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陝西長大的孔特特從四川隨部隊入藏,被抽調組建西藏森林武警隊伍。他的工作地點,隨著崗位一直在變化,從最早的海拔2980米開始,一路逐高,直到如今海拔4530米的那曲。每天呼吸著相當於內地含氧量48%的空氣,而孔特特卻要站立成一棵樹。
■胥得意 甄小龍
那曲,神秘而又讓人望而生畏的城市。人煙稀少,很多地方是寸草不生的“生命禁區”。
據說,在這裡種活一棵樹,授“三等功”,獎勵30萬元。
那曲是西藏獨有的存在。在西藏,險在昌都,遠在阿里,苦在那曲。“風吹石頭跑,氧氣吃不飽,冬天暴風雪,夏天穿棉襖。”幾句話就把那曲的苦形象地描繪出來。
那曲海拔4530米,空氣氧含量不到內地一半,躺著睡覺時,心臟負荷相當於在內陸地區負重20公斤。“在西藏工作,躺著都是奉獻。”這句話在這裡直接找到了落腳點。當大家嚷嚷著我要去拉薩、我要去林芝時,卻沒人會說我要去那曲。儘管,每個坐上火車去拉薩的人,都會路過這裡。
2002年7月,在陝西長大的孔特特從四川隨部隊入藏,被抽調組建西藏森林武警隊伍。他先是在林芝工作,林芝海拔2980米;後來在松多工作,松多海拔4350米;再後來,到了那曲,那曲海拔4530米。從這個線路可以看出,他一直在逆行攀高。
西藏經年的風與刺眼的陽光把孔特特的臉“雕琢”得黑紅而又粗糙,他早已不再是那個玉樹臨風的翩翩少年。空暇時抬頭望向湛藍的天空,雲朵悠悠飄過,彷彿每一朵雲都藏著他走過的腳步和身影。
孔特特來到西藏這片淨土之前,從來沒有考慮過與樹之間的淵源。
2002年,武警西藏森林總隊組建,需在各武警部隊中抽調部分人員,當兵7個月的孔特特向所在單位提出進藏申請。在此之前,他徵求過父母的意見,父母有些猶豫。在他們心目中,從陝西到四川就已經離家很遠了,為什麼還要去一個更遠的地方。其實父母擔心的並不是西藏離家更遠,而是他們多少了解西藏艱苦的環境。父母的擔憂又怎能阻擋一個青年嚮往遠方的腳步。當年7月,孔特特隨部隊進藏。他不知道此行有多遠,但他心中一直有一個“遠方”,那是一個謎一般的存在,時常在召喚,只不過他才剛剛上路。
孔特特最早知道西藏與一個人有關。在學生時代他便記下了那位孔氏同族的名字,那個叫孔繁森的人說過的好多話深入人心,他便裝在心裡,而能有機會跨越時空在同一片高原與心中的偶像“相遇”,更是讓他激動不已。
沒有到過西藏,西藏是夢想的天堂;可一旦進入高原腹地,現實卻是冰冷中透著無情。剛一下飛機,寒風凜冽,孔特特抬眼望向四周,昌都邦達機場在一條山谷腹地的一小片平原上,不遠處延綿的山覆著皚皚白雪。寒冷的不是身體,那一瞬間,孔特特的心也一片冰涼。雖然在入藏之前,單位已經為他們普及了關於西藏自然條件的情況,但當課堂與現實“無縫對接”後,他才知道一旦踏上行程,便沒有退路。
孔特特身體健碩,在訓練場上是個不服輸的“小老虎”,然而這隻“上山虎”剛到西藏就被高原反應攔了路,頭暈、噁心、胸悶、氣短,每一種症狀都在他的身上開始出現。到了晚上,雖然困得眼皮直打架,但是難以入睡,頭疼使人連回憶和想象也變得支離破碎,半睡半醒之間就熬到了天亮。早晨起來,乏力得連話也不想說,接下來就是吃藥、吸氧,慢慢調整。孔特特悄悄觀察戰友們,幾乎和他一樣,都成了霜打的茄子。
在昌都調整了幾天後,孔特特和戰友沿著川藏線向四百公里外的波密縣進發。僅僅四百公里遠的路,機動行軍卻用了整整一週時間。車隊爬過了米拉山口,轉過了七十二拐,穿過了怒江大峽谷,在行進到然烏鎮時遇到塌方,不得不又退回到了然烏兵站,各種險峻一一在眼前出現,此次行程讓他對西藏有了更加深刻的認識。這麼艱苦的地方為什麼還會有人世世代代在這裡生活?在幾十年前,國家付出了多少艱苦與犧牲才把天塹變通途?正是這樣的思考,讓他感悟到每個行走在川藏線的人都有自己上路的理由。如果說剛剛報名來西藏時,孔特特是憑著一腔熱血裹挾著青春匯聚在一起的洪流中向前行走,那麼這一路行程下來,他已經明確地知道,自己選擇的路只要方向對了,哪怕走得滿腳血泡也要咬牙挺下來。他的理由是給夢想尋找一個出路,讓人生再豐富多彩一些。
孔特特上路了,從此開啟了他不斷攀高的行程。
02
來到西藏之後,孔特特才發現在這裡要想成長為一棵樹,每一天都要努力把根往更深處扎。
從武警變成森林武警,雖然服裝沒有變,但是職能任務全變了。專業技術、作戰方式、任務方向和以前完全不同,除了體能訓練以外,一切都是新的開始。孔特特又成了地地道道的新兵,好在大家處在同一起跑線上。他在心中不停地鼓勵自己,有什麼可怕的,這條路上又不是你自己。他有同行者,當然也有追趕者。在這片高原之上,孔繁森曾經走過,孔特特牢牢地記住了他說過的話:“老是把自己當珍珠,就時常有怕被埋沒的痛苦。把自己當泥土吧!讓眾人把你踩成路。”孔特特知道,森林武警隊伍剛剛組建,他們這一代人就是要成為泥土,就是要踩成一條路,走出不一樣的自己。
多少年後,孔特特回憶自己走過的路時,深有感觸地發現,他剛到西藏時,就為自己找準了一條路,那條路只有方向,沒有盡頭,也無退路。 就像他一次次面臨可以離開西藏而選擇留下時,面對組織一次次把他調往愈加艱苦的地區而沒有猶豫時,他清晰地知道自己在這裡面對的是人生而不是工作。這種人生是帶有理想主義的,也是帶有血色標誌的。
在西藏訓練和內地完全不一樣。在四川,六月已是驕陽如火,灼熱的疼痛一口一口咬在面板上,浸在衣服上的汗很快乾了一層又出一層,白花花的鹼跡像是地圖上的等高線,寬寬窄窄地密佈。而在西藏訓練,還不等出汗,氣就不夠用了,一口氣吸下去只到嗓子眼,還沒等捋順就呼了出來。現實就是如此,總之得適應。
其實訓練還好,高原病就不好對付,這些疾病不知不覺地進入身體,在訓練中像擋路虎一樣站出來。肺水腫、腎炎、呼吸道感染、心率過快等,它們以不同的姿態交替著,在訓練和生活中同步著。孔特特從當新兵就以鐵漢著稱,一米八二的個頭,勻稱的身材,打遠一看就是搞軍事的好苗子。可是再硬的漢子面對高原反應也無所適從。西藏的林區均分佈在峽谷地帶,谷深林密,無法深入。有的斷崖絕壁需要藉助攀登繩等專業裝備才可越過。平時走路都是難事,再攜帶著裝備翻崖越壁,對人的體能要求實在是太高了。如果體能訓練不過關,又怎能完成任務呢?孔特特對自己提出了要求,無論如何,也得克服所有的困難。不然,他永遠也無法實現站在排頭的夢想。
無數個夜晚,操場上訓練的身影被拉得老長,無數次初升的太陽見證了他的付出和勤奮,無數滴汗水流過他瘦削的臉龐……孔特特終於在中隊脫穎而出,當兵第一年就成為副班長,這幾乎已是不可能的事,當兵第二年他便當上了班長,這更是創造了一個部隊的奇蹟。
從戰士到班長,到代理排長,再到學員,排長、中隊長、大隊長,孔特特的身後是一步步走來的踏實的路,是汗水融入泥土之後壓實的一條奮進、拼搏、向高峰攀登的路。
03
孔特特看到了一棵樹的倒下,也就是那棵樹的落幕,他從此要站立成一棵挺拔的樹。
無論過去多少年,孔特特始終無法忘記2008年3月6日下午林芝卡定溝山林裡那道悲壯的風景。3月,海拔近3000米的林芝冰封雪裹,雪山頂被陽光照耀著,閃爍著一片片耀眼的白,卡定溝風景區裡卻是濃煙滾動,山火奔突。孔特特和戰友們帶著各種滅火工具穿梭在火線之中。這種情形在他沒有加入森林武警之前是不曾想象的,在烈火中真刀實槍地衝鋒,迎著山火這個強大又可惡的對手衝鋒、對抗、挑戰,他越來越覺得自己像是一個鋼鐵戰士,已經不再懼怕,有時更是覺得自己成了火瘋子,面對越大的火,戰鬥的熱情越是高漲。有時,幾天幾夜的連續作戰,讓他在生死疲勞的邊緣遊走與徘徊,可是當他轉過身看到護下的森林,看到成功的戰果時,覺得再苦再累也是值得的。
然而,就在孔特特和戰友合力撲打一段火線時,風力突然加大,風助火勢快速蔓延,火借風威四處亂竄,乾燥的高山針葉林瞬間燃起熊熊大火,巨大的火勢向正在開設隔離帶的數百名群眾躥了過去。在這緊急時刻,孔特特和戰友李彬拿起槍頭在坡度近60度的火線上奮力撲打。突然,一棵直徑約40釐米、長約5米的松樹被燒斷根部後從上方急速滑了下來。李彬率先發現了這個險情,急切地大喊:“快閃開!”話音剛落,還來不及躲避,他就被倒木撞倒滾下山坡20餘米。滾下山坡後,神志尚清醒的李彬手裡依然緊緊地握著槍頭,他試著再次爬起來衝向火線,但這一次他再也無法起來……和自己一同作戰的戰友就這樣倒在了自己的眼前,這讓孔特特內心萬分痛苦的同時,也讓他更清晰地看到了所從事的事業,死亡與犧牲時常與自己相伴。
那一夜,擦乾眼淚後的孔特特久久無法入睡,他一遍遍地回憶著李彬的音容笑貌,一遍遍地問自己心中是不是裝上了懼怕與退縮。夜越來越沉,像是配合他的心事與疼痛一樣陰了天。孔特特和自己打賭,第二天他要早早起來,看到太陽重新升起,看到太陽照亮身邊的高山與森林。第二天一大早起來,他發現烏雲竟真的散去了,太陽從雪山頂上爬起來,整個世界又是一片光彩。站在陽光下,孔特特深深地呼吸,那個時候,他聽到了來自於內心的聲音,往前走,無所畏懼地往前走!是的,在這個世界上,哪裡沒有犧牲,哪裡不需要奉獻者,只要活得有價值,活得精彩。
多少年之後,孔特特只要面對著林海,看到森林還是那樣蔥鬱,看到高原上空一團團白雲,時而充盈,時而悠長,時而舒展,他總會想起曾經和自己並肩戰鬥的李彬。他會情不自禁地告訴他:我還守在這裡,我正在成為一棵挺立的樹。
04
其實,在最早的時候,孔特特是想成為黃土高原上的樹,成為讓親人可以依靠的樹。
孔特特的家在陝西,愛人在四川,他常年在西藏,一個幸福的家圍繞著他這個中心,扯成了一個大大三角形。 他是父母的兒子、妻子的丈夫、女兒的父親,但是森林消防事業卻使他成了一棵家人只能遙望的樹。
結婚八年多,他和身邊的戰友們一樣,過著聚少離多的生活。唯有不同的是他的工作地點,隨著崗位一直在變化,從最早的海拔近3000米開始,一路逐高,直到如今海拔4500多米的那曲,一個讓人恐懼的海拔高度。選擇這裡,孔特特沒有過多的考慮,只因組織需要便義無反顧地前往。
有一年,妻子忍不住思念,要到那曲來看望他。這件事讓他很為難,因為這裡實在太高,條件太差。妻子本來在老家就是一個人撐著過日子,再讓她到這裡折騰一番更是愧疚。可是妻子執意要來,她說看到他的生活她會放心一些。其實,她是想知道自己的丈夫到底為何迷戀這份事業。
孔特特和妻子是不容易的。結婚那年,因為工作需要,辦完婚禮第二天孔特特就返回單位。臨別時,他安慰妻子,你選擇的不僅僅是我這個人,還有我工作的特殊性,總有一天,我會回來陪著你。妻子懷孕了,他遠在天邊;妻子孕檢,他也不能陪伴。一次次的孤獨和無助,孔特特只能在電話中道聲辛苦了,連規劃一下美好未來的勇氣都沒有,他怕做不到,自己將成為一個語言騙子。在孩子出生時,孔特特終於趕上了休假,稍微彌補了心中太多遺憾的一部分。可是剛回到單位沒多久,妻子又陸續住了三次院做手術,他只好請求父母來照顧妻子。孔特特內心翻滾著苦澀,長這麼大了沒有回報父母不說,還要讓父母背井離鄉來幫他照顧家庭。
孩子在逐漸長大,別人的家庭都是其樂融融,而他卻始終缺席著女兒的成長。在女兒兩歲時的一幕,讓孔特特此生難忘。那年,他滿懷著回家的喜悅推開了家門,女兒卻彷彿是看到了陌生人一般。孔特特想象中女兒激動地奔向他懷裡,父女間的親暱和快樂,這些全都沒有發生。女兒只是轉頭看向了媽媽,意思好似詢問“這個叔叔”是誰。孔特特的笑容逐漸僵硬住了,妻子告訴女兒,快叫爸爸。而下一秒的場景更讓孔特特的心臟疼得快停止了跳動,只見女兒一路奔跑,目標卻不是他,而是妻子放在沙發上的手機,拿著手機放在耳邊對著手機喊起了爸爸。那一刻,彷彿空氣都被凝固,孔特特似乎清晰地聽見了心碎的聲音。那天夜裡,等女兒睡下後,孔特特忍不住流淚了,在女兒心中,他好像只是存在於電話裡。一時間,他竟不知道自己在西藏奮鬥的意義是什麼。
妻子是一名教師,她用泰戈爾的話安慰了孔特特:愛情是理解和體貼的別名。與妻子的結合是幸運的,她成為了孔特特身邊相伴的另一棵樹。葉與葉在想念中相握,根與根在支援中相連。每一次分別,孔特特都會和妻子深情相擁,她太懂自己的丈夫,他的目光、他的事業、他的理想,都在被一片淨土吸引相牽,他是這個家的候鳥,只能停留,還有未來的迴歸,不會有久久不去的盤旋。妻子知道,孔特特正在長成一棵茁壯的樹,這棵樹在和更多的樹一起站成一片森林,而這棵樹,也終會是她的依靠。
05
在長成一棵高原的樹的過程中,經歷過多少坎坷與磨難,孔特特早已記不清,一路走,一路向前,生活和工作都變成了瑣碎。打火、護林、維穩,工作就是在這樣不斷的重複中成了常態,連他自己也記不清過去的日子中到底發生了什麼,堅持在這裡樂觀工作,在需要自己的崗位上實現價值成為他心中的追求。
當然,在孔特特看來平常的工作中,還是有些事情讓他偶然記起。 2014年8月18日,在318國道工布江達境縣加興鄉境內,一輛旅遊大巴墜入了尼洋河中,其中3人死亡、13人失蹤。事故發生後,孔特特主動向當地政府請纓,帶領中隊60名官兵在事發地的下游重點區域搜救失蹤人員和隨身物品。這次搜救,孔特特帶著官兵在湍急的尼洋河畔連續奮戰了7天時間。當時的部隊還沒有轉隸,並不承擔此類救援任務,中隊沒有配發專業的救援裝備,只能靠最傳統的人工搜尋。孔特特安排戰士在吊橋上觀察河面情況,再安排其餘人沿著河兩岸遊動搜尋。當他們把打撈的物品交給失聯人員家屬認領時,一位40多歲的男子眼裡閃著淚花緊緊地拉住了他的手。那位男子告訴孔特特,他的女兒今年18歲,她成年了要一個人到西藏看看,誰知道這一去就再也見不到了……雖然到現在還沒找到她,但還是要謝謝你們這幾天在雨裡一直堅持著找到了她的行李,給我留下點念想。孔特特望向他面前這個哽咽的男人,那一瞬間,他心中像是打開了一道門,那門裡透出光亮。以前撲火,面對的主要是自然,而這次搜救,他第一次這樣面對一個人的心靈。眼前這個男人的話,就是對他們付出的承認與褒獎,孔特特用力地握著那個人的手。他後來說,那幾天的付出太值得了,讓他更加地堅定了紮根西藏、服務高原的決心,他要把心中的溫暖撒在這片高原大地。
西藏的美麗人所盡知,但那只是遊客眼中的風景。西藏也是太多人嚮往卻又不敢前往的地方,沒有人可以坦然地將生死置之度外,每天呼吸著相當於內地含氧量48%的空氣,而孔特特卻要站立成一棵樹。大多數人都是隨著年齡的增長從高海拔地區往低海拔地區調換工作,孔特特卻成為逆行者,一路逐高。2019年,他毅然選擇來到森林消防隊伍海拔最高的基層大隊——“生命禁區”那曲任職。在上任之時,他在微信朋友圈裡寫到:生命有禁區,奉獻無止境。
在那曲這片缺少氧氣、缺少樹木的地方,孔特特開始用心寫下屬於他的精彩:他認下了孤兒院的孩子,成為他們的“孔阿爸”,給他們送去文具和生活費;他與貧困藏民結下了親戚,為他們尋醫問藥,送上生活用品; 他帶領消防員開創了高海拔地區訓練法,又帶著隊伍機動千里支援林芝地區的滅火戰鬥……他用行動兌現著自己的選擇。他說:“我不知道成功的標準是什麼,我只知道被需要就是我的目標。”
今年,孔特特受邀代表森林消防員到北京參加建黨100週年慶祝活動。那一天,他坐在觀禮臺上,心中滿是幸福。在乎榮譽也珍惜榮譽,他先後榮立二等功2次、三等功5次,並榮獲“2020年全國最美應急管理工作者”“全國森林防火工作先進個人”“全國民族團結進步模範個人”“中央和國家機關優秀共產黨員”“西藏自治區民族團結模範先進個人”等20多個榮譽稱號。孔特特胸前掛滿了獎章,就像一棵結滿了碩果的樹。
20年的時光走過,孔特特已不再是那個追風少年,他在歲月裡奉獻,也在寒風中堅守。 以前,那曲沒有樹,現在,那裡有了一棵正在茁壯成長並深深紮根的“樹”。
來源:中國應急管理報 責任編輯:劉祖鳳
中國應急管理報 新媒體中心 編輯:龐舒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