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說到太上老君安排了自己的兩個兒子下界幹孫悟空,以失敗告終,倆兒子差點被猴子給打死。這是老君精心發起的戰爭。而牛魔王一家子與取經鬧矛盾,很難說是老君有意而為之,應該就是這家母子有恃無恐,才引發戰爭。
這一家人分兩個階段,第一階段是紅孩兒單挑取經團隊,第二階段,鐵扇公主鬥不過孫悟空,引出牛魔王,牛魔王一出現,一下子暴露了好多事情的真相。雖然原著中分開寫,可是故事是一個完全的因果關係鏈。
先說第一階段紅孩兒單挑取經團隊。直接明說,紅孩兒也是太上老君與鐵扇公主的私生子。原著中沒有描述金角大王和銀角大王的長相,但是對紅孩兒說得很清楚,真是個齒白唇紅,可愛活潑的男娃。電視劇中表現得很有意思,電視劇中給金角銀角設計的外貌是人不人妖不妖,因為是老君與九尾狐狸精的結晶,而紅孩兒如果是牛魔王與鐵扇公主生的,也差不多是人不人妖不妖才對,可是他完全沒有像妖精的地方,原因就是他的爹媽都是修煉成人或者成了仙的人。
金角銀角與紅孩兒有個相同之處。土地和山神應該是《西遊記》中品級最低等的神了,雖然級別不高也是神,但是就有人不拿村長當幹部:金角銀角與紅孩兒。
孫悟空被銀角大王調來的三座大山壓住,急得招來山神土地問話,見原文如下。
行者道:“好土地!好山神!你倒不怕老孫,卻怕妖怪!”
土地道:“那魔神通廣大,法術高強,念動真言咒語,拘喚我等在他洞裡,一日一個輪流當值哩!”
行者聽見“當值”二字,卻也心驚。仰面朝天,高聲大叫道:“蒼天!蒼天!自那混沌初分,天開地闢,花果山生了我,我也曾遍訪明師,傳授長生秘訣。想我那隨風變化,伏虎降龍,大鬧天宮,名稱大聖。更不曾把山神、土地欺心使喚。今日這個妖魔無狀,怎敢把山神、土地喚為奴僕,輪流替他當值?”
孫悟空這樣說其實他隱約知道妖怪的背後的靠山了。
在紅孩兒回目裡,又有山神土地的情節,看著能把人笑死。原文如下:
那行者打了一會,打出一夥窮神來。都披一片,掛一片,裩無檔,褲無口的,跪在山前,叫:“大聖,山神土地來見。”行者道:“怎麼就有許多山神、土地?”眾神叩頭道:“上告大聖。此山喚作‘六百里鑽頭號山’。我等是十里一山神,十里一土地,共該三十名山神,三十名土地。昨日已此聞大聖來了,只因一時會不齊,故此接遲,致令大聖發怒。萬望恕罪。”
行者道:“我且饒你罪名。我問你:這山上有多少妖精?”
眾神道:“爺爺呀,只有得一個妖精,把我們頭也摩光了;弄得我們少香沒紙,血食全無,一個個衣不充身,食不充口,還吃得有多少妖精呢!
“那洞裡有一個魔王,神通廣大,常常的把我們山神、土地拿了去,燒火頂門,黑夜與他提鈴打號。小妖兒又討甚麼常例錢……”
看整部《西遊記》能這麼對待山神、土地,就這仨公子哥,不是一般的仙二代。別的妖怪本事再大,你也是妖怪,你也不敢對山神土地如何如何,人家是有編制的神仙。妖怪最終的出路還是希望得到太上老君的“九轉大還丹”才能得道昇仙,豬八戒不就是這樣昇天的嘛!
紅孩兒比金角銀角更過分,已經不是不拿山神土地當身,已經是不拿他們當人了,還盤剝他們,就連手底下的小妖都敢問山神土地要“常例錢”,說明老君對紅孩兒更為寵愛,才有紅孩兒如此張狂。如果僅憑牛魔王和鐵扇公主是絕對不會讓山神土地害怕的,尤其是牛魔王,雖然也有七十二變,戰鬥力爆表,可就有火焰山的土地一直攛掇孫悟空跟牛魔王幹,並且親自參加圍捕,說明山神土地這樣的小神,對妖怪是無所畏懼的。
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紅孩兒,如果沒有碰到孫悟空,或者說,他不招惹取經團隊,仙途肯定不凡,之所以暫時人間為妖,但太上老君肯定跟鐵扇公主交代了:只要某個重要崗位出缺,類似豬八戒這樣出現緋聞罷官的,肯定就把紅孩兒推薦給玉帝。
正是因為有老君的承諾,當孫悟空跟鐵扇公主借芭蕉扇時,鐵扇公主說孫悟空害了他兒,即便她知道兒子在觀音座下當善財童子也不接受。要知道,託塔李天王的二兒子,哪吒的二哥木叉就是在觀音手下當個保鏢兼小白臉,託塔李天王還多光榮似的,逢人就這樣介紹,堪比現在家裡有孩子考上北大還榮耀。託塔李天王可是玉皇大帝的先鋒官,凌霄寶殿上有一席之地的人物,人家尚且如此,你一個靠著火焰山掙外快,貴重首飾要靠玉面狐狸精接濟的山村小婦女有什麼不滿意的,還不是因為搭上太上老君,兒子是道祖的私生子嘛。你孫悟空以為給我介紹個年薪百萬的工作我就感激呢,其實有個年薪千萬的職位在等著我呢,只是我不便明說而已。再說到觀音,她收紅孩兒當善財童子,也是有目的的,後面再說。
這個家庭裡,就數牛魔王最複雜了,儘管原著著墨不多,而且多數在打鬥上,其實他的身上的謎團最多了。
從性格上來講,牛魔王最佛系,談不上仗義也談不上陰險,一生好交友,不惹事。孫悟空把花果山經營得有聲有色時,牛魔王就已經出現了,一共七個妖怪結拜,牛魔王老大,孫悟空老么。牛魔王不仗義在於,吃香的喝辣的時有他,孫悟空跟天兵天將打的昏天暗地時,牛魔王從沒伸把手,孫悟空被困五指山,他也沒探監,送點吃喝用品啥的。孫悟空在大鬧天宮五百年後還能出獄再就業,是因為他吃了各種高階營養品,可以長生不老,牛魔王怎麼活下來的,從紅孩兒嘴裡能知道,牛魔王的歲數都一千多歲了,光吃席可做不到。當年結拜的七個妖怪,其他五個再也沒有出現了,怕是已經“無花無酒鋤作田”了。孫悟空是靠不知天高地厚惹事惹成長生不老,牛魔王這樣小心翼翼的,走路都怕被樹葉砸到腦袋的傢伙,他怎麼獲得長生,答案是太上老君給他的金丹,或者是透過鐵扇公主得到的。
老君跟鐵扇公主的關係牛魔王知道不知道呢?當然知道,他不說不代表他不知道,而且他也知道紅孩兒不是他自己的孩子,他對紅孩兒也沒啥感情。你看鐵扇公主因為紅孩兒的事跟孫悟空狠狠地幹了一架,可是孫悟空跟牛魔王用一樣的話解釋,牛魔王立刻就被說服了。反倒是因為孫悟空說借扇的事,猜到他跟鐵扇公主發生了衝突才跟孫悟空動手,說明牛魔王對鐵扇公主的感情遠超過對紅孩兒。
牛魔王一旦跟孫悟空開幹,好多的謎團就出現了:憑孫悟空的智慧和手段,他完全可以直接從鐵扇公主手裡拿到真扇子,為啥跑到老遠的積雷山來尋牛魔王?孫悟空跟牛魔王打得難解難分時,怎麼突然出現各路高手來幫忙,有佛家的,有道家的,而且都是不請自來?被哪吒拿風火輪燒得沒處躲藏時,他求饒的話卻是:莫傷我命,情願歸順佛家!他難道不應該說“願意借扇”才對嗎?
孫悟空對牛魔王是有成見的,前文說過,孫悟空遭難時,他牛魔王從來都是躲得遠遠的,切割得那叫一個徹底,這個猴子忍了。現在要借把扇子用用,完了還會還給你,怎麼還推三阻四的,涵養再好的人也會生氣,何況是一個沒啥涵養的猴子。不惹他,他可能還在你身上薅幾根毛,這樣一再擠兌他,可不就跟你玩命,這場打鬥堪比孫悟空與二郎神那場,三個都是七十二般變化,都是打得昏天暗地,雖然本事是平分秋色,但猴子就是不依不饒,一定要幹倒老牛。往常猴子遇到稍微強大點的對手,一般都跑路找幫手!
現在把話題往回倒退十多年,如來安排觀音去大唐國尋找取經人,觀音沿途檢視,給取經人找合適的保鏢,原著上找到的第一個是沙僧,然後豬八戒,再是白龍馬,最後是孫悟空,所以唐僧從大唐往西走的時候,收徒弟的順序就跟觀音安排的加血包是反過來的。可是你要知道,翠雲山芭蕉洞也是在西行的道路上,觀音就沒想讓牛魔王加入取經團隊?讓他保護唐僧比孫悟空靠譜,首先,武藝高強,跟孫悟空不分伯仲;其次,不惹事,好管理,基本就是有著孫悟空本事的沙僧。
觀音就像發現到一個高階人才的HR,拼命籠絡,可是這個高階人才卻完全不考慮HR給了薪資與福利。因為牛魔王是道家的,並且與世無爭的性格,不願意替觀音打工。如來和觀音這些大人物,向來心狠手辣,而且睚眥必報:只能我看不上你,你卻不能不識抬舉。儘管牛魔王本領高強,卻也不堪其擾,最後躲到取經路正南三千里的積雷山,當了倒插門也不願聽從觀音的擺佈。正因為如此當牛魔王再回芭蕉洞時,鐵扇公主完全沒有他在外面有了妾的那種醋意,即便是古代,碰到這樣的情況,大老婆說話難免也會夾槍帶棒的。可是鐵扇公主對孫悟空變的假牛魔王情意綿綿,一副小別勝新婚的做派,因為鐵扇公主很清楚,牛魔王這也是被逼無奈,真好比蕭何自汙好讓劉邦放心。
如來對牛魔王不配合產生的忌恨,所以派出四大金剛上陣圍捕老牛,這個是積怨已久的結果,透過上文的分析已經知道了。為什麼託塔李天王帶著三太子也來助陣?以前或者以後孫悟空碰到敵手上天找玉帝幫忙時,都是在南天門跟門衛大爺解釋一番:我是誰,我從哪裡來,要到哪裡去。見了玉帝后又是說保唐僧呀,到哪兒呀吧啦吧啦一堆,玉帝也沒啥主見,人家說啥就是啥,當即著李天王帶著三太子下凡打仗,旁邊那個司禮監秉筆太監太白金星就發聖旨,差不多都是這個流程。可這一次沒有,孫悟空要報私仇,他誰都不請,偏就來了一大票高人,李天王父子都不是順路碰到的,就是專門來了,為啥?因為太上老君收到一條匿名簡訊:你兒在我手……
後來的事大家都清楚了,孫悟空在那個史上最革命精神的火焰山土地指導下,連扇了七七四十九下(正經事都從乘法口訣表來,八八六十四,九九八十一啥的),徹底滅了火焰山。鐵扇公主沒了收入來源,潛心修煉,終成正果,牛魔王也皈依佛教,成為如來的馬仔。總之,八百里火焰山成為如來的勢力範圍。
讓人不由得感嘆,像牛魔王這樣不招災不惹禍,踏踏實實做個逍遙自在的妖怪,也難免被體制招安,正所謂:能力越大,麻煩越大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