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2年的一天,在遠東明珠海參崴的市中心,鼓樂齊鳴,當地正在舉行隆重的遷葬儀式,歡迎俄羅斯歷史上著名的英雄迴歸。這位英雄是誰?海參崴為何不遠萬里非得把他的遺骸從巴黎遷葬與此?
他不是別人,他就是俄羅斯帝國時期最著名的遠東土地收集者——穆拉維約夫。海參崴不僅迎回了穆拉維約夫的遺骸,而且早在1991年開始,就開始建造他的青銅雕像。2012年6月23日,穆拉維約夫巨大的雕像終於完工,被放置在海參崴最著名的標誌性景點——金角灣。從此以後,遊客們都可以在此瞻仰他的尊容,並與他合影留念。
不僅是海參崴,在遠東的各大城市,比如海蘭泡(布拉戈維申斯克)、赤塔、納霍德卡市和伯力(哈巴羅夫斯克)等城市,都能夠看到該君的雕像。伯力的雕像佇立在黑龍江的巖崖上,無論站在城市的哪個角度,都能夠看見這尊雕像。遠遠望去,穆拉維約夫一足直立,一足微屈,雙手抱胸,眼睛逼視著黑龍江對岸,一副睥睨一切的神態。
在這裡就有人要問了,穆拉維約夫有何德何能,居然能夠得到人們如此之高的尊崇?具體來說,這個人物確實很不簡單。
01閱歷豐富
1809年8月11日,尼古拉·尼古拉耶維奇·穆拉維約夫出生於聖彼得堡的貴族家庭,他的父親曾經擔任過諾夫哥羅德省長,後來擔任沙皇尼古拉一世的御前大臣和樞密官。可以說,穆拉維約夫就是含著銀匙出生的,從小就接受良好的教育,被送到皇家貴族軍事學校學習。
1827年,穆拉維約夫開始了自己的軍旅生涯,並參與了1828-1829年的第八次俄土戰爭之瓦爾納之圍,1831年又前往波蘭鎮壓當地的十一月起義。由於健康原因,他在1833年一度退役,回鄉繼承其父莊園。1838年,他再次從軍,赴高加索山脈參加征服當地山民的軍事行動。
1841年,穆拉維約夫被提升為少將,但由於疾病再次退役。1846年,他被沙皇俄國內政部任命為圖拉州軍政總督。在此期間,他致力於發展當地農業,並上書尼古拉一世建議廢除農奴制度。尼古拉一世沒有接受其請求,此後他認為穆拉維約夫是“自由和民主派”。
多年的軍旅生活,使穆拉維約夫養成了狂熱的擴張主義思想,心甘情願充當俄羅斯帝國擴張的鷹犬。他具有豐富的閱歷和開闊的眼界,使他對俄羅斯的現狀有著清醒的認識。他一方面希望沙皇能夠廢除農奴制,讓國家走向強大;另一方面,也希望有機會能為帝國開疆拓土。
02中亞探險
18世紀末,19世紀初,法國大革命爆發,拿破崙橫空出世,世界的目光都注視著歐洲。但在遙遠的中亞地區,一場暗戰也在醞釀之中。
為了控制中亞這個世界島的中心,1810年,英國向阿富汗派出的第一批冒險家,拉開了“大博弈”的先聲。
對於英國人的舉動,俄國人並沒有袖手旁觀。俄國在派出軍隊進入外高加索和波斯的同時,也在向東方派出情報人員。24歲的穆拉維約夫上尉欣然接受了這一使命,他從巴庫出發,騎著駱駝跋涉1300公里,抵達了鹹海南岸的希瓦汗國(花剌子模)。
他成功地取得了當地可汗的信任,使其同意與俄國通商,並和高加索總督區建立友好關係。但穆拉維約夫的真實目的卻不在於此:經過仔細觀察,他向上級呈遞了一份詳盡的報告,斷言只需派出3000名精良的騎兵,就可以顛覆不得人心的可汗,將希瓦完全併入俄國疆域之內。
年輕的穆拉維約夫這次中亞之行,不僅開拓了自己的眼界,鍛鍊了自己的膽識,而且出色地完成了使命,這也為他幾十年後在遠東的冒險行動打下了基礎。
03東西伯利亞總督
機會總是留給有準備的人,穆拉維約夫建功立業的機會終於來了。1847年9月5日,他被沙皇任命為伊爾庫茨克和東西伯利亞代總督。9月17日,沙皇尼古拉一世在視察圖拉州時用法語對他說“對善於聽話的人,不用多費口舌”。他心領神會,他知道西伯利亞離莫斯科山高皇帝遠,“將在外君令有所不受”,遇到特殊情況他可以見機行事。
穆拉維約夫到任後,根本沒有把俄國外交部的警告放在眼裡,一意孤行,在黑龍江流域進行了一系列的違反《尼布楚條約》的軍事探險活動,在西伯利亞各民族中強行俄語教育,用流放來的罪犯在黑龍江以北地區耕種。
黑龍江原本是中國內河,17世紀俄國人不遠萬里向東方入侵,最終兼併了廣闊富饒的西伯利亞。然後,俄國人又向南侵入黑龍江流域,但被康熙帝擊敗。1689年,清俄雙方簽訂了具有近代法律性質的《尼布楚條約》,規定外興安嶺以南,黑龍江以北,烏蘇里江以東包括庫頁島在內的廣大地區,都屬於中國疆土。
俄國人雖然被限制在外興安嶺以北地區,但他們仍然惦記著富饒的黑龍江流域。穆拉維約夫在東西伯利亞的這幾年,已經對外東北地區有所瞭解,他發現滿清並沒有俄國上層想象的那樣強大。
清朝通過幾百年的柳條邊制度,嚴禁內地漢人入關,已經造成東北地區人煙稀少,和無人區差不太多。黑龍江將軍和吉林將軍所轄的區域十分廣大,但只有區區幾千兵馬,且訓練和裝備極差,他們缺乏火器,主要裝備是弓箭之類的冷兵器。在穆拉維約夫看來,清軍非常孱弱,完全不是俄軍的對手。
穆拉維約夫在東西伯利亞期間,對黑龍江流域不斷進行考察。他任命海軍大尉涅維爾斯科伊為“考察隊”隊長,並以“俄美公司”的名義,對黑龍江口和庫頁島進行所謂“考察”。同時,還派遣以阿赫傑中校為隊長的陸上“考察隊”,裝扮成獵人前往外興安嶺南麓的中國領土進行“考察”,限定3年內完成。
1849年7月,涅維爾斯科伊乘新建造的“貝加爾”號運輸船,闖入黑龍江口,並在江口的北岸找到了巨大的港灣,命名為幸福灣和聖尼古拉灣。這次考察的結果發現:庫頁島不是半島,而是個島嶼,黑龍江口可以通航,而且海船從南北兩方都能進入黑龍江口。這是俄國有史以來對黑龍江口一帶,包括庫頁島在內所作的比較接近事實的描述。
1850年7月,涅維爾斯科伊奉命第二次闖入黑龍江口,在附近海岸建立了第一個俄國寨堡:彼得冬營。同年8月,“考察隊”又強佔了廟街,改稱“尼古拉耶夫斯克”。
就這樣,在穆拉維約夫的努力下,俄國人蒐集了大量有關居民、物產、交通、貿易以及自然氣候等情報,又建立了一系列的哨所和據點,從而為以後鯨吞外東北地區,以及攫取黑龍江航行權奠定了基礎。
為了得到沙皇的支援,他曾經多次給沙皇上書,反覆陳述佔據黑龍江流域的重大意義:
“冒昧陳奏聖上:誰要能佔領阿穆爾河口,誰就能控制西伯利亞……”
“如果黑龍江不通航,任何行業都不能夠發展,都不可能達到理想的規模。”
“西伯利亞除了出產黃金以外,其幅員廣大的土地對我國具有重要意義,足夠俄國歐洲部分的剩餘農業人口開墾一個世紀。”
“必須佔領阿穆爾河口並在該河上航行……阿穆爾是通往東方唯一方便的航路。”……
而當時的大清,不管是深居紫禁城的咸豐帝,還是鎮守邊關的封疆大吏們,依然處於懵懂之中,他們絲毫不知道即將發生的事情。
而早在1842年,英國就發動了鴉片戰爭,清軍不堪一擊,被幾千英軍打得落花流水。在這種情況下,大清外強中乾的大衣被完全扒了下來。遠在俄國的穆拉維約夫冷冷地盯著這一切,他在等待更好的時機,以實現自己宏大的抱負。
04時機到了
19世紀50年代,是中國歷史上最動亂的年代,可謂內憂外患,危機重重。咸豐帝1850年繼位,第二年就爆發了席捲南方半壁江山的太平天國運動。1856年,英法聯軍在歐洲攻擊俄國的同時,又派遣軍隊入侵中國,挑起了第二次鴉片戰爭,大清國的首都北京也被佔領。
也就是說,當時的中國和俄國同時受到了英法聯軍的攻擊,並且都毫不例外地被擊敗。但這一對難兄難弟的最終命運卻大相徑庭。
1853年,克里米亞戰爭爆發。英法聯軍除了在黑海和波羅的海進攻俄國,在遠東,也對堪察加半島上的俄國艦隊進行了攻擊。
由於英法聯合艦隊比較強大,穆拉維約夫認為,俄國為了儲存有限兵力,最好的辦法是躲進黑龍江口避戰。並且透過黑龍江,經由中國境內對幾個定居點進行補給,而這就必須要經過中國的領土。
這個方案得到沙皇的批准。1854年2月18日,穆拉維約夫致信中國政府,俄國將透過黑龍江為堪察加的據點進行補給。5月30日,穆拉維約夫親率由一艘蒸汽輪拖帶75艘駁船組成的補給船隊,搭載著800名軍人、100名哥薩克及1支炮兵分隊,拉開了大補給的序幕。
8月中旬之前,俄羅斯人終於給4個主要據點進行了有效的補給,這4個據點是:馬林斯克、尼古拉耶夫斯克、阿楊以及彼得羅巴甫洛夫斯克。而內外交困中的清政府似乎默認了這次行動。
1855年5月,穆拉維約夫無視中國清朝政府的嚴正抗議,第二次武裝航行黑龍江。這次共出動哥薩克軍2500餘人,分乘125艘船隻,分3批陸續出發。和上一次不太一樣,隨行的還有51戶共計480人的武裝移民。
隨著俄國在克里米亞戰爭中的失敗,俄國急需取得遠東的土地進行“彌補”,這叫作“失之東隅,收之桑榆”。 同年6月,剛剛登基的沙皇亞歷山大二世宣稱:必須堅決地使“整個阿穆爾左岸屬俄國所有”,正是在沙皇的這一旨意下,穆拉維約夫加速了對黑龍江下游地區的軍事佔領,各移民點的移民數量急劇增多。
1856年5月,在穆拉維約夫的精心策劃下,卡爾薩科夫率領1600多名官兵,分乘118艘各種型別的船隻,第三次武裝航行黑龍江。以後,沙俄不顧中國清朝政府的多次抗議,在黑龍江中下游地區建立了多個軍事哨所,即呼瑪哨所、結雅哨所、興安哨所和松花江哨所。
就這樣,在穆拉維約夫的精心佈局下,到1857年,俄國武裝移民已經達到6000多人,外東北的俄國哨所和移民定居點已經沿著黑龍江形成了完整的軍事佔領體系。
05功成名就
這時的大清正在幹什麼呢?1853年太平天國攻克江寧後,清政府不得不把駐守黑龍江的部隊調往內地,留在黑龍江的清軍已經非常少了,根本無法控制黑龍江流域大片的土地。1856年,大清南方半壁江山盡失,大清正處在最危險的時候,天朝上國命懸一線。
這時,清朝主力都在南方平亂,而首都也被英法聯軍攻破,邊疆空虛,狡猾的穆拉維約夫覺得時機已到,準備趁火打劫。
1858年5月,俄國乘英法聯軍進犯天津、威脅北京之際,穆拉維約夫率領俄國兵船駛至璦琿,向清朝黑龍江將軍奕山提出俄方擬定的條約草案,宣稱以黑龍江為邊界,如果不從,俄國將聯合英國對華作戰。清俄雙方交涉時,俄國兵船鳴槍放炮,以武力相威脅。
此時的奕山早就成了驚弓之鳥,5月28日,奕山與穆拉維約夫簽訂《璦琿條約》。該條約以黑龍江為邊界,黑龍江以北60多萬平方公里土地劃歸俄國,烏蘇里江以東40多萬平方公里土地劃為中俄兩國共管。
而在1860年簽訂的《中俄北京條約》中,又把整個外東北劃歸俄國,中國只保留了對黑龍江左岸江東六十四屯的管轄權。
06結束語
很多人很好奇,覺得大清政府也太窩囊了,俄國人居然一槍一炮都沒放,就把100多萬平方公里的外東北收入囊中。其實不然,穆拉維約夫為了達到目的,暗地裡沒少下功夫。
他策略是步步為營,慢慢蠶食,先以“借道”為名,沿黑龍江航行,沿途偷偷修築堡壘、據點。等這些沿江的據點佈置完畢,就像佈置下一個個界樁一樣,然後造成既定事實,逼迫清政府簽訂條約,承認“界樁”。條約一旦簽訂,這些界樁就連線成邊界,佔領完成。
在穆拉維約夫的努力下,俄羅斯帝國終於完成了幾百年前的奢望,成為外東北的主人。順帶還佔領了外東北南方的天然良港海參崴,並改名為“符拉迪沃斯託克”。
為表彰穆拉維約夫的功績,沙皇亞歷山大二世封其為“阿穆爾斯基伯爵”,也就是“黑龍江伯爵”。1868年,退休後的穆拉維約夫移居巴黎,1881年病逝。2006年,俄羅斯發行了面值最大的5000盧布紙幣,正面的人物正是穆拉維約夫。
外東北和外蒙古,誰的實力更強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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