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張智龍沒想到和老婆閒聊個天還把自己給繞進去了，叫老婆一頓教訓。他心裡不痛快。
廖素紅一句：“有則改之無則加勉。”雲淡風輕的話，叫張智龍沒了脾氣。
張智龍說：“男人和男人不同，有的是那種愛玩處處留情的，像我這種就是顧家好男人。”
廖素紅說：“哦，你的外表倒是給人感覺挺老實的，但人都會變的。”
張智龍說：“現在我們每天幾乎二十四小時在一起，我能變啥，又能幹啥？”
廖素紅調侃道：“你的意思還是想幹點啥？”
張智龍說：“我想多幹活，多賺錢，好吧！”說完 ，他還朝老婆翻起了白眼。
廖素紅說：“來，來，幹活，這個拉鍊你看看怎麼合不嚴實?”
張智龍接過老婆手中的衣服，看了一下，笑著說：“這個，簡單，鉗子分開縫隙，把金屬條擠壓進去，再用鉗子咬緊，就可以了。”
廖素紅一看，誇讚老公：“哦，還真是的，我拉一下試試。”
張智龍說：“你試一下，很滑溜 ，一拉到底。”
廖素紅欣喜地說：“嗯，真的修好了 ，厲害了，老公。”
張智龍說：“這點事 ，算啥呢。”
他歪著頭看著老婆，眨了一下眼睛。
廖素紅說：“你這一天一個樣，會得越來越多。”
張智龍說：“這些活本來也沒啥難度。”
廖素紅說：“這下好了，基本的問題都可以解決了。”
張智龍說：“先幹著，有難做的，慢慢自己琢磨。”
廖素紅說：“我相信你肯定行。”
張智龍說：“你別給我用激將法。”
廖素紅說：“我是真心覺得你行，不是用激將法。你看，幾天功夫，我們攤上修鞋的人就多了起來。”
張智龍說：“都是釘鞋跟的， 簡單。”
廖素紅說：“只要有人來，生意不斷，就不用擔心。”
張智龍說：“嗯，當初決定出廠，做對了，要是還在那個廠，人可能早累趴下了。”
廖素紅說：“聽說現在廠裡開始招大學生搞管理了，可能沒有以前那樣罵人，像訓孫子似的訓人了。”
張智龍說：“那就對了，現在的人都與時俱進了，文化程度高，專業，懂管理，不像家族企業管理，憑自我喜好。”
廖素紅說：“廠裡再好，我也不想進廠了。”
張智龍說：“是，不進了，咱們就幹自己的事，自由自在，不用受別人管，更不用看別人臉色。”
廖素紅說：“嗯，我也這樣想。”
這時候，對面醫院的黃醫生來到攤位前 ，廖素紅遠遠看見了，就打招呼：“黃醫生，早上!”
黃醫生笑著回答：“早上!唉 我這個能扎不?”
廖素紅問：“我看下，是什麼來的？”
黃醫生拿出袋子裡的東西：“你看一下，就是一個窗簾，把邊扎一下。”
廖素紅說：“可以。”
黃醫生說：“應該很快吧？”
廖素紅說：“你如果不急，過一會兒來取也可以。”
黃醫生說：“那我在這等吧，你搞好了，我直接拿回去。”
廖素紅說：“好，我馬上給你做。”
黃醫生是個喜歡閒聊的人，她告訴廖素紅：“你這裡可以搞最好了，我們醫院搬宿舍，很多人買了窗簾布，想自己扎一下就行，不想弄得那麼複雜，宿舍嘛，又不是自己家。”
廖素紅說：“對，如果做那麼大，兩幅的也是浪費。”
黃醫生說：“對，我們幾個醫生那天一起買了布 ，你這能扎就在你這扎一下，很快搞好了。回去我給她們說說。”
廖素紅說：“謝謝醫生!”
黃醫生笑著說：“沒什麼的，是你幫我們做事呢。”
廖素紅說：“謝謝！”
不一會，廖素紅就紮好了線， 遞給黃醫生：“好了，你看看。”
黃醫生高興地說：“這麼快，挺好的。多少錢？”
廖素紅說：“不用了。”
黃醫生說：“那不行，多錢就多錢，你快點。”
廖素紅說：“就紮了一個邊，算啦。”
黃醫生說：“那不行，你是做生意的，肯定得收錢。”
廖素紅說：“好吧，那你就給五塊錢吧。”
黃醫生拿出錢，遞給廖素紅說：“給你。”
廖素紅收了錢笑著說：“謝謝！慢走。”
黃醫生說了一聲“拜拜！” ，提著袋子走了。
廖素紅給老公介紹說：“老公，就是這個醫生，平時經常來我這裡改褲腳，修拉鍊 的，很好的一個人。”
張智龍說：“哦，她說她們醫院有很多醫生要扎窗簾，給你攬生意呢。”
廖素紅說：“嗯，她很客氣的，很愛聊天的。”
張智龍說：“這醫生性格開朗，挺好的。”
廖素紅說：“是呀，她性格挺好的，每次來都和我聊很長時間，是潮州人。”
張智龍說：“看著她年紀不大啊。”
廖素紅說：“比我大幾歲，三十了還沒生孩子呢。”
張智龍說：“你不是說她是婦科醫生嗎？三十歲了還沒生孩子?”
廖素紅說：“她結婚比較晚，婚後開始幾年不想要小孩，後來想要卻懷不上。”
張智龍說：“婦科醫生還不好生孩子。”
廖素紅說：“你沒聽說，醫生治不了自己的病嘛。”
廖素紅說：“聽說過，看來人吃五穀生百病，確實是這樣的。”
張智龍說：“所以呀，有錢人有錢人的煩惱，沒錢人有沒錢人的煩惱。”
廖素紅說：“很難有一帆風順的人啊。”
張智龍說：“對啊！所以我們不想那麼多，知足常樂，活得簡單點。”
廖素紅笑著調侃老公：“就是窮樂唄。”
張智龍說：“窮樂有啥不好，簡單，要求不多，也就沒有得不到而失望的煩惱了。”
廖素紅說：“哎！我們這算不算是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呢？”
張智龍說：“管它啥呢，幹活。”
廖素紅說：“你先幹著，我回去做飯了。”
張智龍說：“好，今天炒個苦瓜吧，清清火。”
廖素紅說：“行。”
張智龍認真地修著鞋跟，修好了舉起來，左右前後地端詳著，仔細檢查有沒有不齊整的地方。
廖素紅做好了飯，帶到攤位 ，夫妻倆一起吃完了飯。
廖素紅說：“我回去了，你在這看著，來人了叫我。”
張智龍說：“你回去吧，我在這看著。”
廖素紅和老公這樣相互照看著幹了幾個月，收入還真不錯，兩人很高興，照這樣下去，用不了幾年，就可以在老家蓋房了。
這天上午，天下著小雨，兩人沒出攤，吃了早飯，在家無所事事，心裡卻莫名其妙地發慌，不知為什麼。
這時聽見門外有人喊：“阿龍，阿龍在家嗎？”
張智龍答應著，向門外走，一眼就看見他一個開士多店的老鄉，張老闆喊他。
看著張老闆火急火燎的樣子，張智龍問：“張老闆，什麼事？”
張老闆說：“我給你說個事，你千萬要挺住啊！”
張智龍緊張起來，他著急地說：“張老闆，你說吧，什麼事，我可以的。”
張老闆攬住張智龍的肩膀，臉上表情嚴肅地說：“你家裡來電話說家裡出事了。”
張智龍急忙問：“什麼事？什麼事？”
張老闆說：“走，你和我到店裡去接電話，我叫你家裡人過一會再打來。”
張智龍隨著張老闆焦急地往外走，廖素紅看著老公急急忙忙隨張老闆出去，她心裡忐忑不安。
張智龍跑著到了張老闆計程車多店，焦急地等待著。
過了幾分鐘，電話響起，張智龍一把抓起電話。是哥哥的聲音：“龍仔，哥給你說，你千萬要挺住啊！”
張智龍著急地說：“哥，你快說， 是什麼事？”
龍哥說：“仔仔他沒了!”電話裡傳來龍哥的哭泣聲。
張智龍似遭到了電擊，兩眼發直，半天沒了反應。
張老闆摸索著阿龍的後背，輕聲說：“阿龍，挺住，聽哥哥怎麼說。”
張智龍緩過神，有氣無力地問：“哥，仔仔怎麼啦？”
龍哥說：“仔仔發生了意外，你快回來。”
張智龍焦急地問：“哥，到底怎麼回事，你快告訴我呀。”張智龍雙眼含淚，大喊著。
龍哥帶著哭腔說：“他浸親了，沒了。”
張智龍說：“他那麼小，老媽每天看著，怎麼會浸親啊！”
龍哥說：“電話裡說不清，你快和阿嫂回家來吧！”
張智龍掛了電話，踉踉蹌蹌地回到家。
看到老公六神無主的樣子，廖素紅問：“阿龍，發生了什麼事？”
張智龍哭著說：“老婆，收拾一下回家吧。”
廖素紅再問：“怎麼啦？是婆婆有事嗎？”
張智龍搖搖頭，帶著哭腔說：“老婆，你挺住哦，是我們的仔仔出事了。”
廖素紅睜大眼睛看著老公，目光呆滯 ，一下子暈倒在地。
張智龍趕緊扶起老婆 ，右手拇指掐老婆的人中，好一會兒，廖素紅睜開了眼睛。
張智龍輕聲說：“老婆，你喝口水，歇一會兒。”
廖素紅推開老公拿水杯的手 ，痛苦地問：“你快說，仔仔怎麼了？”
張智龍緊握老婆的手說：“發生了意外。”
廖素紅說：“什麼意外?”
張智龍說：“浸親了。”
廖素紅說：“那，現在呢，現在怎麼樣？”
張智龍說：“很危險，我們快點回去。”
廖素紅雙手漫無目的地亂抓了幾下，慌忙說：“好，快點回去。快!”
張智龍說：“老婆，你放鬆一點，不敢著急，別再暈倒了，你坐下，我去收拾一下。”
張智龍胡亂地拿起他和老婆的幾件衣服， 提了旅行包 ，攙扶著老婆，往車站走。
一路上，張智龍幾次想開口告訴老婆實情， 卻怎麼也開不了口。
廖素紅疲倦又焦急地靠在老公肩上，面無表情，眼神空洞。
坐車四五個小時，終於到家了。
張智龍沒敢鬆開攙扶老婆的手，小心翼翼地扶著老婆向家走。
他們遠遠地看見家門口圍了很多鄰居，鄰居看見他們兩公婆，大家都面色凝重，表情嚴肅地看著他們。
廖素紅感覺大事不妙，她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張智龍強忍著痛苦的眼淚 ，緊緊摟著老婆的肩膀。
聽到動靜，龍哥從門裡迎了出來。
張智龍輕聲地叫了一聲“哥。”
廖素紅看了龍哥一眼，看到龍哥痛苦的樣子，她心裡害怕急了，她不想聽到關於仔仔的壞訊息。
當夫妻倆走到裡屋的時候，看到仔仔躺在床上，一動不動。
廖素紅大叫一聲：“我的仔仔啊！”就暈了過去。
張智龍流著眼淚，抱起老婆，大嫂也幫著照顧廖素紅，幫忙把她放到床邊的凳子上。
幾個人又是一番掐人中，拍打後背，呼喊……過了好一會兒，廖素紅才睜開眼睛，哭出了聲。
龍哥已經在旁邊大致給弟弟講了事發經過。
老媽和平時一樣帶著仔仔到鄰居家玩，鄰居家經常有一幫老人家打麻將，老媽不常打，偶爾缺個腳，她會頂一會兒。
這天，也是湊巧，她剛看了半個小時，有一個老人家裡來了客人就回去招呼了，周圍沒有其他人，那人就叫龍媽替一會兒。
龍媽沒多想，只告訴對方：“我不會打哦，你快去快回，我這還帶著仔仔呢。”
那個鄰居說：“好，我很快就來了，我家那個客人給我送東西來的，我收了，就回來。”
龍媽就叫仔仔在旁邊玩，自己坐上了麻將桌。
打了一圈，趁著洗牌的空隙，她轉過頭沒看見仔仔，急忙喊了幾聲“仔仔”，沒見聲響，她急忙起身找。
龍媽喊著“仔仔”，沒有回聲，她趕緊告訴旁邊幾個人：“不打了，我家仔仔不見了。”
其他幾個笑著說：“就在咱們村裡，不用怕，肯定是在那裡玩呢。”
龍媽說：“玩，我這樣喊，怎麼不見他回答呀！”
龍媽焦急地邊喊邊在鄰居家找，把鄰居家的廚房，客廳，臥室找了個遍， 也沒見仔仔的影子。
周圍人看著龍媽著急慌忙的尋找，也一起幫著找，幾個人都說：“肯定在這附近，這才一會兒功夫，跑不遠的，平時他都是在這玩的。”
龍媽說：“大家幫我找找啊，這可是我們張家的指望啊!千萬別出事。”
有一個鄰居雲淡風輕地說：“沒事，他常在這兒玩，不會出啥事的，可能躲在哪裡了。”
龍媽大聲說：“大家快找啊，我急死了。”
未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