓶裡去,再揪一片南瓜葉,替它們遮擋點夏日的陽光。
有時也能釣上來幾條通體透明的銀魚,有時也能釣上來通體透明且長著長長針嘴的針魚兒。針魚兒也是小魚兒,有的十釐米長,有的十五釐米,最大的針魚,也不過小指粗二十釐米長。夥伴們最喜歡釣上來針魚兒了。誰最先釣上來一條,都是先把玩一通,你摸摸,我摸摸,然後捧在鼻子上,深情聞一通。
針魚兒不光通體透明,嘴上唇長著長長的細針,而且有著天然的黃瓜味。別的魚都腥,唯獨針魚的味兒,卻是淡淡的黃瓜清香味。你聞聞,我聞聞,也把針魚兒,折磨得渾身發軟。大家都聞個遍,忽然想起來,這條針魚兒,並不屬於自己。然後趕緊套餌下鉤兒,專找針魚兒出沒的地方下鉤,躲過那長嘴,順著它拱水的地方,拿蚯蚓逗它。
你釣一條,他釣一條,畢竟針魚兒比麥穗魚機靈,畢竟針魚兒比青背兒魚少多了,三條五條被釣上來,剩下的針魚兒,呼啦一下游遠了,不知道它們之間會不會交流,不知道它們之間咋長的記性,只要有幾個夥伴貪吃被釣,其餘的就再也不咬鉤,甚至三五天之內,都不會再來這片小水域。
針魚兒有時也能被“抬網”圍堵,葦塘周邊的人,無論大人小孩子,都特別喜歡它,通體透明,和白色的果凍一樣的細身子,還有比身子短不了多少的長針嘴,尤其那醉人的黃瓜清香味體香,讓人一夏天,都忘不掉釣到它的陶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