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萬曆年間,秀才祡梓升父母雙亡,獨自一人守著幾畝薄田度日,日子過得窮困潦倒。他很聰明,十五歲便中了秀才,但是運氣不好,連續兩次鄉試,都沒有考上舉人。他原本定下一個娃娃親,但是女方的父親後來發了大財,看不上祡梓升的門庭,毀了婚約,把女兒許配給名門望族,攀附高枝去了。
這以後,媒婆倒是託了不少,卻一直沒有說上親事。祡梓升也不焦急,常常以“大丈夫何患無妻”自勉,埋頭苦讀,指望他日一舉高中,改換門庭,攀龍附鳳。
這一年的冬天特別寒冷,第一場雪來得比以往要早一些,而且開場就是鵝毛般的大雪,一連下了好幾天。這以後,大雪斷斷續續地下著,地上的積雪一直沒有消失過。到了隆冬時節,天寒地凍,比以往寒冷不少,氣溫一直在冰點以下,河裡早就結上了厚厚的一層冰。
祡梓升幾乎足不出戶,坐在火爐旁讀書。儘管烤著火爐,冷氣也只往後背鑽,他不得不過一會,便轉過身來,烤一烤背部。
這一天上午,忽然傳來了撓門聲。祡梓升走出屋,來到院子裡,高聲詢問是哪一位?卻沒有回應。他湊近門縫一看,雪地上站著一隻狗熊,正湊近門縫往裡瞅。
四目相對,各自嚇了一跳。此時,正是狗熊的冬眠期,它為何跑了出來?繼而一想,對了,昨天上去了幾個獵人,估計是他們找到了狗熊的冬眠之所,被它逃了出來。如此天寒地凍的,想來昨晚狗熊一定很難受。
果不其然,祡梓升猜測的時候,狗熊傳來幾聲咳嗽,看來感染了風寒。如果不趕緊找一個溫暖的地方,讓它繼續冬眠,恐怕它不是餓死,也會病死。
想到此,祡梓升把院門開啟一條縫,狗熊迫不及待地衝了進來,跑到火爐旁烤著火。祡梓升害怕,不敢進去和狗熊同處一室,但是又不忍心趕走狗熊。他想了一下,把堆放雜物的小房間收拾乾淨,搬進來十幾捆稻草,把小屋塞得滿滿的,又拿來幾床破舊的被褥,扔進稻草裡。
做完這一切,祡梓升站得遠遠的,對狗熊說道:“喂,狗熊先生,我給你準備了一間小屋貓冬,你快過去吧。”可是,狗熊圍著火爐轉,根本就不理睬他。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祡梓升沒有爐火烤,一雙腳凍得像老鼠在啃。他皺著眉在院子裡跺著腳,忽然計上心頭,有了,用肉食引誘狗熊到小屋去。
廚房的牆上掛著一隻豬腿,祡梓升買來準備煮火鍋燉大白菜的,他割下來一大塊,放在灶膛裡烤了一下,拿到門前,舉著肉塊呼喚狗熊。狗熊聞到香味,慢慢地站起來,搖晃著龐大的身軀,向祡梓升走來。
祡梓升舉著肉塊,退到小屋旁,把肉塊扔到稻草上,然後閃在一邊。狗熊進到小屋,撿起肉塊就吃。祡梓升趁機關上門,把小屋的門鎖上,然後衝進屋裡,把門從裡面閂上,坐在火爐旁烤著火。
過了一會,祡梓升聽了好久,沒有聽見動靜,便悄悄地開啟門,探頭張望,發現小屋的門仍然鎖著,便躡手躡腳地走出來,潛到小屋的窗下,往裡面張望,只見狗熊鑽進稻草裡,睡在被子上。稻草幾乎覆蓋了它的身體,如果不是細微的鼾聲,以及隨著鼾聲一起一伏的稻草,幾乎不知道稻草裡睡著一隻狗熊。
祡梓升想起狗熊的咳嗽聲,第二天,踩著積雪,找到年邁的宮郎中,要了一些治療傷寒咳嗽的藥材,回來後,用藥罐煎熬藥材,並把肉塊放進藥罐裡煮。等到藥罐裡的汁液快要乾了,便拿出肉塊,從窗戶裡扔進小屋裡。
每一天,祡梓升都會去觀察一下小屋,直到兩天後,肉塊才消失。這以後,過個三五天,祡梓升都會扔進一塊肉。那個豬腿,都餵了狗熊。臨近年關時,祡梓升一咬牙,又去割回半頭豬。毋庸置疑,半頭豬都餵了狗熊。
一直到開春後,冰雪消融,祡梓升才將小屋的門開啟。他也不知道,狗熊是什麼時候走的,直到他發現小屋沒有狗熊的身影,才明白狗熊已經走了。
這以後,狗熊再也沒有來。
時間一晃,就過去了兩年多,轉眼到了秋天。這一天,祡梓升聽見院門響,從書房的窗戶看過去,只見狗熊衝了進來,背上揹著一個女人。到了院子裡,狗熊的手一鬆,女子落下來,癱軟在地上。狗熊卻扭身走了。
等到女子驚魂稍定,祡梓升走上前,扶她進屋坐下,端給她一杯熱水。女子喝了水後,恢復了神志,忽然哭了起來。祡梓升趕緊安慰,過了一會,女子情緒穩定下來,講起了自己的身世。
原來,女子名叫紅蓮,年滿十六歲,住在高山的那一邊,家裡只有一個老父,父女倆相依為命。老父打算招一個上門女婿,一直沒有合適的人選,故此還沒有定下親事。千不該萬不該,紅蓮不該讓烏爛心看見。
烏爛心是個惡少,到處尋花問柳,胡作非為。那一天,他帶著奴僕上山打獵,看見溪邊洗衣的紅蓮,垂涎三尺,派人上門提親,欲將紅蓮納為小妾,被老父當場拒絕。烏爛心色膽包天,派人抬著轎子來搶親。
紅蓮坐在轎子裡哭天喊地,轎子走到山腳下,突然衝出來一隻狗熊,揮掌打死了烏爛心。兩年前的冬天,就是烏爛心搗毀了狗熊的巢穴,差點打死狗熊,狗熊記仇,故此打死了他。
事發突然,奴僕們丟下轎子,逃命去了。狗熊扒開轎子,將紅蓮背在背上,翻越山嶺,來到了祡梓升的家裡。
祡梓升見紅蓮清純美麗,紅蓮見他是個儒雅的讀書人,雙方都對彼此有好感。祡梓升便毛遂自薦,願意娶紅蓮為妻。紅蓮羞澀地點頭同意,兩人當晚就成了親。
第二天一大早,紅蓮領著祡梓升回到孃家,向老父講了事情的經過,老父大喜。在祡梓升的提議下,老父賣了房子和幾畝薄田,搬到祡家去住了。
後來,祡梓升又一次鄉試落榜,便不再參加科舉考試,在村裡開了一家學堂,專門給小孩子啟蒙。紅蓮生了三個兒子,將家務操持得井井有條,老父打理著幾畝田地,一家人過著安逸的日子。
祡梓升讓二兒子跟著紅蓮姓,也算給岳父家留下了一縷血脈。
本故事採用了動物報恩的元素,在於借事喻理,勸人為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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