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抗日戰爭中,我國的川軍曾經打出過赫赫威名。他們雖然裝備並不先進,卻以澎湃的愛國熱情和剛強不屈的鬥志為國人爭得不少光榮,凡瞭解川軍歷史的,無不為川軍的抗戰精神所感動。
可是,在抗戰史上,一直有一段不想被人提起的歷史——川軍144師投敵的故事。
對於川軍曾經整建制投敵,後世網友爭議很大,很多人認為純屬有人給川軍潑髒水,其實不然。
不錯,在百度百科上沒有144師師長張昌德這個名字;百度貼吧上有關144師歷任師長也沒有張昌德的名字。
同時,網上關於144師投降日軍的文章很少,而且只見於個別自媒體;以至於很多人對144師究竟沒有張昌德這個人、他是否擔任師長都產生質疑,144師是否投降日軍就更不相信了,甚至有人認為這是故意抹黑川軍。
但是為什麼說144師投降日軍確有其事?
網上關於這件事的官宣確實難以見到,總還是有的。2015年8月27 日的池州日報,曾經回憶過144師投降的往事。
“144師師長張昌德親來我方尋求主見,當時其下屬官兵均有投靠我方之意,但為顧全大局,考慮國共合作大計,我方沒有乘機繳他一槍一彈、抓他一人一騎。後在國民黨軍的一再緊逼下,終致144師投靠日寇。”
之所以沒有人相信川軍投降,是因為川軍在抗戰中浴血奮戰,抗擊日寇,名聲大噪,不是孬種,
抗戰爆發後川軍十二個軍,四十萬將士,三百萬壯丁,熱血沸騰,殺向前線,用熱血譜寫了“無川不成軍”的歷史傳奇。
出川之後,川軍歷經大小二十八場會戰和戰役,大量將士血灑疆場,王銘章、饒國華、趙渭濱、李家鈺……一個個英名刻在豐碑之上。
2014年9月,民政部公佈了第一批著名抗日英烈和英雄群體名單,300英烈中,四川人就佔了12個。
出川抗日,無數川人引以為榮的驕傲,也是歷史賦予川人的無限榮光。
所以很多人感情上難以接受,加上網上關於這件事的官方史料確實很少,大家質疑此事也在情理之中。
川軍能征善戰是事實,但是俗話說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其中總會有一些敗類。
在抗戰中,投降日軍的國民黨政府軍在100萬左右,佔國軍總數的約四分之一。
據《中國抗日大詞典》記載,1940年到1944年,國民黨出現了降官如潮降將如毛的局面,有中央委員20人,高階將領150餘人;其中,西北軍投敵將領多達46人,東北軍少將以上將領76人.
歷史有正面,必然有反面,無論到什麼的時候都是如此。
尤其是到了國難當頭的時候,大浪淘沙,那些偽愛國者就會成為賣國賊。
但是總的來說,中國軍人還是愛國的,包括那些四川軍閥。
平時那些大大小小的軍閥沒有良知、沒有底線,為了稱霸一方,不顧人民死活大動干戈,導致無數生靈塗炭,讓人民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
但是抗戰爆發,中華民族生死存亡之際,他們放下個人恩怨,以民族利益為重,率領子弟兵迎戰日軍,為抗擊異族入侵赴湯蹈火,四川軍閥也是如此。
抗戰爆發前,軍閥劉文輝、劉湘為了稱霸大打出手,在四川進行了曠日持久的“二劉大戰”,給四川人民帶來了深重災難。
而蔣介石利用劉湘和劉文輝之間的矛盾,坐收漁翁之利。
1933年,在老蔣的支援下,劉文輝向劉湘認輸,這場叔侄大戰畫上句號。
可是蔣介石支援劉湘不是無緣無故的,他有不可告人的目的,那就是借劉湘的手控制川軍。
二劉大戰結束後,蔣介石就開始了一系列削減川軍的操作。
1937年 6 月 28 日,蔣介石秘密籌組川康軍事整理委員會,對川軍實施整編。
7 月 6 日,川康整軍會議在範紹增的範莊內舉行。
會議上何應欽向劉湘攤牌,要求其裁撤部隊,軍隊是軍閥的命根子,劉湘死活不答應,會議形成僵局。
就在此時,盧溝橋事變爆發,川軍逃過一劫。
何應欽丟下川康軍整理事宜返回南京打算應變,劉湘為了保證自己對川軍的控制權,主動致電蔣介石要求出川抗日。
不管劉湘本人怎麼想,數十萬“川康軍”將士深明大義,早已熱血沸騰,要上前線殺敵救國。
接到劉湘來電,蔣介石喜出望外,調川軍出川抗日能阻止日軍前進步伐,還能削弱川軍實力,實在是一箭雙鵰。
於是對於劉湘的請戰,蔣介石欣然應允,任命劉湘為第七戰區司令長官,川軍被整編為第22和第23兩個集團軍,出川抗日。
但是讓劉湘沒有想到的是,他聰明一世糊塗一時,上了蔣介石的當。
第22集團軍鄧錫侯、孫震部北上出川后,被蔣介石命令進入山西,改歸第二戰區司令長官閻錫山指揮。
而劉湘自己統轄的第23集團軍剛進入武漢,就被命令奔赴黃河沿岸,聽從第一戰區司令長官程潛指揮。
如此一來,川軍就有被瓜分的威脅,劉湘不是省油的燈,怎麼會善罷甘休。
於是他直飛南京,質問蔣介石。
蔣介石無奈,答應他建立第七戰區,將川軍交由劉湘自己指揮。
但天不作美,劉湘胃病嚴重, 身體每況愈下,無法掌控部隊,只好忍痛接受川軍被分割的現實。
1938年1月20日,劉湘在漢口病逝,身為第七戰區副司令長官的陳誠,接過指揮棒,川軍的劉湘時代宣告結束。
從此之後,川軍成為沒孃的孩子,無論是裝備,還是糧餉都低中央軍一等,川軍將士就有了怨言,不滿情緒在心頭滋生。
這時候,川軍144師的師長是郭勳祺,他們歸23集團軍統轄,經歷了南京保衛戰和太湖阻擊戰。
郭勳祺外號猛張飛,打仗非常勇敢但非常魯莽,容易感情用事。
太湖作戰時,郭勳祺心想跟日軍交戰這麼久了,還沒有見過日軍長得啥模樣,於是就產生了抓俘虜的念頭。
在抓俘虜過程中,郭勳祺受到日軍阻擊,不幸腿部中彈負傷。
1938年,郭勳祺傷愈復出後,升任第五十軍軍長,範子英繼任144師師長,部隊被調到皖南、贛東地區,擔負起“防共”任務。
郭勳祺與陳毅是老鄉,關係不錯,在北伐前就有聯絡,所以川軍不但沒有敵視新四軍,雙方反而關係融洽、合作愉快。
這樣一來,國民黨保守勢力不幹了,郭勳祺被解職,進入中央陸軍大學學習。
郭勳祺離開後,範子英升任五十軍軍長。
1940年1月,同樣是川軍將領的唐明昭成為144師師長,他雖然率部參加了“皖南事變”,但也不會賣力,導致新四軍一部從他的防區突圍,讓顧祝同等人非常不滿,將其免職。(在解放戰爭中,唐明昭的部隊被解放軍擊敗,他本人也帶著衛兵逃到了老家,建國後,唐明昭被政府逮捕入獄,不久後即被處決。)
唐明昭被免職後,張昌德登場了。
身為430團團長的張昌德趕緊託自己的姑父、五十軍軍長範子英活動,想當師長。
但是經過這場變故,陳誠對川軍不再信任了。儘管張昌德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最後只弄了個代理師長。
張昌德是四川(重慶)榮昌人,土匪出身,只知道升官發財,喜歡玩女人,還經常千金豪賭。
張昌德對行軍打仗一竅不通,之所以能官運亨通,全靠姑父範子英的裙帶關係。
顧祝同之所以給了張昌德一個代理師長,是因為他想將這個川軍師徹底改造,剝奪川人對144師的指揮權。
為了不引起川軍方反彈,顧祝同任命四川人、少將參議柏良擔任144師師長。
柏良雖然是四川人,但他是黃埔五期畢業生,跟川軍沒有交集,是蔣介石的親信。
如此一來張昌德勃然大怒,自己費了那麼大勁,好不容易弄了個師長,被顧祝同給搞掉了。
張昌德與其他兩個團長一合計,決定進行牴觸,把柏良變成光桿司令。
顧祝同當然不會張昌德這樣做,1944年,他以不聽調遣為名,下令第二十三集團軍總司令唐式遵將144師解除武裝。
唐式遵也是川軍將領,是劉湘的左膀右臂,但是144師屬於潘文華派系,唐潘勾心鬥角、勢同水火。
接到陳誠命令,唐式遵雷厲風行,隨即調集9個師,打算吃掉144師。
這時候張昌德傻眼了,他慌忙指揮部隊向銅陵地區撤退。
但是退著退著發現無路可退了,一邊是新四軍防地,一邊是日偽軍的佔領區。
正像前面說的,張昌德人品不咋地,是袍哥出身,無法忍受新四軍“戒律清規”,再加上自己又參與過“皖南事變”,不想參加新四軍。
但是川軍將士多數人不願意投靠日軍,也不是他一個人說了算;所以張昌德最初跟新四軍接觸,決定棄暗投明,參加新四軍。
但是當時國共還在合作時期,新四軍名義上還在蔣介石國民政府領導之下,如果新四軍接受了144師,就等於跟國民黨翻臉,法理上也說不過去。
所以,新四軍是不會接受張昌德的。
還有人說,在新四軍那裡碰壁之後,顧祝同託人給張昌德帶話:“你若向日軍投降,將來還有翻身的機會,若投“共軍”,就是再也沒有回頭路了。”
因此,張昌德就向日軍投降,成了為民族罪人。當時日軍在中國已經深陷困境,兵力捉襟見肘,張昌德關鍵時刻投降,等於雪中送炭。
所以日偽方面非常看重,一甩手就給了張昌德一個“中將”,他的144師被改編為“第四路先遣軍”。
張昌德投降日寇之後,不遺餘力效忠,配合日軍大肆圍剿抗日隊伍,抓住抗日群眾一律處決,大卸八塊,殘忍至極,有些方面甚至超過了日軍。
與此同時,張昌德積極參與黃賭毒,開妓院、設賭場,與鴉片販子王寶珊合作開辦了“大黃山菸草公司”,利用職權販賣鴉片,賺了個盆滿缽滿,娶了20多個姨太太。
諷刺的是,不管顧祝同是否對張昌德說過要他投降日軍的話,但是事後證明,張昌德確實沒有因為投敵而遭殃。
抗戰勝利後,張昌德用金錢開道,賄賂國民黨高官,從民族罪人搖身一變成為曲線救國的英雄;從偽軍中將,變成國民黨國防部少將參議。
不過蔣介石也不再相信這個腦後長反骨的傢伙,剝奪了他對144師的控制權,該師被21軍新7師編並。
儘管如此,張昌德也非常愜意,因為他賺足了錢,覺得自己後半輩子衣食無憂了。
抗戰勝利後,張昌德衣錦還鄉,會四川嘚瑟,出行的時候前呼後擁,風光一時。
張昌德心想,我能有今天,也多虧了老上司劉湘,吃水不忘挖井人,我得去看看師孃,劉湘的遺孀周玉書。
可是沒曾想,周玉書讓他吃了閉門羹,說不方便見他。
張昌德不肯死心,第二天再去拜訪,結果依舊。
第三天,張昌德再去,終於被允許進去了,他高興得手舞足蹈。可是沒想到一見面就捱了周玉書兩個耳光,“還有臉回來,聽說你把大帥的兵送給了日本人?”
張昌德回四川后,還有一件不如意的事,那就是自己在重慶的房產被中央陸軍學校給佔了。
張昌德的參議是個虛職,根本就鬥不過人家,但是他利令智昏,非要跟陸軍學校鬥,使出土匪手段,上門鬧事,結果被抓起來投入大牢。
這訊息很快像長了翅膀一樣,傳遍全城,家喻戶曉。
有正義者將他當漢奸的破事抖露出去,刊登在報紙上。
如此一來,全國各界人士憤怒了,他們紛紛發聲,要求嚴懲張昌德這個沒有底線的漢奸。
迫於壓力,國民黨政府只好宣佈嚴懲,於1947年5月在雨花臺將張昌德處決。
同時被處決的,還有當年跟張昌德一起投敵的144師兩個團長。
張昌德被關進監獄的時候,趕緊讓自己的幾個姨太太出錢打點,營救自己。
可是姨太太們看到張昌德已經失勢,就不顧他的死活,紛紛帶著錢跑路。
張昌德不知就裡,一直認為自己沒事,直到被押上刑場的時候才如夢初醒,嚇得面如土色像殺豬一樣吼叫“不要殺我,我有錢!”
可是憲兵隊毫不理會,只聽啪啪兩聲槍響,漢奸張昌德一頭栽倒在地,結束了罪惡的一生。
需要指出的是,144師的官兵並沒有全部當漢奸;該師的一個重機槍連上尉連長、黃浦軍校第17期畢業生劉某一行5人,得知張昌德投敵的訊息後非常憤怒,他們不想當漢奸落罵名,大家一起化裝從大通鎮出發投奔在青陽國民黨的駐軍,途經貴東時,遇到了新四軍,我軍給了他們及時的幫助將其感動,隨即他們改變主意參加了新四軍。
無論在什麼時候,愛國是一條底線,逾越了這條底線,那就禽獸不如,遺臭萬年,張昌德就是沒有底線的人,註定要定被在歷史恥辱柱上。